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童贯北伐（上）（2/2）
话说蔡京之子蔡攸，蒙恩拜为北伐副帅，择日入宫辞行。徽宗皇帝端坐龙椅，左右有二美嫔随侍，一人执拂尘，一人捧香炉。蔡攸入殿行礼毕，偷眼观瞧二嫔，但见一个生得杏脸桃腮，一个长得柳眉樱唇，不觉神魂飘荡，欲火中烧，竟大着胆子，手指二嫔，对徽宗奏道：“臣此番北征，若得建功立业，收复燕云故土，凯旋还朝之日，乞陛下将此二美人赐予微臣。”殿上太监宫女闻言，无不变色，面面相觑。内侍总管低声道：“慎言！”谁知徽宗不怒，反而抚须微笑，似有应允之意。蔡攸见状，愈发得意忘形，竟道：“想陛下金口已允此事，臣这便去了，定当奋勇杀敌，不负陛下厚望。”也不等徽宗发话，便转身大步出殿。中书舍人宇文虚中闻得此事，拍案而起，怒骂道：“蔡攸小儿，竟敢如此无礼！北伐之事，本已不妥，如今主帅如此轻佻，视军国大事如同儿戏，岂能成事？”当即挥毫疾书，笔走龙蛇，上疏力陈北伐之非。王黼得知此事，恨得咬牙切齿，连夜入宫面圣，奏道：“宇文虚中妄议朝政，诽谤圣裁，其心可诛！”次日便有诏书下，将宇文虚中改除集英殿修撰，夺其言事之权。朝中清流闻之，无不扼腕叹息，然惧于蔡京、王黼之势，皆不敢言。
辽国天祚帝西走云中，留皇叔耶律淳、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都统萧干、南院宰相张琳、参政李处温五人，镇守燕京。天祚帝一去音讯全无，燕京城内人心惶惶。参政李处温夜召其子李奭密议于内室，低声道：“主上西狩日久，国不可一日无君，当早定大计。”李奭道：“父亲明鉴。儿观怨军统帅郭药师手握重兵，又与都统萧干交厚，若能得其相助，大事可成。”李处温当即修书一封，遣心腹家送往郭药师营中。郭药师得书，连夜密会萧干、耶律大石于私宅。萧干道：“皇帝昏庸无道，致有今日之祸，愿共举大事。”耶律大石亦道：“为社稷计，当另立明主。”三人歃血为盟，约定共扶耶律淳即位。南院宰相张琳风闻此事，急往李处温府中，劝阻不得。次日，李处温会同耶律大石，率领蕃汉诸军数千人，直趋耶律淳府邸。耶律淳方闻府外喧哗，急披衣出迎。李处温当先跪拜，引安史之乱后唐肃宗灵武即位旧事，高声道：“都元帅乃太祖皇帝嫡脉，今主上蒙尘，当承大统，以安社稷！”话音未落，李奭已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黄袍，不由分说披在耶律淳身上。耶律淳大惊，连连推辞道：“此事万万不可！”李处温使个眼色，左右军士齐声山呼万岁，耶律淳见势已至此，只得长叹一声，南面称帝，立妻萧氏为德妃。即日封李处温为太尉，张琳为太师，又将郭药师所部怨军改称常胜军，命耶律大石总领军务。
话说童贯、蔡攸统率十五万大军，号称五十万之众，旌旗蔽日，鼓角喧天，行至高阳关驻扎。忽报辽国使臣求见，童贯传令带入。那辽使入帐，伏地泣道：“奉新皇帝之命，我主愿与宋国重修旧好，自今而后，免除贵国岁币，只求两国勿动干戈。”童贯笑道：“燕云十六州，本属中原疆土。今我大军既出，岂能空手而回？汝主若识时务，当速献城纳降。”辽使再三叩首恳求：“两国交兵，百姓遭殃。还望三思。”童贯喝道：“休得多言！”即命左右逐出。使者含泪而返，回禀耶律淳道：“童贯拒不纳和，执意进兵。”耶律淳遂命耶律大石与萧干统兵三万，出城迎敌。临行前，耶律淳亲执耶律大石之手，垂泪道：“社稷存亡，全赖将军。”耶律大石跪拜道：“臣必竭尽全力，万死不辞。”童贯军中，采纳雄州知府和诜之计，命人在各营军旗之上高悬“吊民伐罪”四个斗大金字，以为可以招抚辽地汉民，岂料沿途百姓皆闭门不出，作壁上观。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随军出征，忧心忡忡，入帐谏道：“今日之举，譬如邻家遭盗，我等不能救护，反要与盗贼分赃，元帅以为可行乎？”童贯勃然变色，喝道：“圣命煌煌，谁敢违抗？汝安敢妄言惑众？”蔡攸在一旁帮腔道：“老种相公莫非惧战？”种师道道：“用兵之道，贵在得民心。今悬榜示众，未见其效，重赏招降，无人响应。如此师出无名，恐非吉兆。”童贯道：“若再违令，定按军法从事！”种师道长叹退出，对左右亲信道：“吾观此战，凶多吉少。”当夜，童贯大摆筵席，犒赏三军。席间蔡攸醉态可掬，对众将夸口道：“待收复燕云，陛下将那二美人赐我，届时请诸公同饮喜酒。”诸将闻言，面面相觑，皆不敢应。种师道在座，掷杯于地，愤然而起，径自出帐，童贯佯作不见，只顾劝酒。
次日，童贯升帐议事，传令三军兵分两路，东西并进。东路大军由老种经略相公种师道统领，直指白沟河。前军主将乃杨可世、王禀二人，这王禀正是征讨方腊时的骁将。左军由杨惟忠统领，右军由小种经略相公种师中指挥，后军归王坪统率。选锋重任落在青面兽杨志肩上，这杨志自任太原府都统制以来，昔日征讨方腊时在苏州染病，每每思及前番未能建功，如今一心要在沙场搏杀，图个封妻荫子的功名，自然踊跃请战。西路大军由辛兴宗统领，听刘光世之父刘延庆调度，向范村进发。前军主将是王渊，左军焦安节，右军刘元国，后军曲奇。选锋之职委于刘光世。种师道召集东路诸将议事，众将到齐后，老经略却愁眉不展。杨志问道：“经略何故忧虑？”种师道道：“童枢密与蔡副帅安居雄州城内，却要我辈在前线拼命。更兼粮草供应不济，士卒每日只得半饱，此战凶多吉少啊。”原来童贯、蔡攸二人坐镇后方雄州城，每日饮酒作乐，却对前线将领多有掣肘，种师道与刘延庆两路大军互相牵制，军令难以统一，军士怨声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