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大仪镇之战（2/2）
却说那魏良臣离了韩世忠军营，一路前行数十里，忽见前方尘土飞扬，有金骑百十人控弦而来。魏良臣心中一紧，忙命其随从一齐下马，随后大呼道：“勿要放箭，我等此来乃为讲和之事。”那敌骑闻言，乃止住射箭之势，引魏良臣等还至天长，直至金营之中。魏良臣入得金营，先见金将聂儿孛堇。他整了整衣冠，先具说利害，言道：“两国交战，百姓遭殃，还望将军能劝两国罢兵息争，共保和平。”聂儿孛堇听后，面露不耐烦之色，问道：“你从宋国而来，可知那宋国皇帝如今何在？宋师动静又是如何？”魏良臣忙答道：“宋国皇帝如今在临安府，正准备御驾亲征，以壮军威。近日臣过镇江之时，已见韩世忠军中乏食，甲士略无斗志。且朝廷又命之移师驻守扬州，臣来时，彼亦正准备起行矣。”聂儿孛堇闻韩世忠已退，心中大喜过望，又问道：“那秦中丞如今何在？你可知晓？”魏良臣答道：“秦桧如今带职奉祠，居于温州，不问政事。”聂儿孛堇又问道：“听闻那秦桧曾作过宋国丞相，如今却罢去了，得非是恐为军前所取，故而求去耶？”魏良臣忙摇头道：“秦桧顷实居相位逾年，然他坚欲求去，并无其它缘故，实乃其个人之意也。”聂儿孛堇听后，心中大喜，觉得宋军已无大将可依，便即起兵三万至江口，距大仪镇五里之地扎营，只见金军旗帜漫江，声势甚锐。
聂儿孛堇遣骁将挞不野、撒孔儿领铁骑五千，拥过苏胜所部五阵之东。时值冬初，清早大雾迷空，十步之外难见人影。韩世忠早有安排，探知敌人过阵，即传小军鸣鼓。苏胜在阵中听得鼓声，忙引四千步卒截出江口。苏胜部下旗色与金人旗色一致，混战起来，金人分辨不清敌我。挞不野正引军前行，忽闻后方喊声大作，不知哪里军来，心中暗叫不好，情知中计，急引众骑退回。苏胜一匹马突入中军，与此同时，霍武从山嵬引劲卒杀来，两下夹攻，金兵顿时大乱，首尾不能相救。聂儿孛堇在后见状，心中大急，忙引大众杀回原路，接应挞不野等人。然大雾弥漫，不知路途，金兵如无头苍蝇般乱撞，韩世忠亲自引骑兵截住，高声喝道：“尔等已中我计，还不速降！”金兵慌乱，陷于泥泽中者不可胜数，人喊马嘶，混乱不堪。韩世忠驱劲骑四面蹂躏之，如猛虎入羊群，人马俱毙。苏胜赶到，见金骑动弹不得，忙令弓弩手射之。金骑被射中者，纷纷落马，尽死于泥淖中。聂儿孛堇面色如土，心中懊悔不已，此时大雾渐散，只见战场上金兵尸体横陈，聂儿孛堇长叹一声，道：“不想那韩世忠竟如此狡猾，此番我军败矣！”言罢，引残兵匆匆逃去。
聂儿孛堇死战杀出重围，身上多处带伤，正慌不择路时，忽见前方烟尘滚滚，挞不野引着残兵迎面而来。挞不野喘息未定，急道：“江淮四下皆被宋军封锁，难寻出路，可速奔承州而走，或有一线生机！”聂儿孛堇道：“便依你所言！”遂引败众急走承州。行至半途，忽闻杀声震天，霍武部下各持长斧利刃，从两旁杀出，上砍步骑，下断马足，金兵人仰马翻，惨叫连连。挞不野纵马挺枪，直取霍武。霍武举刀相迎，战未数合，挞不野战骑突然一软，轰然倒地，将挞不野掀于马下。宋军见状，一拥而上，将挞不野捆了个结实。