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岳飞娶妻（2/2）
周侗起身作揖告辞，县令忙唤马夫道：“速去备一匹好马，送周老相公回府。”马夫领命而去，不多时牵来一匹枣红马，鞍辔齐备。周侗再三称谢，与岳飞一同出了县衙。行至内黄县城门处，周侗忽勒住马缰，对岳飞道：“我儿，此马虽好，却不知脚力如何。你可放开辔头跑上一程，待为父在后面看个究竟。”岳飞应道：“谨遵父命。”说罢扬鞭一记，那白马如箭离弦，四蹄翻飞而去。周侗见状大喜，亦加鞭赶上。父子二人一前一后，马踏飞尘，不多时已至庄门之前。二人翻身下马，步入庄内。周侗取过五钱银子赏与马夫，道：“有劳了。”马夫接过银两，拜谢而去，骑了那匹枣红马自回县衙复命。周侗因方才策马奔驰，身上燥热难当，入得书房便解下外衣，取过一把蒲扇，连搧了十余下。此时天色渐晚，暮色四合，周侗忽觉眼前昏花，头脑隐隐作痛，坐立不安，只得勉强爬上床榻歇息。次日天明，周侗起身时忽觉浑身发冷，继而发热。岳飞闻知义父染恙，急忙前来侍奉汤药。如此过了两日，周侗病势非但未见好转，反倒愈显沉重。众弟子闻讯纷纷前来探望。至第七日上，周侗病势已十分危急，众员外与岳飞、王贵、汤怀、张显四个徒弟俱围在床前问候。王贵俯身问道：“师父可要饮些茶水？”周侗微微摇头，只是喘息。岳飞跪在床前，紧握周侗之手，眼中含泪道：“父亲千万保重，孩儿已命人去请县里最好的大夫，不日便到。”众员外亦在旁劝慰，然周侗面色苍白，气息渐弱，显是病入膏肓之态。
周侗气息微弱，唤岳飞近前道：“我儿，且将老夫随身箱笼物件尽数取来。”岳飞含泪应诺，不多时便将一应箱笼包袱俱都搬至床前，整齐摆列。周侗强撑病体，环视众人道：“难得诸位贤弟齐聚在此。老朽病势沉疴，恐不久于人世矣！惭愧漂泊一生，未曾积攒家财，唯有这些随身物件，留与小儿权作念想。后事草草，还望贤弟们代为料理！”言罢，转向王员外道：“王贤弟，闻说那沥泉山东南小山下有块空地，令郎曾言是贵府产业。老朽斗胆，欲求葬于彼处，不知贤弟可肯应允？”王员外连忙拱手道：“兄长何出此言？那块地小弟即刻命人收拾停当，兄长但请宽心。”周侗闻言，面露欣慰之色，道：“全仗贤弟周全了！”随即唤岳飞道：“我儿，快来拜谢王员外大恩。”岳飞当即跪地，向王员外叩首道：“谢叔父厚德。”王明急忙搀扶道：“贤侄何必行此大礼？此乃分内之事。”周侗又对汤、张二位员外郑重嘱托道：“二位贤弟若望诸侄日后成才，须得让孩儿们与岳飞一处习武读书，断不可分离。”言毕，双目渐阖，竟此长逝。时值大宋宣和元年九月十四日，享年七十有九岁。岳飞扑在义父身上嚎啕痛哭，众人无不掩面悲泣。众员外即刻着手料理后事，备办上等寿衣衾被，选用厚重棺木。灵柩暂厝王家庄正堂，延请高僧道士做法事七日。出殡之日，众人扶柩送至沥泉山麓安葬。岳飞在坟侧搭建芦棚一座，日夜守墓尽孝。家中老母幼子，全赖刘氏悉心照料。王贵、汤怀、张显时常奉父命前来坟前陪伴。每逢朔望之日，众弟子必携酒食前来祭扫，风雨无阻。那芦棚虽简陋，却收拾得十分齐整，岳飞每日晨起必先洒扫坟茔，而后习武读书，一如周侗在世时课业。
