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李俊救驾（2/2）
高宗退朝后，独召李俊、公孙胜、燕青三人入偏殿叙话，其余众将皆退下。高宗坐于龙椅之上，目视公孙胜，问道：“公孙先生往日可曾与徐仙翁相会？可知其来历根底？”公孙胜躬身答道：“臣当日未赴金鳌岛之宴，无缘得见仙颜。闻此老乃蓬莱散仙，与先师罗真人素有往来，当执师叔之礼。”言罢，高宗面露向往之色，叹道：“朕经此颠沛流离，已觉尘世劳苦，欲效神仙之事，先生以为如何？”公孙胜闻言，正色奏道：“陛下乃九五之尊，与庶民不同。统御万方，使百姓安居乐业，便是无上功德，何必效那山野枯寂之事？昔年太上道君皇帝极慕神仙，宠信林灵素之流。然因五欲未净，任用奸佞，终致天下大乱。况那林灵素贪慕荣华，广收门徒，纵容郭京等辈为非作歹，故而上天降祸。若论真仙，当如罗真人、徐仙翁这般超然物外，来去无踪者，方是正道。”此时燕青上前一步，跪奏道：“微臣燕青，昔年宣和元年曾于李师师处得觐道君皇帝天颜，蒙赐御笔，赦臣死罪。后二圣北狩，驻跸驼牟冈时，臣冒死入金营朝见，进献黄柑青子，又蒙钦赐纨扇一柄，上有御题诗句，今特呈陛下御览。”高宗接过纨扇，反复诵读扇上诗句，不觉潸然泪下，哽咽道：“朕当年为金兵所迫，竟不能亲送太上皇北行。卿能如此忠义，正所谓国乱显忠臣。此乃上皇手泽，卿当好生珍藏。”言罢，仍将纨扇交还燕青。
燕青忽然伏地，连连叩首，额角触地有声，奏道：“微臣有刍荛之言，冒死上陈，伏乞陛下垂听。今二圣蒙尘北狩，中原板荡，此乃千古未有之变。陛下顺天应人，继承大统，四海黎民，莫不延颈企踵，仰望中兴。陛下当卧薪尝胆，枕戈待旦，誓雪父兄之耻，切不可听信庸碌之辈，拘泥和议之说。那和议之计，本是金人愚弄我朝之策，奈何我朝竟自愚至此？自靖康以来，李纲遭贬，宗泽含恨而终，张所被掣肘召回，致使官民失望，汴京再陷，两淮不保，陛下几蹈不测之险。幸赖天地祖宗庇佑，方得转危为安。陛下还朝之后，当远黜主和之臣，速拔忠贞之士，如此则二圣可还，山河可复。臣冒死进言，伏惟圣鉴。”高宗听罢，面露赞许之色，温言道：“卿忠义无双，见识超群，朕必铭记于心。待朕还朝，当即起用张浚、赵鼎等忠良之臣。”燕青闻言，心中暗叹，想起当年面见道君皇帝时，亦是这般满口应承，实则心系李师师。如今观高宗言行，与其父何其相似，不禁黯然，然面上不显，只是恭敬拜谢而起。是夜，高宗用过晚膳，安然就寝。次日，君臣欢宴直至午后，酒酣耳热之际，高宗道：“感卿等盛情，朕本欲多留数日，惟恐朝臣悬望，明日可送朕回明州。”李俊奏道：“臣已备妥舟楫，择定黄道吉日，定当恭送圣驾。”宴罢，高宗退至偏殿，又与公孙胜促膝长谈，请教道藏玄机，直至夜深。燕青在殿外守候，见高宗如此，愈觉其与道君皇帝如出一辙，心中忧思更甚。
次日清晨，呼延钰、徐晟押解所擒金朝二将前来复命。李俊命蔡福、蔡庆二人严加审讯，取得口供，方知此二人正是投敌叛国的赵良嗣与王朝恩。李俊将口供呈递御前，高宗览毕，龙颜大怒，当即提御笔亲书诏令：“赵良嗣首倡联金灭辽之议，致启边衅，终使二帝蒙尘；王朝恩乃权奸王黼余孽，竟敢追朕于海上，实属大逆不道。着即各责八十御棍，锁拿回京，凌迟处死，以正国法。”诏令既下，众军士将二人押至丹墀之下，强按跪地。众好汉闻讯皆来观刑。乐和与花逢春并肩上前，俯视王朝恩道：“王宣慰，可还认得当年建康府的尹文和与花公子否？”王朝恩抬头见是二人，顿时面如土色，汗流浃背，连连叩首，哀求道：“当年之事实非本官主张，全是那郭京指使，还望尹相公宽宏大量，饶恕则个。”乐和冷笑道：“我本梁山泊铁叫子乐和，当年乔装改扮，今日叫你死个明白。