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伪齐建立（2/2）

李纲唤来驿卒，吩咐道：“速持此诗卷驰往建州军中。”驿卒领命疾驰而去。韩世忠正在军帐中议事，忽闻外间马蹄声急，亲兵呈上诗卷道：“李相公遣人送至。”韩世忠展卷细观良久，叹道：“君子虽处困顿流离之境，犹拳拳不忘君父也，此心可昭日月。”当下命书记官取笔墨，亲自口授奏章。韩世忠屯兵建州十余日，操练士卒，不曾懈怠，遣心腹携奏章赴行在，详陈剿灭范汝为贼寇始末，另附言李纲才略宏深，可当大任。高宗将奏章传示侍臣，笑道：“韩世忠此功，纵古之良将不能过也。”即命翰林学士拟诏嘉奖，又准韩世忠所奏，赦李纲前罪，授湖广宣抚使职。另降旨令韩部移师征讨江西、两湖、两广诸路盗匪。时高宗与秦桧甚欢，常召入内殿弈棋谈天，这日又擢秦桧为参知政事。起居郎王居正求见，奏道：“秦桧昔日与臣论政时慷慨激昂，虽衣食琐事亦必关联中原恢复大计，臣当时深佩其志。秦桧曾言若得相位，数月必使天下震动，今居宰辅之位久矣，未闻有一语及恢复事，所行政令皆寻常琐务，伏请陛下以臣所言质其行止。”高宗沉吟片刻，说道：“待其入对，朕当诘之。”王居正叩拜出殿时，廊下当值小吏侧耳细听，疾走报于秦府。秦桧正在批阅公文，闻报掷笔于案，面色青紫，骂道：“竖子安敢诋我！”当即召来刑部官员，以谤讪朝政罪名将王居正远谪婺州，敕令即日启程不得延误。

数日后，秦桧入便殿奏事，见高宗正批阅奏章，乃屏息侍立良久。高宗忽掷朱笔于案，直视秦桧，问道：“卿往日尝言有两桩妙策足以震动天下，至今未见施行，可细细说与朕知。”秦桧趋前数步，奏道：“若肯依从微臣二策，则天下兵戈可息，圣父圣母车驾必得回銮。”高宗骤然起身，趋御阶而下，谓之曰：“卿须将其中机要详尽道来。”秦桧躬身再拜，方道：“如今天下不得安宁者，俱因金虏连年举兵南侵之故，未审圣意是否？”高宗叹道：“果如卿之所言。”秦桧见上意已动，又道：“陛下若肯依从微臣二策，天下自然太平，二圣定然北还。”高宗追问：“如何便能成就此事，实乃朕日夜企望之愿。”秦桧以指画地道：“天下干戈不息之根源，只在金国与齐国争夺人口而已。”高宗蹙眉沉吟：“此言何解？”秦桧仰面奏对：“若使我朝划黄河蜿蜒为界，北人归金国，中原人归刘豫，以大江天险为疆界，各守自家国土，则自然不起干戈之争。”高宗听罢默然，谓秦桧道：“若依卿之二策，南人归刘豫，北人归金虏，朕本是北方人，却该归于何家？”秦桧语塞不能对，汗透朝衣，乃躬身退出。时秦桧与宰相吕颐浩素来不睦，吕颐浩探得殿中对话，急召侍御史黄龟年入府密议道：“当借此机，逼其去位。”黄龟年奋笔书写奏章，纠劾秦桧道：“秦桧身居相位，全然无有恢复中原之谋略，单单主张与金国求和，且广结奸党，专擅国权，私下贬黜不附己者。伏望陛下圣明除去奸邪之辈，不可容其坐大。”高宗览奏忆及前事，准其所请，遂革去秦桧相位，仍令其充任近臣。

一日，高宗回宫，邢皇后见其面带忧容，闷闷不乐，便问道：“万岁今日升殿，有何事故，致使龙颜不悦？”高宗道：“杨幺、李成、曹成等众寇作乱，赵鼎保奏岳飞方能平服，朕今要召岳飞征剿众寇。闻他一心只愿北伐金人，更兼昔年苗刘兵变时，他虽然奉诏讨贼，终归勤王甚晚，又深得军心。”语未尽而目色转沉，说道：“恐他不肯应召，故尔忧闷。”娘娘听了，徐步至前奏道：“臣妾为万岁绣成一对龙凤旌旗，如今中间再绣成精忠报国四字，差官赐与岳飞，或可解此局。”高宗颔首道：“且试之。”即命连夜绣成四字，差官赍旨并龙凤旌旗一对。差官领旨出京，星夜赶到洪州时，见岳家军正在操练。岳飞闻知，连忙出迎，接到大堂，摆列香案，俯伏在地。钦差宣诵：“凛冬乃见松柏志，社稷危时显忠良。朕以菲薄之身，谬承天子之位。近岁天降罪罚，国运多蹇，致令胡骑南侵，烽烟四起。幸赖卿家奋身护主，竭力守疆，方得暂保江南寸土。每思二圣蒙尘北狩，朕心惭痛难当。今外患稍息而内乱复萌，正值国家多难之际，正是臣工秣马厉兵之时。岂可安卧林泉，坐视山河破碎？中宫亲刺龙凤旌旗，特绣精忠报国四字以彰尔志。望尔速点貔貅之师，再率虎狼之旅，荡平群寇，安定乾坤。”岳飞三叩首谢恩，礼毕设宴款待天使，钦差宴罢即辞，返京复命。

