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王庆啸聚红桃山（2/2）
廖立喝令喽啰取来他那面出山牌，但见那牌足有门板大小，乃是用三张上等生牛皮裹着老竹精心编就，牌面用桐油反复擦拭，内里暗藏五条精铁打造的标枪，中间更嵌着个碗口大的流星锤。王庆亦不示弱，缓缓掣出那口朴刀。廖立将牌在手中掂了掂，冷笑道：“王教头可要看仔细了，莫要等会输了说俺欺负你！”说罢双臂一振，将那牌轮转如风车般飞快，直晃得四周喽啰们都眼花缭乱，王庆却如老僧入定般不为所动。廖立见迷惑不得，突然暴喝一声，将流星锤横扫而来，王庆不慌不忙，左脚轻轻一点，身形飘到西首三丈开外。廖立紧追不舍，手腕一翻反手又将流星锤打向西边，王庆却早又转至东侧，廖立见两次扑空，恼羞成怒，忽将牌边插入地上，用力一掘掀起碗口大的泥块，劈头盖脸掷来。王庆看得真切，将身一矮，那泥块擦着发髻飞过，在身后石壁上砸出个浅坑，溅得几个喽啰满脸是土。廖立见泥块不中，突然从牌中抽出一支标枪，也不见如何动作，嗖地一声破空掷来。王庆眼疾手快，朴刀一横用刀杆将第一枪打落在地，火星四溅。第二枪接踵而至，王庆竟不闪不避，右手如电光般探出，稳稳接住枪杆。待第三枪飞来，王庆一个蹲身，那枪擦着头皮掠过，钉在身后梁柱上，入木三寸，枪尾犹自颤动不已。廖立见三枪皆空，暴喝一声，抡圆了牌当头砸下，王庆不避不让，双手握刀横架，铿的一声，竟将那牌生生打落在地，砸得地面裂开数道缝隙。廖立慌忙弯腰拾牌，不料王庆早已抢上前来，刀背在他后腿上一拍，廖立哎哟一声跪地，孙胜、张新赶忙上前搀扶，廖立喘着粗气道：“果然好手段，不愧是八十万禁军教头！”随即强撑着站起身，吩咐喽啰：“快摆酒来，我要与王教头痛饮！”众喽啰见王庆如此了得，无不暗暗咂舌。
王庆道：“哥哥休怪小弟无礼，今日比试原是为争个名位高低，却顾不得兄弟情面。还望哥哥海涵。”说着转头对廖立道：“不如叫山下那些随我同来的弟兄们都上来，大家一同吃酒快活。”廖立虽心中不悦，却也不好推辞，只得吩咐小喽啰道：“去将山下那些人都引上来。”不多时，段太公、段二、段五等四十余人陆续上山，众人都在聚义厅宴席上坐定，酒过三巡，廖立忽然放下酒碗，环视众人道：“非是廖某不留诸位，只是我这山寨实在狭小，粮草有限，恐怕容不下这许多人众。”他捋着胡须继续道：“不如这样，我助些金银盘缠，诸位趁早下山去，另寻个去处安身如何？”王庆闻言，心中暗忖：“果然不出李助所料。”当即起身抱拳道：“廖头领有所不知，如今官兵追捕甚紧，各处关隘都有画影图形。不如暂且容我等住些时日，待风声过去，我等自当另寻去处。”廖立见他说得在理，又碍于方才比试落败，只得勉强应道：“既如此，诸位暂且住下便是。”当下命人收拾客房安置。宴席散后，王庆果然依李助之计，故意放量豪饮，装作酩酊大醉之态，走路东倒西歪，需得段三娘搀扶方能回房。
天色渐晚，段三娘假意扶王庆睡下，将油灯吹灭，独自坐在床边，手中紧握着柄朴刀。更深夜静，约莫一更时分，忽听得门外窸窣作响，廖立果然手持利刃，轻手轻脚推门而入，借着月光对准床榻举刀便砍。段三娘早有防备，一个箭步上前，手中朴刀架住廖立的刀锋。廖立听得是女子声音，顿时怒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贱人，竟敢与我对敌，今日先取你性命！”