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岳飞娶妻（1/2）

却说周侗携岳飞至演武厅前，早有刘县令降阶相迎。二人叙礼毕，分宾主而坐。县令拱手道：“兄长既在敝县开馆授徒，何故不曾枉顾寒舍？”周侗答道：“非是愚兄不肯登门，倘若常往贤弟衙中走动，倘有说情托事者，贤弟若徇私则坏朝廷法度，若拒之又伤故旧情分，是以不来为妙。”县令道：“兄长深谋远虑，小弟惭愧。”周侗问道：“别来数载，不知贤弟膝下添得几位令郎？”县令神色黯然道：“拙荆已故去多年，止遗一女，闺名刘妍，年方二八，尚未许人。”周侗叹道：“既无子嗣，理当续弦。”县令摇头道：“年近五旬，何必再娶。敢问嫂夫人可安好？”周侗亦叹：“拙荆亦辞世久矣。”县令问道：“可曾留有子息？”周侗遂招手唤岳飞上前，县令见岳飞生得剑眉星目，不由笑道：“兄长又来戏耍小弟，这般年纪的公子，却是何时所生？”周侗道：“实不相瞒，小女系亲生，此子却是义子，名唤岳飞。今日特请贤弟一观其射艺。”县令道：“令高徒林冲、卢俊义皆当世豪杰，令郎定然不凡，何必再看？”周侗道：“为国家拔擢英才，岂可徇私？况要使众人心服，安能草率行事？”县令遂命人：“将箭靶移近五十步。”岳飞却道：“还请再远些。”县令问周侗：“令郎能射几何？”周侗抚须道：“他虽年幼，却开得硬弓，约莫二百四十步可也。”县令口中称善，心下狐疑，仍命差役：“速摆箭靶二百四十步外。”原来岳飞得周侗真传，能挽三百斤强弓，左右开弓皆百发百中。只见岳飞整束箭囊，大步下阶。立定后，先试了试弓弦，继而取箭搭弦，连发九矢。那擂鼓吏自第一箭起便奋力击鼓，直至第九箭方歇。满场武童尽皆骇然，惊呼：“奇哉！九箭皆贯一孔，攒于红心！”差役飞奔来报：“这位小官人神射，九箭穿一孔！”观者无不喝彩，各乡武童相顾失色。

县令见岳飞箭术超群，喜不自胜，问周侗道：“敢问令郎春秋几何？可曾聘定姻缘？”周侗答道：“犬子虚度十五寒暑，恰与令爱年岁相当，尚未议亲。”县令大喜，执周侗手道：“兄长若不嫌寒门微贱，愿以小女许配令郎，不知尊意若何？”周侗推辞道：“贤弟贵为县尊，恐有高攀之嫌。”县令道：“你我兄弟情谊，何出此言？今日便作定议，明日即遣人送小女庚帖过府。”周侗唤岳飞近前道：“吾儿速来拜谢岳丈大人。”岳飞整肃衣冠，向县令行大礼，口称：“小婿拜见岳父大人。”县令连忙扶起，周侗起身告辞道：“容改日再登门拜谒。”县令执手相送道：“何敢劳动兄长，待小弟备薄酒相邀。”二人又叙礼数番，周侗方携岳飞下阶。归途中，周侗对众员外道：“今日天作良缘，实乃意外之喜。”众人皆道贺不已。次日辰时，县令果遣一书吏携庚帖至馆。那书吏入得书房，先向周侗行礼，继而恭谨言道：“奉家主之命，特呈小姐庚帖，请周老爷过目。”周侗展阅庚帖，见八字相合，喜动颜色，转交岳飞道：“此乃刘小姐生辰八字，当供奉于家堂之上。”岳飞双手捧过庚帖，疾步归家禀明母亲。岳母闻讯喜极，细看庚帖，见刘小姐与岳飞竟是同年同月所生，连声道：“天赐良缘！天赐良缘！”当即焚香净手，将庚帖供于祖宗牌位之前，率岳飞叩拜先祖。礼毕，岳飞复回馆中，周侗嘱咐道：“明日随我往县衙拜谢岳丈，不可失了礼数。”

次日，周侗、岳飞策马往县衙而来，早有衙役通报，县令亲自出迎，引入内堂。三人分宾主坐定，把盏言欢。酒过三巡，县令问道：“不知贤婿何时可完花烛之喜？”周侗答道：“老夫之意，且待来年鹏举赴京应武举后，再议婚期不迟。老夫在东京故旧颇多，正好带他见见世面。这一年间，老夫再尽心点拨，必能使他在武场大放异彩。待他荣耀归来，再办喜事岂不更好？”县令连连摇头道：“此事拖延不得。自拙荆见背，老夫未曾续弦，小女闺中无人教导。今见令郎人品出众，令堂又贤良淑德，正好与小女作伴。贤婿速速归家禀明令堂，老夫已择定黄道吉日，届时当亲自送小女过门成礼。”岳飞施礼道：“岳父大人容禀，寒舍简陋，一应婚娶之物俱未置办。仓促之间，恐难周全。不若待小婿来年自京返里，再备六礼相迎，方显郑重。”县令叹道：“你此去京师，山遥路远。老夫年事已高，膝下无儿，惟愿早见爱女终身有托。此事不必再议，你且速归准备。老夫这边也好为小女打点妆奁，送亲上门。”周侗见县令意决，与岳飞相视一眼，只得起身告辞，上马扬鞭，径回麒麟村去。路上，周侗谓岳飞道：“县令爱女心切，此事已成定局。你回去速与令堂商议，好生准备迎亲事宜。”岳飞应诺，心中既喜且忧。

