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三十八章巷口里的父与子（1/2）

巷口的梧桐叶又落了。我蹲在台阶上帮父亲糊风筝，他指间的浆糊粘在粗粝的掌纹里，像极了那年粘在我乳牙上的米糖。

一、糖纸里的春天

七岁那年春天，父亲总在黎明前背着竹篓出门。我趴在阁楼窗台上，看他的影子被晨雾揉得很瘦，竹篓里的竹篾条随着他的步子轻晃，在青石板路上敲出细碎的响。

\小扣子，快来！\父亲的呼唤穿过晨雾时，我已经趿着拖鞋冲下木楼梯。他从裤兜里掏出油纸包，里面躺着三块方方正正的米糖，糖纸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稻花香。\今天跟爹学扎风筝。\他粗糙的手掌揉乱我的头发，指缝间漏下几星碎草屑，落在我新买的蓝布衫上。

作坊里弥漫着竹篾的清香。父亲握着我的手将竹条弯成弧形，他掌心的老茧擦过我细嫩的虎口，痒得我直缩手。\hold住劲，\他用袖口蹭掉额角的汗，\风筝要飞得高，骨架就得扎得正。\阳光从木格窗斜斜切进来，在他挽起的裤腿上织出明暗交错的格子，那些被竹刺划出的旧疤，在光影里忽隐忽现。

当第一只蝴蝶风筝摇摇晃晃升上天空时，我兴奋得直蹦，却不小心踩碎了脚边的米糖。糖块碎成晶莹的屑，混着泥土粘在鞋底。父亲却笑着捡起糖纸，小心翼翼叠成小船放进我口袋：\留着，明年春天能换麦芽糖。\

二、暴雨中的纸飞机

十三岁的梅雨季来得格外凶。我躲在教室屋檐下，看豆大的雨点砸在操场的水洼里，溅起珍珠般的水花。远远看见父亲的身影在雨幕中跌跌撞撞，他怀里抱着的油纸包高高举过头顶，裤腿卷到膝盖，露出被泥浆裹满的小腿。

\给你的。\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打开油纸包时，里面的数学作业本竟连边角都没湿。我这才注意到他左额角有道血痕，混着雨水往下淌。\摔了一跤，\他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从裤兜掏出温热的鸡蛋饼，\巷口王婶刚出锅的，趁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