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峡谷镇（1/2）

“工人社区”一楼的临时住所里，旗帜小队度过了在埃尔米拉的第一夜。

晨光透过加固窗户的铁条缝隙，在水泥地上切割出狭长的光斑。矿区特有的低沉机械振动成了恒定的背景音。

瓦西里早早起来，在房间角落用便携炉具烧水。盖尔斯检查着自己的svch狙击步枪部件，伊戈尔摆弄着几个小型电子设备，波尔勒整理医疗包。

塔莉娅坐在床边，正在笔记本上记录昨晚的观察：社区布局、平民状态、警戒部署模式、以及……麦威尔那短暂的露面。她写下“精神核心尚存，洞察力锐利，身体极度虚弱”几个关键词，笔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对新来者有明显戒备和评估。”

敲门声响起。农一团上尉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安全局那名普通装扮的人员。

“早上好。”上尉语气依旧平稳，“今天的安排是去‘峡谷镇’，那里是强侦连的主要驻地之一。你们将有机会观察一些非核心的训练和装备维护情况。记住约定：只能看指定的，不能拍摄，不能触碰，提问需经过批准。”

“明白。”瓦西里代表小队回答。

早餐是配发的面包、罐装肉酱和热水。吃完后，小队在农一团上尉和安全局人员的带领下，离开“工人社区”，乘坐一辆经过改装的乌拉尔卡车，沿着矿区内复杂的通道行驶。

大约二十分钟后，卡车驶入一条相对宽阔的峡谷。

这就是“峡谷镇”。

与其说是“镇”，不如说是一个依托天然峡谷地形搭建的半永久性营地。

峡谷两侧是高耸的岩壁，底部相对平坦，宽度约百米，长度超过一公里。十几栋铁皮屋顶的简易平房错落分布，有些依山而建，有些独立成栋。

房屋之间有空地，停放着几辆经过改装、涂着迷彩的卡车和装甲车，还有几个用沙袋围起来的训练区域。

营地没有围墙，但峡谷两端和两侧岩壁制高点都有明显的哨位。这里的生活气息比“工人社区”更加粗粝直接：晾晒的伪装网、堆放的油桶、修理中的车辆部件、训练后休息的士兵三五成群，空气中混合着机油、火药和汗水的味道。

卡车停在营地中央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为首的是个穿着特遣队员标准棕色作战服的男人，三十岁上下，脸上有晒斑和风霜痕迹，眼神平静但透着老兵的锐利。

塔莉娅一眼就认出，这正是昨晚行动报告中提到的特遣队长之一，特遣id“hero26”。

他身后站着几名同样装束的特遣队员，表情各异，有的好奇打量，有的面无表情，还有的明显带着不信任。

“欢迎来到峡谷镇。”“hero26”的声音不高，带着卡莫纳口音，特维拉语说得有些生硬但能听懂，“我是负责今天接待的。你们可以叫我26。”

他没有介绍身后队员的姓名或代号。

农一团上尉和安全局人员与“hero26”低声交流几句，然后上尉对瓦西里说：“26队长会带你们参观允许参观的部分。我们会在营区入口处等候。结束后来找我们。”

显然，安全局的人也不打算全程跟随，将观察的“自由度”控制在强侦连自己手里。

“hero26”扫了一眼旗帜小队五人，目光在塔莉娅身上多停留了半秒，这个穿着特维拉制式作战服、明显与其他人气质不同的年轻女军官太显眼了。

“跟我来。”他转身朝营地一侧走去。

他们经过几个训练场。一处空地上，几名特遣队员正在练习快速拆解和组装各种枪械，动作娴熟到近乎本能，使用的武器五花八门：ak系列、西方制式的ar变种、甚至还有一些老旧的狙击步枪。旁边另一组人则在用废轮胎、沙袋和绳索进行近身格斗和捕俘训练，动作凶狠实用，没有任何花哨。

塔莉娅注意到，这些特遣队员的装备虽然看起来杂乱，但每个人身上的携行具、附件包、工具都根据个人习惯进行了大量改装，用胶带、扎带、甚至自制扣具固定得井井有条。

“这里主要是日常维持性训练。”“hero26”边走边简单介绍，“新兵的基础训练在别处。这里的每个人都有至少两年以上缓区活动经验。”

他们来到一排铁皮平房前。其中一间门敞开着，里面传出金属敲击和砂轮打磨的声音。

“这里是‘作坊’。”“hero26”停在门口，“有些自制装备的维护和简单改装在这里进行。可以看，但不能进去。”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工作灯。三个特遣队员正在忙碌：一人用台钳固定着一根钢管，小心地用钢锯加工；另一人在砂轮上打磨一块金属板，火星四溅；第三人则在对着一堆电路板和电线焊接什么。