此时王庆早已醒来，听得二人打斗之声，悄悄翻身下床，抄起枕边朴刀，趁廖立不备，一个箭步窜出，刀尖在廖立腿上轻轻一搠，廖立啊呀一声栽倒在地。那边孙胜、张新闻声赶来，各持兵刃要救廖立，却被范全与段二、段五拦住，六人在院中厮杀起来，刀光剑影，好不热闹。王庆一把揪住廖立衣领，却放缓语气道：“廖兄何必如此？不如将这头把交椅让与小弟，依旧是兄弟。”众人直闹到东方泛白，廖立见大势已去，只得忍痛应允。天明后，众人重排座次，王庆坐了第一把交椅，三娘居次，廖立退居第三，孙胜、张新等依次而降。山寨大摆筵席庆贺，王庆命人将山下男女尽数接上山来。酒至半酣，王庆忽想起前日梦中奇遇，拍案道：“我今既为山寨之主，当树红旗一面，上书刘五郎王庆五个大字，广招四方豪杰。”
却说金剑先生李助去请龚端、龚正兄弟，此时龚正因前番王庆打死黄达一案，被牵连入狱，多亏龚端使了五百两雪花银，上下打点，买通知州并牢头禁子，方得疏放回家。兄弟二人正在庄上商议后计，忽闻庄客来报，说金剑先生李助到访。二人连忙整衣出迎，见李助立于庄前，龚端拱手道：“先生远来辛苦！”李助还礼道：“二位贤弟别来无恙？”三人寒暄已毕，同至吴太公庄上。李助将二人引入草堂，分宾主坐定，小厮奉上香茶，李助啜了一口茶，放下茶盏道：“今有桩富贵要与二位分享。那王庆如今已占了红桃山为寨主，不日便要称王。李某特来相请，邀二位同往山寨庆贺投奔，共图下半世荣华。不知二位意下如何？”龚端、龚正闻言对视一眼，龚正拍案道：“妙哉！我兄弟早欲投奔，只恨无门路。”龚端亦笑道：“先生此来，真乃雪中送炭。”李助大喜，当即命人收拾细软。不料吴太公在屏风后听得真切，拄着拐杖颤巍巍出来道：“我儿此去，做的是诛九族的勾当，为父年迈，实在不愿同往。”李助再三劝说，太公只是摇头，李助无奈，跪地叩首道：“既如此，孩儿今日便与父亲断绝父子之名，免得到时连累父亲。”太公老泪纵横，终究点头应允，李助对着太公三拜九叩，起身时眼中含泪，却终究头也不回走了。
三人不数日来到红桃山下，但见山势险峻，关卡森严，李助对小喽啰拱手道：“劳烦通报，就说大王故人李助，同龚正、龚端兄弟特来投奔。”那小喽啰见李助气度不凡，连忙上山禀报，王庆闻讯大喜，亲自率领众头领下山相迎。众人相见，王庆执住李助双手道：“先生一去多日，叫小弟好生挂念！”又转向龚氏兄弟道：“二位都头别来无恙？”龚端便将弟弟受官司连累，如何使钱打点，方才脱身之事细说一遍。王庆听罢唏嘘不已：“幸得恩人无恙，今日相聚，正当共享富贵，以报前恩。”次日清晨，王庆在聚义厅召集众头领，执意要让第一位与龚端。龚端连连摆手：“小弟才疏学浅，武艺平平，岂敢居此高位？但为一小卒足矣。”李助见状劝道：“王头领不必相让，依我之见，仍照旧例，龚端兄弟可坐第六、七位，小生忝居末座便是。”王庆哪里肯依？段三娘也道：“若非军师妙计，我等安得在此？理当让位。”几番推让之下，王庆最终排定座次：王庆居首，李助为次，段三娘第三，廖立第四，龚端第五，龚正第六，段二第七，段五第八，范全第九，孙胜第十，张新第十一，方翰第十二，丘翔第十三，施俊第十四。王庆当即拜李助为军师，二人商议山寨大计。李助捻须道：“欲成大事，须立军规：其一，严禁杀人放火；其二，不许强占民女；其三，不得妄劫商旅。违者军法从事。当务之急，一要广建屋舍安置部众，二要招揽天下豪杰。”王庆深以为然，一一照办。自此山寨气象一新，四方好汉闻风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