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攻入帮源洞（2/2）
却说那柯引驸马立于南军阵前门旗之下，见方杰被四将追赶败回，急催动胯下汗血宝马迎上前去。两马相近时，驸马忽将右手高举，向方杰打了个手势。方杰正自疑惑，却见关胜、花荣、朱仝、李应四员宋将已从左右包抄过来。驸马更不答话，突然挺起手中丈二铁枪，直取方杰心窝。方杰大惊失色，慌忙举戟格挡，口中叫道：“驸马这是何意？”说时迟那时快，方杰急欲下马逃命，怎奈柴进这一枪来得迅疾，直中方杰大腿。方杰吃痛坠马，未及起身，背后燕青早已飞马赶到，手起刀落，将方杰斩于马下。南军阵上众将见这变故，个个目瞪口呆。有偏将失声叫道：“不好了！驸马爷造反了！”话音未落，阵中已乱作一团。柴进见时机已到，扯下头上金冠，朗声道：“我非柯引，梁山泊好汉小旋风柴进便是！这位云奉尉乃是浪子燕青。今已探得洞中虚实，尔等速速投降！有能生擒方腊者，赏千金，封万户侯！愿降者免死，顽抗者满门抄斩，决不轻饶！”说罢，柴进将手中铁枪向前一指，喝道：“众将士，随我杀入洞中，活捉方腊！”当下柴进一马当先，燕青紧随其后，关胜、花荣、朱仝、李应四将各率本部兵马，杀入洞中。南军士卒见主将已死，又闻柴进喊话，大半弃甲投降，余者四散奔逃。
且说方腊正在帮源山顶观战台上，与众内侍近臣凭栏观阵。忽见阵前变故，驸马倒戈，方杰授首，顿时面如土色。那方腊一脚踢翻龙纹金交椅，厉声喝道：“快走！”便带着三五个心腹近臣，急往深山密林中逃窜。一路上披荆斩棘，龙袍被树枝刮得破烂不堪，金冠也不知掉落何处。方腊边跑边回头张望，但见山下火光冲天，杀声震耳，更是心惊胆战。那边宋江见柴进得手，立即挥军大进，众将士举着火把，挨个石室搜查。呼延灼擒获几个内侍，厉声喝问：“方腊逃往何处？”那内侍战战兢兢答道：“圣上方才往后山小路去了。”宋江闻报，急令众将往深山追捕。
燕青领着几个心腹伴当，率先抢入内宫深处，那几个伴当都是惯走江湖的老手，不消吩咐，便熟门熟路摸到内库所在。他们手脚麻利地撬开库门，不多时便扛出两担沉甸甸的金珠细软，燕青见东西到手，立即命人在内宫各处泼洒灯油，点燃火把。那边柴进手持铁枪，一路杀奔东宫而来，东宫内外早已乱作一团，宫女们尖叫着四散奔逃，太监们抱着包袱东躲西藏。柴进顾不得理会这些下人，径直闯入公主寝殿，推开殿门，却见殿中梁木上悬着一条雪白绫罗，金芝公主吊在那里，绣鞋离地三寸，裙摆微微晃动。柴进顿时如遭雷击，手中铁枪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他踉跄着上前，颤抖着双手抱住公主，小心翼翼地将她解下。只见公主玉颈上一道深深的紫痕，容颜惨白如纸，唇边还挂着一丝血迹。柴进将公主的尸身轻轻放在绣榻之上，伸手理了理鬓发。柴进想起往日与公主举案齐眉的日子，不由得虎目含泪。他低声叹道：“何必如此决绝？柴某本想着事成之后带你远走高飞，寻个世外桃源安稳度日。”话到此处，已是哽咽难言。沉默良久，柴进终于下定决心，取来殿中灯油，亲手将锦帐绣被点燃，火苗渐渐窜起，柴进退出殿外，喃喃自语道：“这样也好，找不到尸身，总好过让那些腌臜东西拿去领赏。”待火势稍缓，柴进召集宫中剩余侍女，沉声道：\你们各自逃命去吧。记住，出了宫门就散入民间，切莫声张身份。\那些侍女闻言，纷纷跪地叩首。待众人散去，远处传来喊杀声，原来是童贯率领官军杀入了正宫。那些官兵见人就砍，逢物就抢，昔日嫔妃彩女，此刻都成了刀下亡魂，躲藏在密室里的皇亲国戚，也被一个个拖出来当场处决。柴进站在东宫残垣断壁之间，远远望着滚滚浓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心中百味杂陈，长叹一声，转身隐入烟雾之中。