聂儿孛堇拼死杀出重围，一路奔至高邮，正喘息间，解元已设伏水军，夹河而阵，河口伏兵齐起。聂儿孛堇惊慌不迭，失声道：“不好！中伏了！”解元一骑突来，直取撒孔儿，撒孔儿跑马挺枪，大喝一声：“来将通名！”解元道：“宋军解元是也！”二马相交，战不十合，解元看准时机，一刀斩下，撒孔儿头颅飞起，尸身坠于马下，金兵纷纷跳河逃命，被杀死于河中者无数，河水皆赤。聂儿孛堇见大势已去，刺斜而走，解元挥兵追杀，金兵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聂儿孛堇奔至天长地界，正欲歇息，忽见前方尘土飞扬，董收一军拦住去路。董收横刀立马，大喝道：“金贼！还不速降！”聂儿孛堇无奈，只得又杀一阵，身边只剩得五千骑，皆是精疲力尽，漏夜急走北去。韩世忠大军直追至淮河而回，金兵惊溃相蹈溺死者万余人。宋军俘挞不野骁虏以下二百余人，掠获辎重衣甲不可胜计。
聂儿孛堇气得浑身发抖，乃召魏良臣等入帐。魏良臣等刚一下马，便被金骑团团围住，拥至中军大帐。聂儿孛堇愤甚，一把扯下所服貂帽，按剑瞋目，厉声骂道：“汝等南朝使臣，口口声声来讲和，且谓韩世忠人马已还扬州，为何暗中埋伏害我？今日若不给个说法，休想活着出去！”帐中诸将纷纷举刃示之，魏良臣面如土色，扑通跪下，连连摆手道：“将军息怒！使人讲和，止为国家计。韩世忠既以使者为饵，我安得知其计？”聂儿孛堇笑道：“你等南朝官员，个个巧舌如簧。来人！”不多时，挞懒遣李聿兴前来。李聿兴入帐，先向聂儿孛堇行礼，随即转向魏良臣道：“此来为江南见存之事，每岁贡银二十五万两、绢二十五万匹，可是此数？”魏良臣忙道：“正是此数，不敢有欺。”李聿兴道：“先论兵事！淮南已定与大齐，后来江南擅自占据，及我大兵到来，又令韩世忠掩其不备，这是何道理？”魏良臣道：“前书中未尝言及此，止言淮南不得屯兵，本朝一如大国所教，绝无他意。”李聿兴又道：“襄阳州县，皆大齐已有之地，何为令岳飞侵夺？”魏良臣道：“襄阳之地，原是李成为刘齐所用，遂来侵扰我境，又结杨幺，欲裂地而王之。江南恐其包藏祸心，遂遣岳飞收复，实非生事也。”李聿兴道：“秦中丞安否？此人原在我军中，煞是好人！”魏良臣对道：“秦桧今带职奉祠，居于温州，一切安好。”且说韩世忠班师回营，众将围住问道：“抚镇如何料敌如神？那金人果然中计！”韩世忠笑道：“虏贼必遣人探我虚实，见我不动兵，自然松懈。那魏良臣为人不忠于朝，今使金国，必以移师之事报知。我预备大仪镇、天长县、高邮县几路，皆敌人所必走，是以胜也。”众将皆拜服。消息传至临安，高宗连声叫好：“韩世忠忠勇，朕知其必能成功，此举为中兴武功第一！”赵鼎趁机进呈韩世忠奏札，奏道：“建炎之初，黄潜善、汪伯彦擅权专杀，误国害民，望置二人于极典，以儆效尤。”高宗道：“朕初即位，昧于治体，听用非人，至今痛恨。虽已赠官推恩，犹未足以称朕悔过之意。可再赠官赐田，以慰其在天之灵。虽然，死者不可复生，追痛无已。”遂不允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