岳飞召众弟兄齐集帅帐，取龙凤旌旗示之道：“圣上特颁旨意，差官来召我等出兵剿寇，中宫娘娘亲绣此旗，并赐精忠报国四字，特请众弟兄同往效力。”牛皋怒目道：“俺决计不去。那皇帝老儿太平时节想不着我们，动起刀兵便寻我们替他厮杀，他自在宫中享乐快活。”岳飞道：“贤弟岂可出此言！你我既食朝廷俸禄，何况大丈夫立世，当要轰轰烈烈成就一番事业，光耀门楣显扬祖宗，岂能终老草野之间！此去必要迎还二圣车驾，恢复中原故土，方遂平生大愿。诸位贤弟速将家眷送去安置，方可安心前去建立功业，方不枉活此生！”众人皆拱手称是。牛皋虽面露悻色，亦随众退去安排家事。各人安顿毕重返帅府时，李娃与儿媳巩氏正设酒肴为岳飞、岳云父子饯行。岳飞正嘱咐家中琐事，忽见岳翻出列，拱手道：“小弟习文练武多年，愿随兄长同赴军前，立些微功，不辱没岳家军威名。”岳飞点头应允，于是三人披甲执锐，与众弟兄鸣炮启程。

岳飞既承高宗皇帝诏敕，遂与韩世忠等将征讨江西、湖广诸路盗寇。其时曹成拥兵十万余众，自江西湖湘地界攻陷贺州、道州，戕害官军不可胜计。岳飞召诸将聚于中军帐内，说道：“曹成此獠，实乃积年巨寇。先前虽破其部伍，今复成燎原之势。若不及早剿灭，必流窜交广二州，其患愈深。”言毕即欲传令整军。忽闻帐外马蹄声急，京师使臣赍诏而至，宣道：“特授岳飞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权知潭州，兼调广南东路、广南西路峒丁、弩手、官兵士马，悉听节制，会师讨贼。”高宗另赐金牌十面，黄旗十张，特谕察探曹成，若肯受抚，准其归降，不得妄加诛戮。岳飞北面跪接诏书，立命书记官誊黄刊榜，即日于洪州点集军马。时值绍兴元年孟夏四月，军士攀越山岭时，但见林间杜鹃啼鸣不绝，其声凄怆似唤“不如归去”。复闻幽谷间悲音断续，恍若哀呼“行不动也，哥哥”。

岳飞统率大军行至衡州茶陵县，当即唤过文书吩咐道：“速将招安文榜誊抄百份，四城门及乡野要道俱要张挂。宣扬朝廷好生之德，凡贼众弃械自首者皆赦其罪。”曹成在营中听得消息，召麾下头目笑道：“岳家军虚张声势，我等拥十万之众，岂效那乞降鼠辈？”遂将招安文书掷于火盆。探马报至岳飞帐中，众将皆怒，岳飞唤书记具表，其表文道：“臣飞奉诏招抚曹成，今据探报，贼众已弃道州往广西遁去。臣即日整兵取道彬州、桂阳进剿，必以雷霆之势荡寇安民。然本部官兵分守各州，实得战兵七千。幸有吴全、韩京、吴锡、韩顺夫等将军率部来会，唯张中彦所部尚滞广东。合计可用之兵仅万余，而曹成贼势浩大，伏乞陛下速遣援军，臣方无后顾之忧。”岳飞又召押粮官问道：“前番催粮文书可曾送达？”押粮官汗流浃背，答道：“漕司推说道路不畅。”岳飞拍案而起：“再遣快马持我手令往见赵子璘！”那军校星夜赶至漕司衙门，赵子璘正与属官弈棋，头也不抬道：“未有枢密院勘合，一粒米也支不得。”人回报时，岳飞勃然变色，对诸将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今漕臣如此掣肘，如之奈何？”当即返帐疾书奏章，令信使急递行在。高宗震怒，下诏：“朕亲敕各路漕臣，敢有延误军粮者悉贬岭外。卿当竭忠进剿，并将沿途情势逐条奏报。绍兴元年四月。”岳飞跪接敕谕，随即升帐点兵，往贺州路上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