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李纲罢相（2/2）
话说宗泽镇守东京，闻知李纲罢相，陈东被斩于市曹，高宗车驾东迁，心中忧愤难平，连夜修表，遣使送至行在，恳请还驾京师。高宗览毕，掷于案上，汪伯彦、黄潜善一党又在高宗面前进谗言，欲加害于宗泽。大臣许景衡见状，愤而上疏：“臣闻朝中多有指摘宗泽过失者。然宗泽诛强扶弱，安抚百姓，又修缮城防，整饬军备，其功绩历历在目。臣常暗自感叹，若得如宗泽这般忠勇之臣数人共襄国事，则祸乱何至于此？且开封乃宗庙社稷所在，若因小过另选留守，试问当今朝臣中，威名政绩能胜过宗泽者，又有几人？”高宗阅罢奏章，幡然醒悟，令人将许景衡奏章抄示宗泽。宗泽接旨，抚胸长叹：“天下事未可知也！”正感慨间，忽有探马飞报，言金兵已近新乡，宗泽即刻修书，遣人送至张所处，令其出兵截击。张所拆阅，见信中写道：“金兵大举入寇，望招抚速派兵扼守要道，吾率重兵断其后路。金人知我有备，必不敢轻进。待其师老兵疲，乘虚击之，无往不利。此战关系重大，切莫错失良机。”张所读毕，立即派遣亲兵传令王彦、岳飞，命其率军赶赴卫州险要之处设伏。王彦与岳飞自渡河北上募兵以来，已得两河壮士二万余人，皆是精悍敢战之士，接到张所军令后，即刻整军出发，至卫州新乡地界，于石门山下安营扎寨。
次日，岳飞亲至王彦军中商议出兵之事。王彦登高远望，见金兵营寨连绵数里，旌旗蔽空，心下先自怯了三分，对岳飞道：“金兵势大，不如暂且按兵不动，观其动向，再作计较。”岳飞高声道：“二圣蒙尘北狩，车驾漂泊在外。今金贼盘踞黄河北岸，为臣者正当披荆斩棘，为圣驾开道。将军为何畏敌如虎，不思速战？莫非怀有二心？”王彦虽无二心，也被说得面红耳赤，掩口不答。岳飞更怒，按剑喝道：“将军身受朝廷厚禄，官拜制置使，未见敌兵先自胆寒。若金贼乘势攻破城池，届时将军还能安坐帐中否？”王彦仍不答话，帐下偏将劝王彦杀岳飞以立威，王彦虽听见，亦不回答。岳飞拔出佩剑，大踏步出帐，回营后即刻擂鼓聚将，点齐三千精锐。岳飞跨上战马，对众军士道：“今日且随本将去探金贼虚实！”说罢一马当先，率军直扑金营而去。
前行未及三里，忽见前方尘土飞扬，却是大队金兵擂鼓呐喊杀奔而来。王贵、汤怀等将见金兵漫山遍野，不由得心生惧意，勒马不前。岳飞见状，横枪立马，高声喝道：“兵贵精不贵多，用兵之道在于调度有方。我观金兵虽众，却队列不整，显是轻视我中原无人，其中必无良将。你等稳住阵脚，待我破敌！”话音未落，岳飞催动胯下战马，单枪匹马直冲敌阵。只见他左突右冲，如入无人之境，正厮杀间，忽见一金将手持黑色大纛旗，耀武扬威，岳飞更不答话，挺枪便刺，那金将应声落马。岳飞夺过大纛旗，左右挥舞，指挥本部人马冲杀。王贵、汤怀等将见主帅如此英勇，顿时士气大振，率众奋勇向前。金兵遭此突袭，阵脚大乱，丢盔弃甲而逃，岳飞因先前王彦畏战之事，胸中怒火未消，手中长枪神出鬼没，追杀金兵不舍。正冲杀间，忽见一将金盔金甲，正是金国汉军万户王崇，岳飞见是个汉人，怒发冲冠，大喝一声：“逆贼看枪！”奋平生之威，一枪刺透王崇胸膛，将其尸首挑出数丈之外。金兵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那边王贵正遇金将阿里孛，二将交锋十余回合，王贵瞅准破绽，一刀将阿里孛劈于马下。岳飞率军乘胜追击，直杀到红日西沉，方才鸣金收兵。此战斩获金兵首级三千余，尸横遍野十余里，又收降汉卒千余人，缴获战马三百匹。
