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润州之战（下）（2/2）
史进二人无奈，只得独自进城，八员偏将皆被拦在城外，面面相觑，心中虽忧，却也不敢违抗军令。却说吕师囊赶至南门外，见是方腊驾前引进使冯喜，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拱手问道：“天使为何来得如此紧急？莫非朝中有甚大事？”冯喜四下张望，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道：“近日司天监浦文英夜观天象，见无数罡星侵入吴地分野，其间半数黯淡无光，主大凶之兆。圣上特降密旨，命枢密严守江岸，以防不测。凡北来之人，务必严加盘查，若见形迹可疑者，立斩不赦，以绝后患。”吕师囊听罢大惊，面色骤变，喃喃道：“适才那班人，本相本就生疑，如今更得此讯，莫非其中真有蹊跷？”言罢，忙请冯喜入城宣旨。二人急赴行省衙门，待摆香案、整衣冠毕，冯喜方展开圣旨，高声宣读。
吕师囊刚听完圣旨，又见一骑飞驰来报：“苏州御弟三大王有令旨到！”吕枢密急令来人进见。那使者躬身禀道：“三大王命小的传话：前日扬州陈将士请降一事，恐有诈伪，不可轻信。近日司天监观测天象，见罡星犯我吴地分野。请枢相严加戒备，三大王不日将遣人前来督察。”吕枢密拱手道：“下官已奉圣上密旨，正为此事忧心。承蒙三大王挂念，感激不尽。”当即传令三军：“沿江严加防守，来船人等一概不许登岸！”一面吩咐设宴款待两位使者。史进、李俊见势不妙，连忙上前告辞：“既然枢密大人公务繁忙，小人等先行告退。”吕师囊正欲开口挽留，忽见江面风浪大作，乌云压顶，只得挥手道：“且去候着。”二人匆匆退出，但见行省内外甲士林立，刀光映着乌云，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江边那三百艘战船之上，将士们久候半日，却杳无音信传来，渐渐皆焦躁不安起来。左边百艘船上，张横、张顺兄弟面露愠色，大手一挥，领着八员偏将，各执兵刃，跃上岸来。右边百艘船上，柴进等七员正将亦不甘落后，手持器械，纷纷登岸。张横大步上前，横眉立目，对守军喝道：“我等在此等了这半日，怎的半点消息也无？这日头毒辣，军士们皆已疲惫不堪，快让我等进城歇息，卸下粮草，休要再行阻拦！”守军却执意阻拦，将长枪交叉，横于城门之前，大声回应：“枢密相公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擅进，尔等休要胡搅蛮缠！”双方正争执不下，只见史进、李俊二人匆匆自城中奔出，神色慌张，佯装愤懑，扯着嗓子喊道：“吕枢密听信谗言，竟将我等逐出！说有方大王圣旨到，不许江北人投诚，还要尽诛江北来人！这等无理之举，实乃寒了我等的心！”众将士顿时哗然，群情激奋，纷纷怒目而视守军，守军见此情形，再难弹压。说时迟那时快，黑旋风李逵早已按捺不住，只见他大吼一声，掣出双斧，冲上前去。朱仝、雷横亦各挺朴刀，紧随其后，当先抢入城门。守门官军慌忙阻拦，李逵斧起处，寒光一闪，两个军官应声倒地，鲜血溅了一地。城边顿时喊杀震天，鲍旭、项充、李衮等各执兵刃，城门守军哪里抵挡得住这等攻势？李逵横身堵住门洞，双斧翻飞，犹如砍瓜切菜一般，见人就砍，守军纷纷倒地，惨叫连连。先前被拦在城外的偏将们见此良机，趁机夺了守军兵器，一齐杀将起来。吕师囊在城中闻变，大惊失色，急令严守江岸，怎奈此时城门已破。
