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尔虞我诈与叛徒出现(2/2)
两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等了约一分钟,确认那个伪军没醒,才继续行动。
门开了,外面是寒冷的夜空。雪已经停了,月亮从云层中露出来,照着白茫茫的雪地。
两人冲出去,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跑。刚跑出没多远,炮楼里就响起了警报声——尸体被发现了!
“快!”陈峰催促。
但两条腿毕竟跑不过子弹。身后的枪声响了,探照灯也打了过来,把他们的身影照得清清楚楚。
“分开跑!”陈峰再次下令,“小河,你往东,我往西。老君庙汇合!”
“队长!”
“快!”
两人分头逃跑。陈峰专门往树林里钻,利用树木遮挡视线。子弹打在树干上,木屑纷飞。
跑了约一里地,他忽然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下了山坡。
山坡很陡,他根本停不下来,只能护住头部,任由身体往下滚。不知道滚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他躺在地上,浑身疼痛,但不敢停留,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跑。
天快亮时,他来到了一条小河边。河水结了冰,但冰面很薄,能听到下面流水的声音。
身后,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他已经能听到伪军的叫喊声:“在那边!往河边跑了!”
前有冰河,后有追兵。绝境。
陈峰咬咬牙,脱下棉袄,铺在冰面上,然后整个人趴上去,用手划着冰面,往对岸“游”去。这是减少压强的方法,希望能安全过河。
冰面发出“咔咔”的响声,随时可能破裂。但他没有选择,只能赌一把。
终于,他划到了河中央。就在这时,身后的追兵赶到了河边。
“在冰上!开枪!”
子弹如雨点般打在冰面上。陈峰拼命划,离对岸只有十米了……
咔嚓!
冰面终于承受不住,裂开一个大口子!陈峰连人带棉袄掉进了冰窟窿!
刺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他。棉衣吸水后变得异常沉重,像石头一样把他往水底拖。他拼命挣扎,但四肢已经冻得麻木,根本使不上力。
意识开始模糊。他仿佛看到了很多人:父母、战友、林晚秋……还有那些死在鬼子手里的无辜百姓。
“不能死……”他对自己说,“情报还没送到……晚秋还在等我……”
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他抓住一块浮冰,拼命往上爬。一次,两次,三次……终于,他的头露出了水面!
他大口喘着气,用尽全身力气爬上了对岸的冰面。然后,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五、老君庙的等待
山海关外,老君庙。
这是一座废弃的道观,建于明代,如今已经破败不堪。正殿的屋顶塌了一半,神像东倒西歪,供桌上积满了灰尘和鸟粪。
林晚秋和李青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
“李大哥,你说陈峰他们……会不会出事了?”林晚秋坐立不安,不停地往庙外张望。
李青正在检查机枪,闻言抬头:“队长福大命大,多少次死里逃生了,这次肯定也没事。”
话虽这么说,但他心里也没底。从昨晚分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如果陈峰和张小河平安无事,应该早就到了。
除非……他们真的出事了。
“我们再等半天。”李青说,“如果天黑前他们还不来,我们就先进关。队长说过,情报第一。”
林晚秋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她知道李青说得对,但她做不到。陈峰是为了掩护她才分开的,如果陈峰真的死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太阳渐渐西斜,庙里的光线越来越暗。
就在两人几乎绝望的时候,庙外传来了脚步声。
很轻,很慢,像是受伤的人。
李青立即举枪,示意林晚秋躲到神像后面。自己则闪到门后,从门缝往外看。
一个身影踉踉跄跄地走进庙门。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左臂还在流血——是陈峰!
“队长!”李青冲出去,扶住陈峰。
陈峰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嘴唇冻得发紫,浑身都在发抖。但他看到李青和林晚秋,还是挤出一个笑容:“你们……没事就好。”
“先别说话。”林晚秋也冲了出来,看到陈峰的惨状,眼泪瞬间涌出,“快,生火,把他的湿衣服换下来!”
