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荆南之战（上）（2/2）
有军人侦探得贼人消息，急急回报，宋江即与吴用于帐中计议，言道：“闻那李懹手下皆是勇猛之士，个个武艺不凡。纪山乃荆南之重镇，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这里将士兵马，虽倍于贼，然贼人据险而守，我军居于山之阴下，实为敌所囚，进退维谷。且那李懹狡猾洈谲，诡计多端，众兄弟若与贼厮杀，须得看个头势，不可寻常视之，切莫轻敌冒进。”吴用轻摇羽扇，言道：“哥哥所言极是。此战关系重大，当谨慎行事。吾等需严明军纪，令行禁止，方能克敌制胜。”宋江遂下令道：“将军入营，即闭门清道，有敢擅自行走者，立斩不赦；有敢高声喧哗者，亦斩不饶。军中只听吾一人号令，若有二令者，诛；留令不遵者，亦诛！”传令方毕，军中肃然，将士们皆凛然遵命，不敢有丝毫懈怠。宋江又唤戴宗近前，吩咐道：“你速去传令水军头领李俊等，教他们将粮食船只，须谨慎提防，不可有失。陆续运到军前接济，以保我军粮草无忧。”戴宗领命，如飞而去。
宋江又差人写好战书，送至李懹营中，约定次日决战。待诸事安排妥当，宋先锋又传令，唤秦明、董平、呼延灼、张清、琼英、韩滔、彭玘近前，言道：“你等领兵马二万，前去与贼厮杀。此战务必奋勇向前，不可退缩。然亦需小心谨慎，看准贼人动向，不可莽撞行事。”七将齐声应道：“末将等领命！定不负哥哥所托，奋勇杀敌，以报哥哥大恩。”言罢，领兵而去。宋江又唤焦挺、郁保四近前，吩咐道：“你二人率领步兵二千，去斩伐林木，极广吾道，以便战所。”分拨已定，宋江与其馀众将，俱各守寨，严阵以待。
次日五更时分，天色尚暗，星月未隐，宋营中已号角声声，军士们纷纷起身造饭。灶火熊熊，炊烟袅袅，不多时，饭食皆备，军士饱餐一顿，精神抖擞。马匹亦食足刍料，嘶鸣不已。待到平明，宋军列阵已毕，恰在此时，只见那李懹统领偏将袁朗、滕戣、滕戡、马勥、马劲，引着兵马二万，从山上冲杀下来。这五个人，皆乃贼中最骁勇之辈，王庆封他们做虎威将军，故而得纪山五虎之称。袁朗面如重枣，眉似卧蚕，绰号“赤面虎”。滕戣生性贪淫，为人好色，绰号“食色虎”。滕戡身形矫健，好似猛虎，绰号“下山虎”。马勥一头白发，形貌狰狞，人称“白毛虎”。马劲一目失明，勇猛异常，故号“独眼虎”。当下两边皆列成阵势，各遣强弓硬弩，密密匝匝射住阵脚，鼍鼓之声，震天动地，彩旗翻飞，遮天蔽日。贼阵里门旗开处，贼将袁朗骤马当先而出。但见其头顶熟铜盔，身穿团花绣罗袍，乌油对嵌铠甲护身，骑一匹卷毛乌骓，赤脸黄须，身长九尺，体格雄壮，仿若天神下凡。手中搦着两个水磨炼钢挝，左手的重十五斤，右手的重十六斤。袁朗于阵前勒住战马，高声叫道：“水洼草寇，哪个敢上前来纳命！今日便叫你们知晓我纪山五虎的厉害！”
宋阵中韩滔、彭玘，见袁朗如此嚣张跋扈，一心要干头功，当下两骑马一齐抢出阵来。韩滔喝骂道：“反国逆贼，何足为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休要在此大放厥词！”彭玘亦大声附和道：“你这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如此轻视我等，看我等取你性命！”韩滔舞着一杆枣木槊，彭玘拈三尖两刃刀，二人骤马直抢袁朗，那袁朗毫无惧色，使着两个钢挝来迎，三骑马丁字儿摆开，便厮杀在一处。三将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战作一团。三将斗过五十合，袁朗将挝一隔，拨转马便走。韩滔、彭玘见袁朗拨马而走，以为他力怯，心中大喜，韩滔叫道：“这厮不行了，兄弟，快追上去，莫要让他跑了！”彭玘应道：“好，今日定要将他斩于马下！”二人驰马便赶。袁朗听得身后马蹄声急，心中暗笑：“果然中计。”