次日，探马回报，金兵漫山遍野而来。岳飞即刻传令众将士披甲执锐，亲自率领五百精骑直冲敌阵。王贵引左军，牛皋率右军，分两翼杀入金兵阵中。自辰时战至午时，金兵再次大败而逃。岳飞收兵回营，升帐点视将士，见多数带伤。至二更时分，营外忽喊杀声大作，哨骑飞报金兵已攻至中军，满营将士皆惊惶失措，岳飞按剑厉声道：“妄动者斩！”自端坐帐中，神色不变，营中渐次安定。原来金兵只是逼近宋营，未敢轻入，见宋军静默无声，疑有埋伏，遂引兵退去。此后数日，两军对峙。岳飞军中粮草渐尽，欲移营与王彦会合，又恐金兵尾随追击；欲率军与金兵决战，却见敌众我寡，难有胜算。岳飞在帐中踱步，懊悔当初对王彦言语过激，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将缴获的三百匹战马宰杀分食，又遣使往王彦处，具陈近日战况：“末将连日杀败金兵，然军中粮草殆尽，乞将军速发粮秣接济。”王彦因前番被岳飞当众斥责，怀恨在心，对来使道：“本营粮草仅够自给，无力接济。”使者回报，岳飞闻之，长叹道：“天欲困我乎！”帐下将士见主帅忧心，皆默然不语。
岳飞见王彦拒发粮草，军中将士饥肠辘辘，乃召集众将道：“今王彦见死不救，唯有杀入金营，夺其粮秣，方能活命。”次日，岳飞亲率全军列阵太行山下。金将完颜耶乌拍马舞刀而出，岳飞挺枪迎战，二将交锋三十余合，岳飞忽展猿臂，竟将完颜耶乌生擒过马。王贵、牛皋见状，立即率军冲杀，金兵大溃。岳飞遂屯兵太行山下，将缴获的金军粮草、马匹尽数分与士卒。将士们饱食之后，群情激昂，齐声高呼：“愿随将军死战！”败逃的金兵回报主将黑风大王：“南朝有一支人马骁勇异常，连日来斩杀我万户王崇、千户阿里孛，今又生擒完颜耶乌。”黑风大王大怒，亲率二万精兵直逼太行山。王彦见事急矣，忙引兵来救，却列阵于后，不与岳飞相见，若岳飞兵败，他便上前救援。两军对垒，岳飞单骑突出，厉声喝道：“杀不尽的胡虏，还敢来送死！”挺枪直取黑风大王。二将交锋十余合，黑风大王一个疏忽，被岳飞一枪刺落马下，宋军乘势掩杀，王彦也率军追击，金兵溃不成军，尸横遍野，投降者不计其数。自此金军中流传一句话：“撼太行山易，撼岳家军难。”战后，岳飞本欲与王彦会师，又恐其猜忌，遂引兵直赴东京投奔宗泽。王彦因与岳飞有隙，恐宗泽责难，便留在河北，收编散兵游勇，时朝廷将河北招抚使张所贬岭南，张所途经潭州，为贼所害。王彦得知，更不敢渡河，招募两河义士，忠义民兵皆在面上刺“赤心报国誓杀金贼”八字，故称八字军。
岳飞赶至东京，入留守府拜见宗泽，禀道：“末将近日与金兵数战皆捷，那王彦虽无二心，却与末将不相容洽，故特来投奔恩师麾下。”宗泽道：“近日各路军报皆言金虏入寇，鹏举能连破金贼，老夫当具表上奏。你与王彦嫌隙，容老夫日后修书调解。”岳飞道：“末将等愿听留守调遣，报效朝廷，岂敢奢望封赏。”宗泽道：“赏功罚过，乃朝廷纲纪，非私恩也。”遂遣使驰报朝廷，高宗大悦，即派钦差至东京，升岳飞为统制官。宗泽设宴款待钦差，席间问道：“近日朝中可有要闻？”钦差道：“圣上已命有司备齐銮驾，欲巡幸东南，朝野议论纷纷。”宗泽闻言，长叹道：“车驾若南迁，中原必失！”连夜修疏，交钦差带回。奏疏写道：“京师乃天下根本，弃之则腹心溃矣。昔真宗朝契丹犯澶渊，王钦若劝幸金陵，陈尧叟劝幸成都，独寇准请御驾亲征，终成大功。乞陛下以澶渊旧事为鉴，回銮东京，维系中原民心。乘天下忠义未泯，振臂一呼，豪杰必群起响应。亲率六军北征，直捣黄龙，何愁胡虏不灭？堂堂大宋，今日幸扬州，明日幸建康，岂非示弱于金人？老臣残躯不足惜，唯恨二圣未归，山河未复。伏惟圣察。”高宗览奏后，将奏章传示黄潜善、汪伯彦。二人阅毕嗤笑道：“宗泽老朽，妄自尊大！”枢密使张慤正色道：“若得如宗泽这般忠义之臣数人，天下何愁不定？金人何足为惧？”高宗终究不听忠言，仍决意移驾扬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