李青迅速找来干柴,在庙里升起火堆。林晚秋则帮陈峰脱下湿透的棉衣,用干布擦拭身体,然后裹上他们仅剩的一条毛毯。
陈峰躺在火堆旁,慢慢缓了过来。他断断续续讲述了昨晚的遭遇:伪军的埋伏、地窖逃脱、冰河逃生……最后,他问:“小河呢?他来了吗?”
李青和林晚秋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
陈峰的心沉了下去。张小河跟他分头逃跑,如果没来老君庙,那凶多吉少。
“再等等。”他说,“也许他被什么事耽搁了。”
三人又等了一个小时。天完全黑了,张小河还是没来。
“队长,我们必须走了。”李青说,“这里离山海关太近,伪军随时可能搜过来。”
陈峰知道他说得对。他挣扎着坐起来:“走。进关。”
“可是小河……”
“如果他还活着,会想办法跟上我们的。”陈峰的声音很沉,“如果我们都死在这里,那情报就送不出去了。小河不会希望我们这样。”
林晚秋含泪点头。三人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庙外又传来了脚步声!
这次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人!而且听声音,是跑着来的!
“隐蔽!”陈峰低喝。
三人迅速躲到神像后面,拔枪在手。李青架起机枪,对准庙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庙门口了。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队长!李大哥!你们在吗?”
是张小河!
陈峰心中一喜,但随即警惕——为什么这么多人?
他示意李青不要动,自己悄悄探出头。
庙门口,张小河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十几个百姓?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穿着破旧的棉衣,冻得瑟瑟发抖。
“小河,这是……”陈峰走出来,疑惑地问。
“队长!”张小河激动地冲过来,“我还以为你们出事了!这些是附近村子的乡亲,鬼子要‘清乡’,烧了他们的房子,他们没地方去,我就带他们一起……”
他话没说完,陈峰已经脸色大变:“你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我……我看他们可怜……”
“糊涂!”陈峰罕见地发了火,“我们是在逃命!带着这么多老百姓,怎么跑?鬼子追上来怎么办?”
那些百姓听到这话,都低下了头。一个老大爷颤巍巍地说:“这位长官,对不住……我们这就走,不连累你们……”
“等等。”林晚秋走了出来,她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百姓,心软了,“陈峰,他们都是中国人,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情报……”
“情报重要,人命也重要。”林晚秋坚定地说,“如果我们为了送情报,眼睁睁看着同胞去死,那和鬼子有什么区别?”
陈峰沉默了。他看着这些百姓,看着他们眼中的恐惧和希望,想起了镜泊湖边那些被毒气杀死的渔民,想起了老鹰嘴隘口那个失去所有亲人的老妇人……
是啊,他打鬼子,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人吗?如果现在抛弃他们,那之前的坚持还有什么意义?
“李青,还有多少干粮?”他问。
“不多了,只够我们四个吃两天的。”
“分一半出来,给乡亲们。”陈峰做出决定,“然后,我们一起走。”
“队长!”李青急了,“带着这么多人,根本走不快!而且目标太大,很容易被鬼子发现!”
“那就想办法。”陈峰说,“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是保护百姓。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还打什么鬼子?”
李青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他默默拿出干粮,分给那些百姓。
百姓们千恩万谢。那个老大爷跪下来要给陈峰磕头,被陈峰扶住了。
“大爷,使不得。我们都是中国人,互相帮助是应该的。”陈峰说,“现在,大家听我安排。年轻力壮的走在两边,老人孩子走在中间。保持安静,不要掉队。”
他看了看天色:“今晚月色不错,正好赶路。我们要在天亮前,通过山海关。”
“长官,山海关有鬼子把守,过不去啊。”一个年轻人说。
“我知道一条小路。”张小河开口,“我在这一带打过猎,知道一条采药人走的山路,能绕过山海关。就是难走,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那条路靠近鬼子的一个炮楼,有巡逻队。”
陈峰思考片刻:“就走那条路。李青,你带五个年轻人在前面探路。小河,你带五个人垫后。晚秋,你照顾老人孩子。我负责警戒。”
安排妥当,一行人悄悄出发了。
这支队伍很奇特:四个抗日战士,带着十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在月夜中艰难跋涉。速度很慢,但没有人抱怨。百姓们虽然害怕,但看到陈峰他们坚定的身影,心里也有了底。
走了约三个小时,来到了张小河说的那条山路。果然很难走,几乎是贴着悬崖,路面只有一尺宽,下面就是深谷。
“大家小心,一个跟着一个,抓紧旁边的藤蔓。”陈峰低声叮嘱。
队伍缓慢地通过险路。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日语的说话声!