你如今是自作孽不可活，休怪我等无情。”那边樊瑞踱至赵良嗣跟前，沉声道：“李大官人，当年见我斗法取胜，本待我以上宾之礼，安置净室。你却听信郭京谗言，欲拿我解往童贯处请功。幸得我土遁脱身，你竟又派兵捉拿我师父公孙先生。这些往事，你可还记得？”赵良嗣低头不语。樊瑞继续道：“我乃混世魔王樊瑞，今师父公孙先生正与圣上论道。你当年向道君皇帝献什么联金灭辽之策，连唇亡齿寒的道理都不懂，如今害得国破家亡。可笑那道君皇帝还被你蒙蔽，赐你国姓。再告诉你一事，那郭京降金后做了郓城知县，被我擒获，在还道村引天雷劈死了。”赵良嗣闻言，面如死灰，颤声道：“事已至此，追悔莫及，还望大人开恩。”乐和见状，命左右道：“取些酒食来，让二位饱餐一顿，也好熬过刑责。这算是先尽私谊，后正国法。”不多时，军士呈上酒食，二人战战兢兢用了。行刑之时，众军士轮流执棍，打得二人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起初还能哀嚎求饶，到得后来已是气若游丝，数次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继续受刑。八十御棍打完，二人已是奄奄一息，只待押解回京处以极刑。众好汉观刑毕，皆称快不已。
三日之后，李俊已将大海鳅船整顿停当，选派文臣四员：柴进、燕青、乐和、萧让；武将四员：李应、孙立、呼延钰、徐晟，率二千精兵护驾。又于海边设下盛大筵席，为高宗饯行。席间，高宗执李俊之手道：“卿可即正式继任暹罗国王，不必再权领国政。待朕回銮之后，当遣重臣赍敕命前来册封。卿此去当善理国事，文武百官，卿可承制封拜，不必候旨。”李俊闻言，再三叩首谢恩。宴罢，高宗命启驾。李俊率领文武，步行恭送圣驾至海边。众人皆俯伏跪拜，李俊含泪奏道：“臣仰仗天威，镇守边陲。自当岁岁进贡，三年一朝。惟愿陛下善保龙体，以慰四海臣民之望。”高宗温言抚慰，遂登龙舟。柴进等八位文武官员一一与李俊拜别，随后登舟侍驾。三声号炮响过，船队扬帆起航。忽见云端隐现两条黄龙，张鳞舞爪，蜿蜒前行。顿时和风徐来，微雨轻洒，正应了古语“雨师洒道，风伯扫尘”之祥瑞。李俊率众躬身立于海岸，直至龙舟消失于海天之际，方才乘船返回暹罗。归途之中，众人谈及方才祥瑞，皆感叹不已。李俊谓众人道：“圣天子自有百神庇佑，今观二龙护驾，足见天意。我等但存忠义之心，得此救驾之功，也算略尽臣子本分。”众人闻言，莫不颔首称是。船行海上，但见风平浪静，似有天佑，不日便返抵暹罗国都。
彼时勤王之将有岳飞、韩世忠、张俊、刘光世、吴玠、刘锜等，各率本部兵马，分守要道，欲截金兵归路。当李俊率水师救驾之时，金兀术正与岳飞军相持不下。忽有探马报知宋朝四方兵集，金军水师又遭败绩，兀术大惊，急令收兵退回临安府，又遣快马传令各处搜山检海之兵，尽数撤回临安府聚集。金兵连日收拾所掠宝货金帛并携掠子女，装载车马，准备引兵北返，却不知岳飞、韩世忠等已在其归路设伏。高宗御舟北上，海上风平浪静，和风拂面，连日晴好。舟行数日，抵达明州岸口，先遣太监乘小舟登岸报信。明州官员闻讯，尽数出城迎候，满朝文武皆至明州，恭请圣驾登岸。高宗换乘玉辇，张俊、刘光世二将率精兵护卫，千乘万骑，旌旗蔽空，仪仗鲜明。因金兵已退，一路畅通无阻，顺利渡过钱塘江，返回临安府。高宗回想海上数月漂泊之苦，不禁黯然神伤。柴进、李应等将兵船泊于明州，仅带四十名家丁，各携简单行装，护驾渡江。临安城中张灯结彩，庆贺圣驾回銮，各处衙门悬红挂彩，军民同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