岳飞至王家庄上，将县令许婚一事细细禀明王员外。王员外笑道：“贤侄何须忧虑！吾庄上空房甚多，待老夫命人打通墙壁，辟出两间，收拾齐整，请令堂前来择定，权作新房，岂不美哉？”岳飞闻言，连忙躬身称谢，随即归家，将此事一一告禀母亲。王家庄上得了喜信，立时张罗起来，庄内仆役往来奔走，有的悬挂红绸，有的铺设喜毯，厨下宰猪杀羊，蒸糕煮酒，忙得不可开交。三日过后，县衙差役抬着嫁妆而来，俱用红绸包裹，内盛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妆台镜架，一应俱全。又过四日，县令亲送女儿至庄。四位员外整衣出迎，将县令请入正厅，分宾主落座。寒暄已毕，县令捋须笑道：“小女得配令侄，实乃高攀，还望诸位日后多加照拂。”王员外连忙拱手道：“大人说哪里话？”吉时将至，傧相高唱：“良辰已到，请新人行礼！”乐工闻声，立时鼓乐齐鸣。两名喜娘搀扶新娘子缓步出轿，但见她头戴凤冠，身披霞帔，低眉垂首，莲步轻移。岳飞身着吉服，英姿勃发，上前相迎。二人先拜天地，再拜高堂，继而夫妻对拜。礼毕，傧相高呼：“送入洞房！”众宾客哄然叫好，簇拥新人入内。

自岳飞娶得刘氏为妻，夫妻二人相敬如宾，琴瑟和鸣。岳母姚氏每每与左邻右舍闲话家常，必抚掌叹道：“老身得此贤媳，实乃岳氏祖上积德。”邻里妇人闻之，无不称羡。光阴荏苒，转眼已至次年孟秋。七月流火之际，刘氏忽觉腹中绞痛难忍，额上冷汗涔涔。姚氏见状，知是瓜熟蒂落之时，连忙命家中小厮速去请接生婆子。婆子指挥丫鬟们烧热水，备剪刀，又命岳飞在院中设香案祷告祖先。约莫两个时辰后，忽闻内室传来一阵响亮啼声。婆子满面红光地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婴孩出来，连声道：“贺喜老夫人，贺喜岳官人，添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公子！”姚氏颤巍巍接过孙儿，细细端详，见其眉如远山，目似点漆，竟与岳飞儿时有七八分相似，不由得老泪纵横。岳飞上前轻抚婴孩面颊，沉吟道：“此子不若取名云字，愿其如凌云之木，将来顶天立地。”姚氏闻言连连颔首称善。及至满月之期，王员外特在庄上大摆筵席。是日高朋满座，周侗老先生携三位员外同至，连县尊大人都亲临道贺。岳飞身着新裁的靛蓝长衫，怀抱襁褓中的岳云与众人见礼。宾客们见那婴孩生得方头大耳，双目炯炯有神，纷纷赞叹不已。有老者捋须道：“此子额阔鼻直，乃大富大贵之相。”又有人接口：“观其骨骼清奇，他日必是栋梁之材。”王员外更是从袖中取出一对錾花银镯，亲自为岳云戴上，笑吟吟道：“老朽这点薄礼，愿小公子福寿绵长，平安顺遂。”席间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因刘氏分娩之事，岳飞为照料家室，将武举应试之事耽搁了一载有余。待得岳云呱呱坠地，平安康健，周侗便携岳飞同往县衙拜会县令，商议赴相州应考院试诸般事宜。县令见女婿前来，甚是欢喜，笑道：“贤婿此来应考，老夫无甚珍贵之物相赠。所幸衙内豢养得数十匹塞外良驹，愿择一匹赠与贤婿，不知意下如何？”周侗道：“若蒙亲家厚赐良马，实乃犬子之幸。”三人遂移步至后厩马房。周侗谓岳飞道：“我儿须得睁大眼睛，细细挑选，莫要错过良驹。”岳飞素来偏爱白马，便伸手按向一匹白马之背，岂料那马腿软膝屈，不堪重负。又试数匹，皆如此状，竟无一匹中意。县令叱骂马夫道：“尔等所饲何物？尽是些不中用的劣畜！”岳飞连忙劝道：“大人息怒，非是马匹不济，只是此等马匹，只合富家子弟配以金鞍玉辔，踏青赏景。小婿所求，须是能冲锋陷阵、临敌不惧的良驹。”正言语间，忽闻隔壁传来一声长嘶，其声如雷贯耳，岳飞喜道：“此马嘶声洪亮，必是力大无穷的良马。”县令叹道：“贤婿果然慧眼如炬。此马自北地重金购回，性烈如火，见人便踢咬，伤我马夫数人，无奈只得锁在隔壁墙内。只怕贤婿也难降服。若能驯得此马，便赠与贤婿。”说罢命马夫开启栅门。那马见有人来，不待岳飞近前，便扬起碗口大的后蹄猛踢，岳飞侧身闪过，顺势抓住马鬃，抡起铁拳便打，那马吃痛，越发暴躁，岳飞不慌不忙，连击数下，那马竟渐渐俯首帖耳，不敢再动。细看此马，端的是一匹千里良驹：从头至尾足有一丈，自蹄至背约高八尺，通体雪白如银，无半根杂毛，在日头下闪闪发光。岳飞将马牵至后堂阶前系好，上厅拜谢道：“多谢泰山赐马之恩，小婿定当珍视。”县令摆手笑道：“贤婿何必多礼。此马性烈，若非贤婿这般英雄，旁人如何降服得了？”又命仆从取来一副上等鞍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