“隐蔽!”陈峰立即下令。
所有人趴在地上,大气不敢出。陈峰爬到前面,透过灌木丛往外看。
大约五十米外,有一队日军巡逻兵,五个人,正沿着山路往这边走。看装备,是标准的步兵小队,有机枪,有掷弹筒。
如果被他们发现,后果不堪设想。陈峰迅速思考:打?不行,枪声会引来更多鬼子。躲?这里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他们发现之前,先发制人。
他对李青打了个手势:用刀。
李青会意,抽出刺刀,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陈峰也跟了上去,两人像两只猎豹,在夜色中潜行。
日军巡逻队毫无察觉,还在说说笑笑。走在最后面的一个士兵,甚至点起了香烟。
陈峰和李青同时动手!陈峰从后面捂住一个日军的嘴,刺刀割断了他的喉咙。李青则用枪托砸晕了一个,然后补刀。
剩下的三个日军终于反应过来,刚要举枪,张小河从侧面冲了出来,一刀捅进了一个日军的胸口。另外两个日军想开枪,但陈峰和李青已经扑了上来。
五对三,而且是偷袭,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五个日军全部被解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
“快,把尸体藏起来。”陈峰下令。
众人把日军的尸体拖到灌木丛里,用雪掩盖血迹。然后继续前进。
又走了约一小时,终于通过了最危险的地段。前方,已经能看到山海关的轮廓——雄伟的城墙在月光下像一条沉睡的巨龙。
“我们……我们过来了?”那个老大爷不敢相信。
“过来了。”陈峰也松了口气,“前面就是关内了。不过还不能大意,天亮前必须找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长官,我知道一个地方。”一个中年妇女开口,“我娘家在关内的赵各庄,离这里不远。庄子里有个地窖,能藏人。”
“好,就去赵各庄。”
在中年妇女的带领下,一行人终于在凌晨时分,抵达了赵各庄。
这是个很小的庄子,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庄子里静悄悄的,狗都不叫——早就被鬼子杀光了。
中年妇女敲开了娘家的门。开门的是她哥哥,一个憨厚的庄稼汉,看到这么多人,吓了一跳。
“哥,这些都是逃难的乡亲,还有这几位长官,是打鬼子的。”中年妇女解释。
庄稼汉看了看陈峰他们,又看了看那些百姓,一咬牙:“进来吧。地窖在柴房下面,能藏十几个人。”
众人挤进柴房,掀开地窖的盖子,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地窖不大,很挤,但很安全。
陈峰最后一个下去,盖上盖子之前,他对庄稼汉说:“大哥,谢谢你。如果鬼子来搜查,你就说我们往南边跑了,不要承认藏了我们。”
庄稼汉点头:“我懂。你们安心待着,我去弄点吃的。”
地窖里很黑,只有一盏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百姓们挤在一起取暖,很快就睡着了——他们太累了。
陈峰靠在地窖壁上,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林晚秋坐在他身边,轻声问:“疼吗?”