次年清明，汤怀、王贵、张显三人前来探望岳飞，同祭周侗坟墓。祭扫完毕，日已西斜，四人寻得一处山嘴空地，席地而坐，取酒共饮。张显道：“大哥啊，小弟这些时日荒废了文武功课，只怕难以考取功名了。”岳飞道：“自义父过世，这功名二字，愚兄已不放在心上。”王贵急道：“先师恩情固然难忘，但功名大事岂可轻弃？若大哥都无心进取，小弟们更无指望了。”正说话间，忽闻身后草丛簌簌作响。王贵眼疾手快，转身揪住一人衣领，将其拖出草丛。岳飞连忙制止道：“贤弟快松手！”王贵大笑，松开那人。岳飞上前问道：“我等在此祭奠先人，饮酒闲谈，尔等意欲何为？”那人战战兢兢答道：“原来是几位相公。小的们并非歹人，都出来罢。”话音未落，草丛中陆续钻出二十余人，为首的作揖道：“相公们容禀。前边乱草冈新来了个剪径强人，拦路劫财。小的们为避祸患，只得抄此小路，藏身草丛，不想惊扰了诸位相公。”岳飞挥手道：“既如此，尔等自去便是。”众人千恩万谢，匆匆离去。王贵摩拳擦掌道：“大哥，不如去会会那强人，看是何方神圣。”岳飞迟疑道：“手无寸铁，如何对敌？”张显笑道：“拔两株小树，削去枝叶，权作兵器何如？”汤怀激道：“哥哥平日英雄，怎地听说个把强盗就畏首畏尾？”岳飞暗忖：“我若不去，倒叫兄弟们小觑了。”当下四人各寻树木，拔起四株碗口粗的松苗，削去根梢，制成木棍，直奔乱草冈而去。
四人行至半山腰，远远望见那强人生得面如黢黑，身长八尺有余，胯下一匹乌骓马，手中两条铁锏，正拦住十来个行商，那些人战战兢兢跪作一地。岳飞上前拱手道：“这位好汉，且饶过这些行商罢。在下是个大客商，伙计车马都在后头，这些人不过小本经营，能有多少油水？不如放他们去，在下多备些银钱孝敬好汉便是。”那黑大汉道：“既如此说，便饶你们性命！”众行商如蒙大赦，慌忙逃窜。大汉转而对岳飞道：“如今可将银钱取来。”岳飞笑道：“在下倒是有两个伙计不肯。”大汉问道：“你伙计现在何处？”岳飞举起双拳道：“这便是我的伙计。好汉若打得过他们，银钱自当奉上；若是打不过，今日怕是要空手而归了。”大汉笑道：“你赤手空拳，我若用铁锏胜你，算不得好汉！”说罢将双锏插在地上，抡起碗大的拳头朝岳飞面门打来。岳飞身形微侧，轻巧避过，转至大汉身后，那汉子急转身，又是一拳直奔心窝。岳飞向左一闪，右腿正踢在大汉左肋。大汉仰面倒地，爬起身来，羞恼道：“俺行走江湖多年，从未吃过这般亏！今日栽在你手，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岳飞忙道：“好汉莫要着恼，方才并非在下出手，实是好汉自己脚下打滑跌倒。”大汉问道：“敢问好汉尊姓大名？”岳飞答道：“在下岳飞，家住麒麟村。”大汉大惊，急问道：“你既住麒麟村，可认得周侗老英雄？”岳飞神色黯然：“正是义父。好汉如何认得？”大汉拍腿叹道：“原来如此！难怪俺不是对手。”说罢倒身便拜。岳飞连忙扶起，问道：“好汉高姓？”大汉道：“俺叫牛皋，祖上也是行伍出身。先父临终时嘱咐家母，若要俺出人头地，须得投在周侗师父门下。俺一路寻访至此，途中撞见几个毛贼，顺手收拾了，便在此处劫些财物，一来糊口，二来备个见面礼。还望兄弟引见周师父。”岳飞垂泪道：“不幸义父已于去年九月过世。”牛皋闻言，亦是唏嘘不已。当下收拾了行装，随岳飞等人同回王家庄。众人一见如故，甚是投缘，遂结为异姓兄弟。牛皋从此改过自新，与众兄弟一同习文练武，岳飞见他诚心向善，更是倾囊相授周侗所传武艺，朝夕相处，情同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