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槐树的年轮(1/2)

老槐树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晃了晃,父亲蹲在门槛上吧嗒着旱烟,火星子一明一暗。我攥着不及格的数学卷子,鞋尖碾着碎石子,听见自己心跳声比蝉鸣还急。

\咋没及格?\父亲忽然开口,烟袋锅敲在门框上,惊飞了槐树枝头的麻雀。我盯着他磨破的鞋底,喉咙像塞了团浸水的棉花:\应用题...没看懂。\风卷起巷口的尘土,卷过他挽起的裤腿,露出小腿上青紫色的静脉曲张——那是常年在工地扛水泥留下的印记。

那晚父亲没再说话,只是在煤油灯下翻开我的课本。他粗糙的手指划过泛黄的纸页,老花镜滑到鼻尖,嘴唇无声嚅动。我趴在桌上装睡,听见他用铅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的沙沙声,混着窗外蟋蟀的唧啾,织成张细密的网。

次日清晨,父亲推醒我:\走,跟爹去工地。\

八月的日头毒得像火,搅拌机的轰鸣震得耳膜发疼。父亲递给我一顶安全帽,指尖沾着未干的水泥浆:\看见那些脚手架没?每根钢管怎么搭,都得算清楚尺寸。\他撸起袖子,露出晒得黝黑的胳膊,在砖堆旁蹲下身,\就说砌这面墙,长五米,高两米,砖的规格是24乘11.5乘5.3,你算算是多少块砖?\

我蹲在滚烫的沙地上,汗水浸透衬衫,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父亲坐在旁边抽旱烟,烟味混着水泥味钻进鼻子。当我终于算出答案时,他用袖口擦了擦我额角的汗:\数学不是天书,就藏在过日子里。\远处塔吊缓缓转动,将钢筋混凝土吊向湛蓝的天空,父亲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株扎根土地的槐树。

那年秋天,我捧着满分的数学卷子跑回家,老槐树的叶子正簌簌落进院子。父亲坐在树下编竹筐,指尖灵巧地绕过竹篾:\别骄傲,学问像这竹筐,得一根一根编扎实。\他忽然放下竹条,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本泛黄的《初中数学题解》,\这是我当年念初中时攒钱买的,本想考高中,可惜...\他声音渐低,粗糙的手掌抚过书脊,像抚摸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这才知道,父亲初中毕业就进了工地,却在枕边藏着本皱巴巴的数学笔记本,工余时间自学代数几何。那些我嫌枯燥的公式,曾是他在脚手架上的月光。

中考前一晚,我在台灯下复习,父亲推门进来,端着盘洗好的葡萄。他指尖的老茧蹭过玻璃盘,发出细微的声响:\别太紧张,就当是解平时的应用题。\葡萄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绽开,我忽然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闪着银光——原来父亲已经这么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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