“还好。”陈峰说,“晚秋,你说我们这么做,对吗?带着这么多百姓,风险太大了。”
“对。”林晚秋握住他的手,“陈峰,你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不是你枪法多准,战术多厉害,而是你心里始终装着老百姓。从五年前在沈阳,你为了救那些学生差点暴露自己,到现在冒着生命危险带这些乡亲过关,你从来没变过。”
陈峰苦笑:“我只是……做不到见死不救。”
“这就是你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林晚秋把头靠在他肩上,“所以我才愿意跟着你,走这条最难的路。”
地窖里很安静,能听到百姓们均匀的呼吸声。油灯的光芒跳跃着,映照着两人疲惫但坚定的脸。
“睡一会儿吧。”陈峰说,“天亮了,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嗯。”
两人依偎在一起,闭上眼睛。在这个寒冷的地窖里,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他们找到了片刻的安宁。
但他们不知道,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六、北平·暗战
北平,东交民巷。
这里是外国使馆区,街道宽敞,建筑洋气,与外面破败的胡同形成鲜明对比。即使在战争阴云密布的1937年,这里依然保持着一种畸形的繁华。
林世昌坐在一家法国咖啡馆里,面前放着一杯已经冷掉的咖啡。他穿着考究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眼角的皱纹和疲惫的眼神,暴露了他的真实状态。
他在等人。
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人还没来。林世昌有些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林老板,久等了。”一个声音在对面响起。
林世昌抬头,看到一个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中年男子坐了下来。男子约莫五十岁,面容清癯,眼神锐利,正是郑耀先。
“郑先生,你可算来了。”林世昌松了口气,“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郑耀先压低声音,“我得到消息,日本特务机关已经知道陈峰和晚秋要进关,在山海关一带布下了重兵。而且……他们可能已经进城了。”
“进城了?”林世昌一惊,“什么时候?”
“昨天夜里。有人看到一队可疑的人进了赵各庄,之后就没了消息。我怀疑,那就是陈峰他们。”
“赵各庄……那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庄子。”林世昌想了想,“如果是真的,那他们暂时应该安全。但必须尽快接应出来,北平城里,鬼子的眼线太多了。”
郑耀先点头:“我已经安排人了,今天晚上就去赵各庄。不过林老板,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你说。”
“晚秋带回来的那份情报,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重要。”郑耀先的声音更低了,“我在军统的内线透露,蒋介石亲自下令,要拿到这份情报。军统已经派了特派员来北平,可能已经到了。”
“军统?”林世昌皱眉,“他们来凑什么热闹?”
“这份情报关系到鬼子在华北的整个作战计划,国共两党都想要。而且……”郑耀先顿了顿,“军统可能想用这份情报,跟日本人做交易。”
“什么?!”林世昌差点站起来,“他们敢!”
“小声点。”郑耀先示意他冷静,“这只是猜测。但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如果军统真的插手,事情就复杂了。”
林世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端起咖啡杯,手却在微微发抖。这个国家已经够乱了,如果自己人还要互相算计,那还有什么希望?
“郑先生,你说实话,共产党那边,对这份情报是什么态度?”他问。
“我们的态度很明确:情报必须送到二十九军手里,帮助抗日。至于国共之间的恩怨,等打跑了鬼子再说。”郑耀先郑重地说,“林老板,我知道你不是我们的人,但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们。我们是真的想打鬼子,不是为了争权夺利。”
林世昌看着郑耀先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真诚,有坚定,也有这个年代少有的理想主义。
“我信你。”他终于说,“需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郑耀先说,“第一,动用你在二十九军的关系,提前打好招呼,让我们的人能把情报直接送到张自忠将军手里。第二,准备好车马和通行证,一旦接到陈峰他们,立即护送他们离开北平。”
“离开北平?去哪?”