工作台上散落着各种工具、废料、以及一些半成品：用钢管和弹簧改装的简易榴弹发射器、用摩托车减震器零件拼凑的步枪缓冲装置、用老式望远镜镜片和pvc管制作的简易潜望镜，甚至还有一个用废旧摩托车头盔改造的、加装了夜视仪支架和通讯耳机的“综合头盔”。

伊戈尔（工程师）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极力克制着凑近细看的冲动，但眼神死死盯着那些充满奇思妙想却又透着实用主义的改装件。

“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做的？”伊戈尔忍不住问。

“大部分是。”“hero26”平淡地回答，“缓冲区里，缴获的装备配件不一定匹配，文森市场的货又贵又不一定合用。自己动手，能用的就是好装备。”

他指了指那个正在焊接电路板的队员：“‘静默的直流电’在改一个从南方军车辆上拆下来的旧电台，想把它变成能跳频的。”

名叫“静默的直流电”的特遣队员抬头瞥了门口众人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干活。

这时，屋里另一个正在打磨金属板的年轻特遣队员停下手，警惕地看着门口这些“外人”，尤其是穿着特维拉军服的塔莉娅。他用卡莫纳语对“hero26”说：“头儿，让他们看这些……合适吗？有些东西……”

他的意思很明显：这些都是强侦连自己摸索出来的“土法”和改装技巧，属于非正规的“实战机密”，让特维拉人看了，会不会暴露？

“hero26”没有立刻回答。

他看了看屋里那些简陋却实用的改装件，又看了看门口旗帜小队成员。

瓦西里沉稳，盖尔斯冷漠，伊戈尔充满好奇，波尔勒若有所思，塔莉娅则努力维持着平静但眼神里也藏着探究。

然后，“hero26”用卡莫纳语回复那名年轻队员，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门口懂卡莫纳语的瓦西里和学过一些的塔莉娅听清：“让他们看。反正看了也看不懂，看懂了也学不会，学会了也用不上。”

这话说得平淡，却带着一种基于实战经验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不是瞧不起特维拉人的技术能力，而是笃定他们那套标准化、体系化的军事思维，根本无法理解和复制这种在极端资源匮乏和生存压力下催生出来的、高度个性化且依赖具体环境条件的“土法智慧”。

年轻队员愣了愣，随即咧嘴笑了笑，不再多说，继续低头打磨他的金属板。

瓦西里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微动。伊戈尔则撇了撇嘴，显然对“看不懂”这个评价不太服气，但他也明白，有些“know-how”确实不是光看就能掌握的。

塔莉娅听懂了这句话，心中那股不服气的劲头又冒了上来。她仔细看着屋里那些改装件，试图从特维拉军事工程学的角度去理解其原理，但很快发现，很多设计根本不符合任何教材规范，纯粹是为了解决某个具体战场问题而生的“一次性方案”或“临时补丁”。这种极度务实的“野路子”，恰恰是学院教育不会涉及，也是正规军队难以复制的。

离开“作坊”，“hero26”又带他们看了营地的简易靶场、车辆维修点、以及一个用沙袋和原木搭起来的、模拟城镇环境的小型cqb（室内近距离战斗）训练场。

训练场上，一队特遣队员正在进行突入演练。没有统一的指挥口令，更多依靠手势和长期配合形成的默契。突入角度刁钻，掩护交叉严密，清房动作快准狠，完全没有传统室内战教程里那种刻板的“切派”队形，而是更灵活多变的“流动式”清剿。

塔莉娅看着，再次感到认知冲击。这种打法风险极高，极度依赖个人技术和团队信任，但在这支彼此知根知底、长期并肩作战的小队身上，却显得行云流水。

“你们的训练……没有固定操典吗？”塔莉娅终于忍不住问道。

“hero26”看了她一眼：“操典是给新兵和正规军用的。在这里，活下来的经验就是最好的操典。每个人习惯不同，面对的敌人和环境也不同，固定的套路会死得更快。”

他指了指训练场里一个刚刚用非常规角度投掷震撼弹的队员：“比如他，‘快乐的猴’，就喜欢用各种奇怪角度投弹，因为他说科伦和南方军教的都是标准投掷方式，防的是标准角度。用怪角度，有时候能打到他们意想不到的位置。”

“快乐的猴”听到自己名字，朝这边挥了挥手，露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