话说阮小七杀入内苑深宫，四下搜寻之际，忽见一处暗格。他使力撬开，却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箱物事。取出来看时，正是方腊伪造的平天冠、衮龙袍、碧玉带、白玉圭、无忧履等帝王服饰。阮小七看得两眼发直，忽然想起战死的两位兄长，如今大仇得报，两位兄长却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这里，阮小七只觉得胸口堵得慌，一股无名火直往上窜。他狠狠啐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方腊这厮倒会享受！我两个哥哥连件像样的寿衣都没有，这狗贼却藏着这般好东西！”说着，竟一件件穿戴起来。他先披上衮龙袍，又系上碧玉带，再套上无忧履，最后戴上平天冠，十二旒珍珠在眼前晃来晃去。穿戴整齐后，阮小七对着铜镜一照，竟真像个皇帝模样。他忽然放声大笑，笑声里却带着哭腔：“二哥、五哥，你们看啊！”说着将白玉圭往怀里一揣，翻身上马，挥鞭就往外冲。三军将士远远望见，只见一个穿龙袍戴金冠的人骑马奔来，都以为是方腊现身，顿时炸开了锅。有人高喊“捉方腊”，有人叫着“别让他跑了”，数百人呼啦啦围了上来。待凑近一看，却是阮小七，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哄然大笑。有个军汉笑得直拍大腿：“阮七哥，你这扮相可比方腊气派多了！”阮小七也不恼，反而在马上扭来扭去，故意摆出威严架势，引得众人笑得更欢。阮小七骑着马在宫前兜来转去，看着众将士忙着搜刮财物。
阮小七正披着龙袍胡闹，那边童枢密帐下大将王禀、赵谭已率亲兵入洞巡视。二人远远就听得三军喧哗，走近一看，竟是阮小七穿着方腊的衮龙袍，戴着平天冠，在马上嬉笑怒骂。赵谭当即拍马向前，指着阮小七的鼻子骂道：“你这贼配军好大的狗胆！穿这等僭越服饰，莫不是要学方腊造反？”阮小七正在兴头上，被这一骂顿时火冒三丈，回骂道：“直娘贼！若不是俺哥哥宋公明领着梁山好汉拼命，你们两个驴马头早被方腊砍了喂狗！如今大功告成，倒来欺负老爷！”王禀在旁听得此言，虽觉阮小七无礼，却也暗自惭愧。他素知童贯克扣军饷、冒领军功之事，此番剿匪确实多赖梁山之力。正欲劝解，却见赵谭已拔剑出鞘，厉声道：“反了反了！今日定要拿下你这目无王法的贼寇！”原来赵谭最恨梁山出身，常在人前说草寇。阮小七见赵谭拔剑，更是怒不可遏。他一把夺过身边小校的长枪，就要上前拼命。那边王禀见状，急忙按住赵谭的剑柄劝道：“赵将军息怒，此事当禀明童枢密处置。”话音未落，呼延灼已飞马赶到，横鞭隔在中间。这时早有军校报知宋江，宋江闻讯大惊，急忙与吴用飞马赶来。远远就见阮小七一身龙袍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宋江险些从马上栽下来。他滚鞍下马，厉声喝道：“七郎还不快下来！”吴用也喝道：“这等违禁之物也是你能穿的？”几个亲兵上前七手八脚把阮小七拽下马，剥下龙袍冠冕扔在一旁。宋江转身对王禀、赵谭连连作揖：“二位将军海涵，我这兄弟是个粗人，万望恕罪。”王禀拱手还礼道：“宋先锋言重了。”赵谭却冷哼一声：“果然是贼性不改！”二人这才悻悻离去。走远后，赵谭对王禀道：“王兄何必对这群草寇客气？回京后定要参他们一本！”王禀叹道：“赵兄，他们虽有不是，但毕竟立下大功。”赵谭打断道：“功是功，过是过！这阮小七穿龙袍就是谋逆大罪！”王禀沉吟道：“此人行事确实不妥，回京后当如实上奏，但也不必夸大其词。”赵谭冷笑不语，心中已打定主意要在童贯面前添油加醋。那边宋江见二人走远，回头看着垂头丧气的阮小七，旁边吴用道：“哥哥，童枢密的人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宋江长叹一声，知道这番梁子算是结下了。毕竟王禀是个认死理的，赵谭又是个爱搬弄是非的，回京后必有一场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