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田埂无终途(1/2)
第一百六十八章 田埂无终途
青牛村的暮色漫过记忆田的垄沟,天机轮化作的万全种稻穗在晚风里轻轻摇晃,穗尖的记年纹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在泥土里埋下了新的伏笔——根须上冒出的细小嫩芽,正往万域最深的地脉钻,芽尖的微光里,藏着未探境之外的土地轮廓。
陈刚坐在老槐树下,手里摩挲着块磨得光滑的土坷垃,土坷垃里嵌着半粒龙谷稻种,是他十二岁那年不小心掉进石缝里的,如今竟在坷垃中发了芽。“这土比天机轮还灵。”他对着土坷垃笑了笑,声音混着稻浪的沙沙声,“当年攥着粗布口袋时,哪想过能看着稻子长到未探境。”
柳乘风提着盏稻壳灯笼走来,灯笼里的烛火映出他鬓角的白发——这些年跑遍万域寻稻种,这位百草盟的掌事也添了风霜,只是眼里的光仍像初见时那样亮。“西漠的抗沙稻长出了‘巡沙穗’。”他往陈刚手里塞了片稻叶,叶上的记年纹在灯光下舒展,映出阿古的孙子骑着骆驼追沙暴的画面,“这穗能跟着沙暴走,把稻种撒在新形成的绿洲里,比护稻卫的快马还管用。”
陈兰端着碗刚蒸好的万全种米饭走来,碗沿的豁口是当年救地脉灵童时磕的,却用得比任何玉碗都亲。“稻苗堂的孩子们编了新童谣。”她舀起一勺米饭递到陈刚嘴边,饭香里混着星壤境的星光气,“他们唱‘刚哥的锄头比天宽,种得稻子接云端’,还说要把你的故事刻在根碑背面呢。”
陈刚嚼着米饭,突然笑出声——饭粒里的记年纹在舌尖炸开,竟尝到了前世破庙里那半块发霉稻饼的味道,只是这一次,霉味里多了万合种的甜,像苦难终于在岁月里发了酵。“别刻我的名。”他抹了把嘴,指缝里漏下的饭粒落在地上,立刻长出细小的根须,“就刻‘农家子’三个字,谁种稻,谁就是我。”
红脸汉带着护稻卫的新丁们路过晒谷场,这些年轻修士的法袍上已看不到仙盟的徽记,只绣着株简单的稻苗,扛着的锄头比剑还亮。“陈禾从极远境传回消息了。”红脸汉往陈刚手里塞了片兽皮信,皮上的稻魂文写着:“稻种已过混沌沙,前方有会发光的土,稻苗长得比星合稻还快。”
兽皮信的边缘粘着片奇特的稻叶,叶上的记年纹是从未见过的螺旋状,在灯光下竟能自行转动,像在绘制新的地脉图。“极远境的地脉气能让稻种自己进化。”红脸汉的护稻卫徽章蹭过稻叶,发出清脆的响声,“孩子们说,那地方的土不用耕,撒下种籽就长,倒像是……等着稻子去似的。”
陈九推着辆旧木车走来,车上装着他新编的百十个稻壳娃娃,每个娃娃的手里都攥着颗万全种,娃娃的脸是用不同境域的泥土捏的:东域的黄土脸、西漠的沙砾脸、星壤境的星尘脸……“给极远境的孩子们捎的。”他用仅剩的右臂擦了擦汗,断臂处的秸秆板已换了三茬,新板上的“凡根亦仙根”被磨得发亮,“刚哥,我总想起当年握着剑的样子,那时觉得杀人才叫厉害,现在才懂,让稻子在石头缝里结果,才是真本事。”
老槐树的树洞里,天机轮最后残留的微光正慢慢熄灭,取而代之的是群筑巢的麻雀,它们用万全种的秸秆铺窝,粪便里混着的谷粒落在树洞里,长出圈小小的稻苗,苗叶上的记年纹映出陈刚一生的轨迹,像条绕树而生的藤。
“三叔公说,这叫‘轮回稻’。”陈兰指着树洞里的苗,眼里闪着光,“树枯了能当柴,柴灰能肥田,田里长稻子,稻子养麻雀,麻雀又把种籽带回树——就像你娘的念想变成稻种,稻种变成你的路,你的路又变成孩子们的田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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