霍地回马。此时韩滔的马稍前，韩滔正挺槊刺来，袁朗左手将挝望上一迎，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那把槊口竟被砍缺。韩滔收槊不迭，心中大惊，早被袁朗右手一钢挝，狠狠打来，把韩滔连盔透顶，打得粉碎，韩滔一头栽下马来，当场气绝。彭玘马到近前，那根三尖刀早刺到袁朗前心。袁朗眼明手快，将身一闪，彭玘那根三尖刀刺空，从右软肋下过去。袁朗趁势将左臂抱了那把挝，右手顺势将杆挟住，往后一扯。彭玘只觉一股大力传来，直跌入袁朗怀中。袁朗将右手拦腰抱住，捉过马来，掷于地上，就提了彭玘的三尖刀，狠狠戳下，彭玘登时身亡。
宋阵里霹雳火秦明、双鞭呼延灼，见韩滔、彭玘二将折于阵前，心中大怒，怒目圆睁，大喝一声，跃马上前。秦明双手舞起狼牙棍，直取袁朗，口中喝道：“贼子休要猖狂，看某取你性命！”袁朗亦不示弱，舞动双挝来迎，那双挝上下翻飞，与狼牙棍碰得火星四溅。那边呼延灼挥舞双鞭，如两条蛟龙，上下盘旋，马勥亦挥舞大刀来迎。四将斗过五十余合，只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仍不分胜负。宋阵中女将琼英，见己方久战不下，心中焦急，骤放银鬃马，冲出阵来。琼英挺着方天画戟，头戴紫金点翠凤冠，身穿红罗挑绣战袍，袍上罩着白银嵌金细甲，更显英姿飒爽。贼将滕戣，看见是女子出阵，拍马而出，大笑道：“宋江等真是草寇，怎么用那妇人上阵？莫不是无人可用，竟派个女子来送死！”滕戣舞着一把三尖两刃刀，接住琼英厮杀。两个斗到十合之上，琼英心中暗自盘算：“这贼子武艺不俗，需寻个法子将他拿下。”当下将戟分开滕戣的那口刀，拨马望本阵便走。滕戣以为琼英力怯，大喝一声：“休要逃走！”琼英不慌不忙，向鞍鞒边绣囊中，暗取石子，那石子圆润光滑，握于手中。她扭转柳腰，身姿轻盈，觑定滕戣，只一石子飞来，那石子如流星赶月，正中滕戣面门。滕戣只觉眼前一黑，皮伤肉绽，鲜血迸流，惨叫一声，翻身落马。琼英霍地回马赶上，复一画戟，狠狠刺下，把滕戣结果。
滕戡于阵中，眼见琼英一戟结果兄长滕戣性命，登时怒发冲冠，目眦尽裂，厉声喝骂道：“贱婢！安敢伤我兄长性命！今日定要将你千刀万剐，以祭吾兄在天之灵！”言讫，拍马抢出阵来，舞动一条虎眼竹节钢鞭，直朝着琼英狠狠打去。这边双鞭呼延灼恐琼英有失，忙纵马舞鞭，撇了正在交手的马勥，拍马直取滕戡，接住厮杀。众将皆勒马停住手中兵刃，定睛细瞧他二人本事。但见二人你来我往，攻守之间，竟是不相上下，难分伯仲，且观二人打扮，亦是相差无几。呼延灼头戴冲天角铁幞头，销金黄罗抹额，七星打钉皂罗袍，乌油对嵌铠甲，骑一匹踢雪乌骓。滕戡则是交角铁幞头，大红罗抹额，百花点翠皂罗袍，乌油戗金甲，骑一匹黄鬃马，呼延灼只多一条水磨八棱钢鞭。两个在阵前，左盘右旋，一来一往，斗得难解难分。战至五十余合，依旧不分胜败。这边马勥、马劲见滕戡被呼延灼缠住，各提大刀，大喝一声，拍马直冲过来。董平、张清见状，岂肯示弱，董平大喝道：“以多欺少，非大丈夫所为，且吃我一枪！”二人纵马接住马勥、马劲，又斗起来。但见场上刀枪并举，喊杀声震天，又斗三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那边秦明、袁朗两个，自交手以来，已斗到一百五十余合。秦明手中狼牙棍舞得呼呼作响，口中喝道：“贼子，今日定要将你斩于马下，以慰我阵中兄弟在天之灵！”袁朗亦毫不退缩，双挝挥动，回道：“宋江草寇，休要大言不惭，今日便叫你知晓我的厉害！”贼阵中主帅李懹，在高阜处看得真切，见那女将琼英飞石厉害，折了滕戣，心中暗自担忧，若再这般厮杀下去，恐折损更多将士，当下即令鸣金收兵。秦明、呼延灼见贼将骁勇，且己方已折了韩滔、彭玘二将，当下也不去追赶，两家各自收尸回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