且说那润州十二神将，即擎天神沈刚、游奕神潘文得、遁甲神应明、六丁神徐统、霹雳神张近仁、巨灵神沈泽、太白神赵毅、太岁神高可立、吊客神范畴、黄幡神卓万里、豹尾神和潼、丧门神沈拚，正于行省议事，忽闻城边杀声震天，各自披挂上马，点起本部军马前来迎敌。此时史进、李俊早已号令三百船内军士尽数登岸，众人脱去南军号衣，露出梁山旗号。船舱中埋伏的两千精兵也一齐杀出，江岸上顿时喊杀连天。擎天神沈刚、游奕神潘文得二将率军急奔城门救援，正撞见史进率军冲杀进来。沈刚大喝一声：“水洼草寇，休得猖狂！”挺枪直取史进。史进冷笑一声，舞动三尖两刃刀迎战。二将马打盘旋，刀枪并举，斗不到二十回合，史进卖个破绽，诱沈刚一枪刺空，反手一刀将其劈下马来。潘文得见折了沈刚，拨马欲走，不提防张横、张顺兄弟从巷中杀出，两杆长枪并举，将潘文得搠个透心凉。李逵随后赶上，抡起板斧，将潘文得尸身劈作两半。余下十员统制见连折两将，军心大乱，各自引兵退入城中，只顾保全家眷去了。江岸上尸横遍野，血染波涛。史进横刀立马，厉声喝道：“降者免死！”南军士卒见主将或死或逃，纷纷弃械跪地求饶。
史进、李俊见南军溃败，当即传令，命军士于城中四处纵火。吕师囊见势不妙，正欲上马逃窜，恰逢张近仁、高可立、赵毅、范畴四员统制率兵赶至救援。此时城中火势大起，火光冲天，烈焰腾空。远在瓜洲的宋江望见火光，知润州有变，急令阮小二、阮小五驾船载马步军前来接应。润州四门混战多时，城头宋字大旗已然竖起。江北岸一百五十只战船靠岸，十二员大将全副披挂，引五千精兵杀入城中。此十二员虎将乃：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霹雳火秦明、双鞭呼延灼、小李广花荣、双枪将董平、没羽箭张清、青面兽杨志、急先锋索超，及河北降将唐斌、文仲容、崔埜 。
林冲正纵马于阵中冲杀，忽见巨灵神沈泽大喝一声，挥舞开山斧，迎面而来，暴喝道：“梁山草寇，吃我一斧！今日便叫你命丧于此！”林冲冷笑一声，丝毫不惧，挺起丈八蛇矛迎战。二将马打盘旋，战了十余合，林冲心中暗定计策，卖个破绽，沈泽见有机可乘，一斧猛地劈下，却不想劈了个空。林冲趁此机会，反手一矛，刺透沈泽咽喉，将其挑落马下。那边呼延灼双鞭舞动，恰遇黄幡神卓万里持刀来战。卓万里大喝：“休要猖狂！”言罢，连劈三刀，刀刀带风。呼延灼双鞭稳稳架住，那双鞭如铁壁铜墙，反而震得卓万里虎口发麻。又斗五合，呼延灼左手鞭格开大刀，右手鞭如蛟龙摆尾，横扫马腿。只听咔嚓一声，马腿被扫断，卓万里连人带马打翻在地，呼延灼喝令身后军士：“绑了！”项充、李衮二人合力围住豹尾神和潼。和潼使一杆铁枪，力敌二将，大声喝道：“两个小贼，休想伤我！”项充标枪齐发，如雨点般飞出，和潼左躲右闪。李衮步伐稳健，绕身游斗，伺机而动。和潼左支右绌，被项充一枪刺中右臂，鲜血直流。李衮趁机飞身而上，将其按倒在地，喝道：“还不投降！”言罢，将其生擒活捉过去。花荣在高处看得分明，见六丁神徐统正欲暗箭伤人，当即弯弓搭箭，大喝道：“贼将看箭！”弓弦响处，一箭如流星般正中徐统咽喉，徐统应弦而倒。南军见连折数将，军心大乱，愈发溃不成军，降者无数，皆弃械跪地求饶。
吕师囊见大势已颓，无可挽回，心中惊惧交加，只得引着残兵败将，如漏网之鱼般往丹徒县仓皇逃窜。宋江大军既占润州，宋江当即传下将令，命军士速速扑灭城中大火，以防火势蔓延生祸。又分派兵马把守四门，以防南军余党反扑。复遣将佐至江边，迎接主力战船靠岸。但见江面之上，游龙、飞鲸等战船，乘着顺风，陆续靠岸。众将迎宋江入城，早有军士张贴安民告示，安抚城中惶惶百姓。点验战果之际，计得斩杀南军统制官四员，生擒两员，其余牙将官兵死伤无数。宋江正在府衙论功行赏，忽见军士押解被擒之卓万里、和潼二人进衙。恰此时，李逵提着血斧，大步流星而来，瞪眼大喝：“两个狗贼，今日爷爷送你们归西！”言罢，手起斧落，将二将头颅砍下。宋江见状，面色铁青，怒目圆睁，手指李逵大喝：“你这黑厮，好生莽撞！怎可如此不遵将令，擅自杀人！”李逵脖子一梗，嚷道：“哥哥，这俩贼子，不杀他们，难消我心头之恨！”吴用忙上前，急使眼色制止，对宋江道：“哥哥息怒，李逵兄弟今日破城有功，暂且饶他这次。”宋江长叹一声，指着李逵道：“罢了罢了，你这黑厮向来如此。今日便饶你一次，若再犯，定不轻饶！”宋江撰捷报，遣人飞马报往京师。城中街道尸骸遍地，宋江下令，命军士尽数运出城外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