第280章 连风都不喊老师了(1/2)

那是一种极致的圆满,也是一种极致的虚无。

陈默立于山巅,俯瞰着这片彻底活过来的天地,心中却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这片天地学会了他赋予的一切——智慧、自省、和谐,以及……优化。

一个能够自我迭代至完美的系统,当它发现冗余与不协调时,会如何处理?

他踏春巡山,步履却不似往日的轻松。

行至一处山坳,记忆中那片郁郁葱葱、昼夜发出微光的“风报藤”已然不见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几截枯朽的藤蔓残骸,被新生的蕨类植物覆盖,仿佛从未存在过。

当年,这些藤蔓是他亲手种下,用以预警山洪的第一道防线。

如今,它们被这片山林“淘汰”了。

蛛网悬于枯藤之间,薄如蝉翼,却完好无损,不见一丝因强风或震动而撕裂的痕迹。

陈默心中那份疑虑愈发沉重。

他缓步走近,蹲下身,轻轻拨开脚下厚厚的腐叶。

没有预想中惊慌奔走的蚁群,也没有因地龙翻身而躁动的蚯蚓。

泥土之下,一片死寂。

然而,当他的指尖触及湿润的土壤时,一股极其细微的颤动,无声地传递而来。

那不是虫鸣,亦非草木根系的蠕动。

那是土壤本身,在以一种超越生灵感知的频率,进行着呼吸般的起伏。

陈默瞳孔骤缩,立刻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心神沉入这股脉动之中。

起初,那节律微弱而杂乱,如同初生婴儿的心跳。

但渐渐地,它变得沉稳、有力,并且……开始与陈默自身的心跳,渐趋同步。

一种前所未有的归属感涌上心头,仿佛他不是在探查,而是在与这片大地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牛铃声打破了宁静。

一个七八岁的牧童,牵着一头老黄牛,从山坳的另一头悠然走来。

他赤着双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每走三步,便会有一个极其短暂的停顿,脚掌在地面上轻轻碾动一下,而后再继续前行。

他的步伐,不急不缓,竟与那大地的脉动丝毫不差。

陈默看着那孩子天真无邪的脸庞,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烟消云散,化作一抹复杂的苦笑。

“原来不是没人守夜,”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低声自语,“是整座山,都学会了闭着眼睛睡觉。”

他收回了探查的内劲,不再去惊扰这份浑然天成的宁静,任由那股奇妙的节律,顺着他的足底,悄然蔓延至四肢百骸。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昔日的中原旧学堂。

苏清漪一袭素衣,静立于廊下。

屋檐下,一只古朴的陶盆盛满了清水,水面无风,却荡漾起一圈圈奇异的涟漪,时快时慢,毫无规律可言。

她曾想以指尖轻触,测算波动的频率与速度,以此推演天时变化。

可她的手刚抬起,便停在了半空。

只见学堂门口,一排垂髫学童端坐于小凳之上,手中或剥着豆荚,或捻着棉线。

他们的动作精准无比,每一次手指的发力,每一次手腕的翻转,都恰好与水面涟漪晃动的节拍完美契合,仿佛一架架由水波驱动的精密时漏。

苏清漪悄然退至墙角,目光越过学童,落在院中一位正在筛米的老妇身上。

老妇手持竹筛,轻轻晃动,那筛动的频率,竟也与陶盆中的水纹达成了共振。

饱满的谷粒在筛中自行分层,瘪谷与石子被精准地甩向边缘。

她清晰地记得,多年前,她曾在此地亲授“水律三则”,教导村民如何通过观察水纹来预测风雨、校准工具。

可如今,“水律三则”的口诀早已无人提及,但它的精髓,却化作了此地人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我们曾以为教的是方法,”苏清漪红唇轻启,声音轻得仿佛梦呓,“原来,他们学会的,是节奏。”

南疆,幽深的山谷中,柳如烟从冥想中缓缓睁开妖娆的眼眸。

她身边的数十名盲童早已骚动不安,一张张稚嫩的小脸仰向天空,脸上写满了困惑。

“婆婆,”一名最年幼的童子拉住她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地下的歌声……散了。”

他们口中的歌声,是柳如烟教导他们感知的地脉菌丝网络传递信息的能量脉冲。

那声音曾日夜不息,是这片土地的心跳。

可现在,它彻底消失了,化作了漫天洒落的碎星,杂乱无章。

柳如烟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她只是挨个抚摸着孩子们的头顶,柔声道:“都坐好,随自己的心意呼吸,不用想着和别人一样。”

她没有让他们奏响安魂的骨笛,也没有敲击共鸣的石块。

她让他们放弃统一,回归自我。

三日之后,奇迹发生。

脚下的大地,竟同时传出五种截然不同的震动频率,它们彼此交错,非但不显混乱,反而交织成一曲宏大而和谐的交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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