“去延安。”郑耀先说,“那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这份情报的副本,必须送到党中央手里。”
林世昌沉默良久。去延安,意味着女儿要彻底走上另一条路,一条更加艰难、更加危险的路。作为父亲,他舍不得。但作为中国人,他知道这是正确的选择。
“好。”他最终点头,“我去安排。”
“谢谢。”郑耀先起身,“林老板,保重。这场战争,需要你这样的人。”
“你也保重。”
两人握手,然后各自离开。咖啡馆外,寒风凛冽,街道上的行人匆匆走过,脸上都带着惶恐和不安。
战争的气息,已经弥漫了整个北平。
七、赵各庄的黎明
赵各庄的地窖里,陈峰第一个醒来。
他轻轻挪开林晚秋靠在他肩上的头,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伤口还在疼,但比昨天好多了。地窖里很闷,空气混浊,能听到百姓们均匀的呼吸声。
他悄悄爬上梯子,推开地窖盖子的一条缝,往外看。
天还没亮,但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柴房里静悄悄的,那个庄稼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一把菜刀——他在守夜。
陈峰轻轻爬出地窖,庄稼汉立刻惊醒,举起了菜刀。
“是我。”陈峰低声说。
庄稼汉松了口气:“长官,你醒了。伤口怎么样?”
“好多了。”陈峰说,“大哥,谢谢你们。等天亮了,我们就走,不连累你们。”
“说的什么话。”庄稼汉摆摆手,“打鬼子是大家的事,你们在前线拼命,我们在后方出点力,应该的。”
正说着,庄外突然传来了狗叫声!
不是一只,是很多只!此起彼伏,像是有陌生人进了庄子。
陈峰脸色一变:“有情况!”
他立即回到地窖,把所有人都叫醒:“快起来,可能有鬼子来了!”
地窖里顿时一阵慌乱。百姓们惊慌失措,孩子被吓哭了,又被大人捂住嘴。
“李青,小河,你们带乡亲们从后门走,往山里撤。晚秋,你跟他们一起。”陈峰迅速下令,“我留下来断后。”
“不行!”林晚秋抓住他,“要走一起走!”
“听话。”陈峰看着她,“你们先走,我拖住鬼子,很快就追上。这是命令。”
“可是……”
“没有可是!”陈峰罕见地对她发了火,“再不走,大家都得死!”
林晚秋的眼泪流了下来,但她知道陈峰说得对。她咬紧嘴唇,用力点头:“你……一定要活着。”
“我答应你。”
李青和张小河带着百姓,从后门悄悄溜出庄子,往后面的山上跑。陈峰则留在柴房里,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情况。
庄子里,已经能听到日语的吆喝声和砸门声。鬼子在挨家挨户搜查!
很快,脚步声朝柴房这边来了。陈峰握紧步枪,躲在门后。
门被一脚踹开!两个日军士兵冲了进来,枪口对着里面。
陈峰没有开枪。他在等,等更多的人进来。
果然,后面又进来了三个。五个日军,把小小的柴房挤得满满当当。
就是现在!
陈峰从门后闪出,一枪托砸在一个日军的后脑勺上。然后夺过他的枪,一个突刺,又解决一个。
剩下的三个日军慌忙开枪,但柴房里空间狭小,根本施展不开。陈峰躲到桌子后面,举枪还击。
砰!砰!
两枪,两个日军倒地。最后一个想跑,被陈峰一枪打在腿上,摔倒在地。
陈峰冲上去,用刺刀接过了他。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五个日军全灭。
但他知道,枪声已经暴露了位置。更多的鬼子正在往这边赶。
他迅速搜刮了日军身上的弹药,然后冲出柴房,往相反的方向跑——他要引开鬼子,为李青他们争取时间。
庄子里已经乱成一团。日军至少来了一个小队,三十多人,正在到处抓人。看到陈峰,立即追了上来。
陈峰边跑边还击,专往胡同里钻,利用地形与鬼子周旋。他的枪法很准,每一枪都能让一个鬼子暂时失去战斗力。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很快,他就被逼到了庄子边缘的一处破庙里。
庙很小,没有后门。陈峰躲在神像后面,检查弹药——只剩五发子弹了。
外面,日军已经包围了破庙。一个军官用生硬的中文喊话:“里面的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放下武器出来,皇军优待俘虏!”
陈峰冷笑。优待俘虏?鬼才信。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就算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的日军似乎不耐烦了,开始往庙里扔手雷。
轰!轰!
