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西京之战（上）（2/2）
次日，卢俊义于中军帐内，思忖孙安等一干军马依旧下落不明，不好出兵，遂按兵不动，再令解珍、解宝前去寻访。解宝领命，当下点齐一支军马，径往伊阙山方向而去。一路上，解宝领军卒攀藤附葛，扒山越岭，道路崎岖难行，士卒们皆气喘吁吁，解宝却毫不退缩，一心只为寻得孙安等人。行至伊阙山东最高的一个山岭上，解宝勒马驻足，极目远眺。但见山岭之西，下面深谷中，隐隐约约有一簇人马，被那茂密树林遮蔽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些许踪迹，不能够看得详细。又且那山岭与深谷高下悬隔，声唤不闻，解宝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只得领军卒下山。解宝欲寻个居民访问，然一路行来，竟不见一个人家，屋舍皆空，只余残垣断壁，想是都因兵乱迁避去了。解宝长叹一声，言道：“这兵荒马乱之际，百姓皆苦，不知孙安等众人究竟在何处。”次后，解宝一行人到一个最深僻的山凹平旷处，方才有几家穷苦的村农。那些村农正在田间劳作，见了若干军马，皆面露惊恐之色，慌做一团，如惊弓之鸟，丢下手中农具，欲往家中躲藏。解宝忙下马，快步上前，拱手言道：“诸位休要惊慌，我们是朝廷兵马，来此剿捕贼寇的，并无恶意。”那村农中一老者，颤颤巍巍地言道：“先前童贯、蔡攸所领官军，到此剿捕贼人，却杀良冒功，抢掠财物，我等苦不堪言，因此才避到这个险峻所在来。将军等若也是这般，我等性命休矣。”解宝听罢，心中愤慨，忙用好言抚慰道：“诸位莫要害怕，我们军将是宋先锋部下，宋先锋素来仁义，爱民如子，我等亦不敢骚扰百姓。我等此番前来，只为寻得被困的兄弟，剿灭贼寇，还此地安宁。”那些人将信将疑，其中一中年村农问道：“可是那杀契丹鞑子，擒田虎，不骚扰地方的及时雨宋公明么？”解宝道：“正是宋公明哥哥，我等皆是他麾下将士，受他教诲，不敢有违。”那些村农闻言，纷纷跪拜道：“可知道将军等不来抓鸡缚狗！前年也有官兵到此剿捕贼人，那些军士与强盗一般掳掠，我等家中财物皆被抢去，房屋也被烧毁。因此，我等避到这个险峻所在来，每日提心吊胆。今日得将军到此，使我们再见天日，还望将军等剿灭贼寇，保我等平安。”解宝见此情景，唏嘘不已，忙扶起众人，言道：“诸位快起，我等定当剿灭贼寇，还此地安宁。只是不知这深谷中情况如何，诸位可知？”
解宝将杨志等一千人马不知下落之事，一一说与岭西深谷去处，向那几个村农问访。一村农听罢，忙道：“将军，这个谷唤作豂谾谷，谷中地势险要，四面皆是峭壁，陡峭异常，寻常人等轻易不敢擅入。且谷中道路崎岖，多有暗石陷阱，稍不留意，便有性命之忧。只有一条进去的路，藏在谷口西侧乱石之后，若不仔细寻觅，极难发现。”解宝忙道：“既如此，劳烦诸位引我等前往谷口，若寻得被困兄弟，必当重谢。”农人道：“将军仁义，我等自当相助。”当下不敢推辞，遂引解宝等来到谷口。只见那谷口狭窄，两侧怪石嶙峋，似鬼怪张牙舞爪，阴森可怖，谷中雾气弥漫，看不清深处情形。恰在此时，兄长解珍一支军马，也寻到此处来，兄弟二人相见，皆大欢喜。解珍道：“兄弟，寻得这谷口，想必孙安等众人便在此谷中。只是这谷中情况不明，不知有多少贼兵把守，我等需谨慎行事。”解宝点头道：“兄长所言极是，只是被困兄弟性命攸关，我等不可拖延。”兄弟二人合兵一处，点算军卒，共有两千人。解珍道：“我等兵力尚且不足，若贸然进谷，恐有闪失。不如先遣军士去通报卢先锋，待他遣兵前来，再作计较。”解宝应道：“兄长所言极是，只是不知卢先锋离此地多远，这军士来回需些时辰。”解珍道：“此时也顾不得许多，速遣一能言军士，快马加鞭，往卢俊义处通报消息，告知此地情形。”
