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每个人都应该活出独一无二的生命本色,不随波逐流(1/2)

乾哲霄从祁连山抵达河西省城那天,恰逢初雪。

雪下得细密,不急不缓,像给这座灰扑扑的城市蒙了层薄纱。

他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沿着老城墙根慢慢走。

雪花落在青砖上,瞬间就化了,只留下深色的湿痕。

手机响了,是陆则川:“到了吗?我让车去接你。”

“不用。”乾哲霄看着城墙上斑驳的标语——那还是七十年代刷的“工业学大庆”,字迹已经模糊,“我想自己走走,看看这座城。”

“那晚上来家里吃饭。念衾做了几个菜,都是家常的。”

挂了电话,乾哲霄继续往前走。老城墙内侧,是一排低矮的平房,烟囱冒着青烟,空气里有煤烟和炖菜混合的味道。

几个老人在屋檐下下棋,棋盘放在小马扎上,落子声在雪中格外清脆。

“将!”一个老人得意地推子。

“不算不算,刚才没看见你那个炮!”另一个老人嚷嚷。

乾哲霄驻足看了一会儿。

棋子是磨得光滑的象棋子,棋盘画在硬纸板上,边角已经卷起。

老人们穿着厚重的棉袄,手冻得通红,但眼神专注。

“小伙子,会下棋吗?”赢了棋的老人抬头问。

“会一点。”

“来一盘?”

乾哲霄真的坐下来。帆布包放在脚边,雪花落在包上,积了薄薄一层。

老人们围过来,七嘴八舌地指点。

棋下得很慢,每一步都像在丈量什么。乾哲霄的棋路很稳,不急不躁,偶尔舍子,只为更大的局。赢了棋的老人渐渐严肃起来,不再说话,只盯着棋盘。

最终,乾哲霄输了半子。

“好棋!”老人拍腿,“你这路子……不像年轻人。”

“老师傅承让了。”乾哲霄微笑。

“你从哪儿来?”

“刚从祁连山过来,到处走走。”乾哲霄站起来,掸掉肩上的雪,

“老师傅,您在这住了多少年了?”

“六十七年喽。”老人眯起眼,目光仿佛穿过漫天雪花,望回时光那头,

“五八年,从河南来这儿支援建设,一来,就扎下根,再没挪过窝。那会儿……荒啊,帐篷当屋,碱水当茶,全凭一锹一镐,硬是把这矿给立起来了。”

“现在呢?”

“现在?”老人望向远处新城的方向,高楼在雪雾中若隐若现,“现在孩子们都往那边去了。说这边脏,旧,没前途。”他顿了顿,“可这边……有根啊。”

乾哲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老城与新城的交界处,像一条模糊的线,线这边是烟火气,线那边是玻璃幕墙的反光。

“您觉得哪边好?”他问。

老人想了想:“都好,也都不好。新城干净,方便,可人情淡。老城脏乱,可你半夜咳嗽一声,隔壁就敲墙问要不要热水。”

他捡起一枚棋子,在手里摩挲,

“人啊,像这棋子,得有个位置。在新城,我是‘退休老人’。在这里,我是‘郑师傅’,是‘老郑头’。”

乾哲霄点点头,背起包:“谢谢老师傅的棋。”

“再来啊!”老人在身后喊。

雪还在下。

乾哲霄走过老城的街巷,菜市场里摊贩在收摊,大白菜、土豆、萝卜堆成小山。

一个卖豆腐的妇人用塑料布盖住豆腐板,动作熟练。

街角的小学放学了,孩子们穿着鲜艳的羽绒服,像一群彩色的小鸟,扑棱棱飞进巷子深处。

他在一个烧饼摊前停下,买了个刚出炉的烧饼。

芝麻香混着面香,烫手,但暖。

“师傅,生意好吗?”他问。

“还行。”摊主是个中年男人,脸上有油烟气,

“就是这边人越来越少了。年轻人都去新城买房,孩子去新城上学。我们这种小生意……难喽。”

“没想过搬过去?”

“搬不起。”男人苦笑,“新城那边摊位费一个月三千,还得有关系才能拿到好位置。这里虽然人少,但便宜,老街坊也照顾生意。”

乾哲霄吃着烧饼,继续走。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很快又被新雪覆盖。

走到新城边缘时,景象截然不同。

宽阔的马路,整齐的绿化带,高楼拔地而起。商场玻璃橱窗里陈列着名牌商品,咖啡店里坐着穿西装的年轻人,对着笔记本电脑敲打。

他在一个街心公园坐下。公园设计得很现代,有雕塑、喷泉、健身器材。

几个老人在健身,动作标准,但彼此不说话。

一个穿羽绒服的老人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智能手机,正在刷短视频。

“大爷,这边住着怎么样?”乾哲霄问。

老人抬起头:“好啊!干净,安静,物业管得好。冬天暖气足,夏天有空调。就是……”他顿了顿,

“就是有点冷清。对门住谁,不知道。楼上楼下,见面点点头。不像在老城,一条街的人都认识。”

“那为什么搬过来?”

“为孩子。”老人叹了口气,

“儿子媳妇非要买这边的学区房,说孙子能上好学校。我们老两口把老城的房子卖了,凑了首付。现在每个月帮他们还贷,还得带孙子。”

他苦笑,“有时候半夜醒来,觉得这房子不是自己的,是银行的。”

乾哲霄静静听着。

“想老房子吗?”他问。

“想啊。”老人眼睛望向老城方向,但高楼挡住了视线,

“想门口那棵槐树,想楼下张大爷的棋摊,想早晨菜市场的吆喝声。”他摇摇头,“可回不去了。房子卖了,那边……没我们的位置了。”

雪渐渐大了。老人起身离开,背影在雪中有些佝偻。

乾哲霄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下来,路灯次第亮起。

新城的路灯是led的,白光冷冽。老城那边,还是昏黄的老式路灯,光线柔和。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朝着陆则川家的方向走去。

陆则川家在家属院最里面一栋楼的三层。不大,三室一厅,布置简单。苏念衾挺着肚子在厨房忙活,桌上已经摆了四菜一汤。

乾哲霄敲门时,陆则川开的门。

“雪这么大,还以为你不来了。”陆则川接过他的包。

“说好的。”乾哲霄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雪。

屋里很暖,有饭菜香。苏念衾从厨房探出头:

“你们稍等一会儿,还有个汤。”

“不急。”乾哲霄在沙发上坐下,环顾四周。

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经济、政治、历史类,也有几本文学和哲学。

墙上挂着一幅字:“宁静致远”,落款是沙瑞金。

“沙公的字。”陆则川顺着他的目光,

“他身体好些了,但医生说要静养至少半年。中央已经考虑接替人选。”

“周秉义?”

“暂时是他主持工作。”陆则川倒了茶,

“但赵启明动作很快。汉东那边……变数很大。”

乾哲霄接过茶杯,没说话。

吃饭时很安静。苏念衾的手艺不错,菜式简单但味道扎实。

乾哲霄吃得很慢,像在品味什么。

陆则川不时给他夹菜,两人话都不多,但有种无需多言的默契。

饭后,苏念衾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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