爆炸震得庙宇摇晃,灰尘簌簌落下。陈峰被气浪掀翻,耳朵嗡嗡作响。
“冲进去!”日军军官下令。
几个日军冲进庙门。陈峰举枪射击,一枪一个。但子弹很快打光了。
他拔出刺刀,准备做最后的搏杀。
就在这时,庙外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不是日军的三八式,是中正式步枪的声音!还有机枪,是捷克式!
“援军?!”陈峰精神一振。
果然,外面的日军陷入了混乱。枪声、喊杀声、惨叫声混成一片。大约十分钟后,一切归于平静。
一个穿着灰布军装的中年男子走进破庙,看到陈峰,敬了个礼:“同志,没事吧?我们是八路军冀东游击队的,接到命令来接应你们。”
陈峰松了口气,但依然警惕:“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郑耀先同志通知我们的。”男子说,“他说你们在赵各庄遇到了麻烦,让我们务必把你们安全接出去。对了,还有一位林晚秋同志,她在哪?”
“她和百姓往山上撤了。”陈峰说,“你们来了多少人?”
“一个连,一百二十人。足够对付这帮鬼子了。”男子笑道,“走吧,我们先去接林同志,然后送你们去北平。”
陈峰终于相信了对方。他跟着走出破庙,外面,日军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游击队的战士正在打扫战场。
“队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陈峰抬头,看到林晚秋从山上跑下来,扑进他怀里:“你没事……太好了……”
“我没事。”陈峰拍拍她的背,“大家都安全吗?”
“安全,都安全。”林晚秋擦擦眼泪,“李青和张小河带着乡亲们躲在山上,一个都没少。”
这时,游击队的连长走过来:“陈峰同志,林晚秋同志,时间紧迫,我们必须立刻离开。鬼子吃了亏,肯定会调大部队来报复。”
“好。”陈峰点头,“不过,那些百姓怎么办?”
“我们会安排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连长说,“你们放心,保护百姓是我们的职责。”
陈峰看着这个陌生的八路军干部,心中涌起一种复杂的情感。这就是中国的希望,无论在多么艰难的情况下,总有人在坚持,在战斗。
“谢谢。”他说。
“不用谢,都是打鬼子。”连长笑了,“走吧,车已经准备好了。”
一行人迅速离开赵各庄。坐在马车上,陈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救了他命的小庄子。晨光中,庄子静悄悄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更残酷的战斗,还在后面。
八、卢沟桥·倒计时
七天后的一个傍晚,陈峰和林晚秋终于抵达了北平。
他们没有进城,而是被直接带到了城外的卢沟桥附近。这里已经是战备状态,二十九军的士兵在桥头构筑了工事,沙袋堆得老高,机枪架在掩体里,枪口对着东北方向。
“陈峰同志,林晚秋同志,这位是张自忠将军的副官,王参谋。”游击队的连长介绍道。
一个穿着国民党军装的年轻军官走上前,敬礼:“两位辛苦了。张师长在指挥部等你们,请跟我来。”
指挥部设在一个地主的大院里,门口戒备森严。陈峰和林晚秋被带进正厅,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主位上是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将军,正是张自忠。
“报告师长,人带到了。”王参谋立正汇报。
张自忠站起身,走到陈峰面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你就是陈峰?在东北跟鬼子打了五年那个?”
“是。”陈峰敬礼——虽然不标准,但很认真。
“好汉子。”张自忠拍拍他的肩膀,“坐。听说你们带来了重要情报?”
陈峰从怀里掏出那份日文实验记录,还有他从明月岛带出来的其他文件,双手呈上:“张将军,这是鬼子在镜泊湖进行细菌战实验的证据,还有他们在华北的细菌战计划。请过目。”
张自忠接过文件,翻了几页,脸色越来越凝重。他虽然不是医学专家,但也能看懂那些数据意味着什么——这是要大规模屠杀中国军民啊!
“畜生!”他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这帮东洋畜生,简直不是人!”