当下便遣一能言军士，快马加鞭，往卢俊义处而去，解珍、解宝则令众军士在谷口两边山上埋伏，严阵以待，又对众军士道：“诸位兄弟，待会若有贼兵出谷，切不可慌乱，听我号令行事。”众军士齐声道：“遵令！”卢俊义在中军帐内听闻消息，当下遣唐斌、文仲容、崔埜、乜恭兄弟四个，领军马一万前来救援。唐斌领命，对卢俊义道：“先锋放心，我等定当救出被困兄弟，剿灭贼兵。”卢俊义点头道：“诸位将军此去，务必小心，若有变故，速来报我。”且说那守将吴真，听闻宋军前来救援，忙引军一万出战。两军对阵，吴真横刀立马，高声喝道：“宋军休要猖狂，今日有我吴真在此，尔等休想踏入此谷半步！尔等被困兄弟，此刻已是我囊中之物，劝尔等早早退去，免遭灭顶之灾！”唐斌闻言，怒目圆睁，大喝道：“贼将休得张狂，看某取你首级！尔等贼兵，残害百姓，作恶多端，今日便是尔等末日！”言罢，催马直取吴真。二人交马，战在一处。刀枪相交，火星四溅，战了十数合，不分胜负。解珍、解宝见时机已到，从两边山上冲下，直扑贼军。解宝高声道：“贼兵休走！”三路夹攻，贼军顿时大乱。那边唐斌瞅个破绽，大喝一声，手中长枪刺出，正中吴真咽喉，吴真翻身落马而死。众军士见主将已死，纷纷丢盔弃甲，四散奔逃。唐斌、解珍、解宝等将领率军杀散守谷的贼兵。
众将一齐上前，齐心协力搬开谷口堆积的木石，解珍、解宝二人当先，领着步兵缓缓进谷。果然好个深岩幽谷，但见那玉露凋伤，枫叶飘落，深岩邃谷，寒气萧森，岭巅之上，云雾翻涌，壁峭之处，松筠交错。孙安、卞祥、杨志、索超与三千军士，被困谷中多日，马疲人困，皆面露憔悴之色，坐在树林下，坐以待毙。见了解宝等人马，众人皆如绝处逢生，喜跃欢呼。孙安挣扎着起身，拱手道：“解宝兄弟，你们可算来了，若再晚些，我等皆要饿死在这谷中了。”杨志亦道：“多亏诸位前来相救，此恩此德，没齿难忘。”解宝忙道：“诸位兄弟休要如此，我等皆是为救兄弟而来。且先不说这些，我带来些干粮，诸位先且充饥。”言罢，便令军士将带来的干粮分散与杨志等众人，众人接过干粮，狼吞虎咽起来，不多时，便将干粮食尽。食罢，杨志抹了抹嘴，道：“如今腹中已饱，我等一齐出谷，与那贼兵再决一死战！”孙安亦道：“正是，此番出谷，定要杀得贼兵片甲不留！”解宝劝道：“贼军自有唐斌兄弟四个交战，诸位先随我回去。”解宝出了山谷，心中惦念昨日引路的村农，忙遣人去寻，将那几个村农请至大寨，一同来见卢先锋。卢俊义听闻此事，忙起身出帐相迎，见那几个村农面带惶恐，卢俊义笑道：“诸位乡亲，此次多亏尔等引路，方能救得被困将士，此乃大功一件。”那几个村农忙跪地磕头道：“将军仁义，我等不过略尽绵薄之力，怎当得起将军如此夸赞。”卢俊义忙伸手扶起众人，道：“诸位休要如此，且随我入帐。”入得帐中，卢俊义命人取来银两米谷，对村农道：“如今兵乱，百姓受苦，这些银两米谷，便拿去赈济穷民，也好度日。”那些村农再次磕头感激，千恩万谢道：“将军真乃青天大老爷，我等铭记将军大恩，愿将军早日剿灭贼寇，还天下太平。”言罢，方缓缓退去。随后，唐斌这支军马也回寨了。卢俊义令人安排酒席，与孙安、卞祥、杨志、索超四人接风洗尘，帐中众人围坐。燕青在旁，见众人兴致正高，便打趣道：“诸位将军，此次被困谷中，也是大将一劫呀。去年卢员外被困青石峪，今年与孙安、卞祥二位义结金兰，二位也要遭此一劫，可见这命运弄人，却也添了几分风趣。”孙安笑道：“小子这伶牙俐齿，竟把这败仗说得仿佛胜仗一般，真真有趣。”卞祥亦笑道：“正是，若非你这一说，这被困谷中的狼狈事，倒成了我等日后谈资了。”杨志、索超亦跟着大笑起来，众人说说笑笑，直至天晚，众人皆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