“师长,这些文件……”旁边一个参谋问。
“立刻翻译,整理成报告,送到军部。”张自忠下令,“不,我亲自去送!这件事必须让宋军长知道,让南京知道,让全世界都知道!”
他看向陈峰和林晚秋:“两位,你们立了大功。这份情报,能救无数中国人的命。我代表二十九军,代表华北的百姓,谢谢你们!”
陈峰摇头:“张将军,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应对鬼子的细菌战。”
“对。”张自忠冷静下来,“王参谋,通知各部队,加强水源保护,发现可疑物品立即上报。还有,从今天起,所有官兵必须喝开水,禁止生水。”
“是!”
安排完这些,张自忠才问陈峰:“陈峰同志,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如果愿意,可以留在二十九军。以你的本事,当个营长绰绰有余。”
陈峰看了林晚秋一眼,然后说:“张将军,谢谢您的好意。但我们还有其他任务。这份情报的副本,必须送到延安。”
张自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他点点头:“理解。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越快越好。”陈峰说,“鬼子肯定已经知道情报泄露了,一定会想尽办法拦截。我们在北平多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好,我给你们安排车。”张自忠很痛快,“不过今晚恐怕走不了。城外有鬼子的侦察部队在活动,现在出去太危险。明天一早,我派一个排护送你们出城。”
“谢谢将军。”
从指挥部出来,天已经黑了。王参谋把陈峰和林晚秋安排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农家院里休息。
院子里,陈峰和林晚秋坐在台阶上,看着夜空中的星星。
“终于……送到了。”林晚秋长长舒了口气,“这半个月,像做梦一样。”
“是啊。”陈峰也感慨,“从镜泊湖到北平,一千多里路,好几次差点死了。但总算,情报送到了。”
“陈峰,你说……这份情报,真的能改变什么吗?”林晚秋问,“鬼子要打华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就算知道了他们的细菌战计划,我们能阻止吗?”
“也许不能完全阻止。”陈峰说,“但至少,二十九军有了准备,可以减少一些伤亡。而且,这些罪证公之于众后,国际社会会对日本施加压力。战争,不只是战场上拼杀,还有舆论战、外交战。”
他顿了顿:“晚秋,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要把情报送到延安吗?”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只有共产党,才能真正发动人民群众,打一场全民抗战。”陈峰说,“国民党太腐败,太软弱。靠他们,打不赢这场战争。”
林晚秋看着他:“你……早就想好了要去延安?”
“从穿越过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该去哪里。”陈峰说,“只是那时候,我还有顾虑,还想试着‘不改变历史’。但现在我明白了,历史不是用来遵守的,是用来创造的。我要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
林晚秋把头靠在他肩上:“你去哪,我去哪。哪怕去天涯海角,我也跟着你。”
两人依偎在一起,享受着战火中难得的宁静。
但他们不知道,危险,正在悄悄逼近。
院子外,一个黑影悄悄离开,消失在夜色中。
半个小时后,北平城内,日本特务机关。
佐藤英机接到了电话:“报告中佐,目标已经确认,在卢沟桥附近的赵家庄。二十九军张自忠的指挥部也在那里。他们明天一早出发去延安,有一个排的兵力护送。”
“很好。”佐藤露出冷笑,“通知‘樱花’行动组,今晚行动。记住,要活的,特别是陈峰和林晚秋,必须活捉。”
“是!”
挂断电话,佐藤走到窗前,看着北平的夜景。这座城市,很快就要陷入战火了。而他,将是点燃战火的人。
“陈峰君,我们终于要见面了。”他喃喃自语,“这一次,你跑不掉了。”
夜色中,一场针对陈峰和林晚秋的抓捕行动,悄然展开。
而与此同时,卢沟桥对岸的日军军营里,士兵们正在检查武器,擦拭刺刀。军官们则在开会,部署明天的“演习”计划。
1937年7月6日,夜晚。
距离震惊中外的七七事变,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
烽火,即将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