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淮西兵变（2/2）
岳飞踏入宫门，面见高宗，高宗吩咐左右赐座，开口言道：“张宗元屡次称道卿之才干，朕亦深知卿本领，当早定大计，以解朕心头之忧。”岳飞不敢落座，连忙跪倒在地叩首不止，上奏道：“陛下若欲恢复山河，必先正立国本以安天下人心，此乃万幸之事。”此话即为请求立太子之意。高宗闻言，对岳飞道：“昔日娄寅亮亦曾言及此事，意思与卿相同。”言罢，高宗命岳飞前往资善堂，见那未来孝宗皇帝赵伯琮。赵伯琮年方十一岁，面容英明雄伟，岳飞观之甚喜，立刻回禀高宗。高宗对岳飞谕道：“卿言虽忠贞可嘉，然身为大将，手握重兵在外，此事非卿该当干预。”岳飞告退而去，秦桧随即进见，高宗将此事原委告知秦桧，又道：“岳飞神色似有不悦，卿当以心意开导劝谕。”秦桧退出宫门，故意不见岳飞。岳飞退归私第，心中欢喜，脱口道：“中兴根本，其在此乎！”张保见他喜悦，便问道：“元帅今日入宫，究竟如何？”岳飞答道：“适才见那圣天子，社稷已得人矣。”张保点头称是。
次日，高宗召见岳飞，问道：“卿在军中，可曾得过好马？”岳飞奏道：“马之良不在于力大，而在于有德，此方为好马。臣昔日有两匹马，甚喜爱其才能，每日喂料用数斗，饮水用一石，披挂重铠骑乘其上，起初跑不快，行百里以上才见其能耐，走二百余里亦不见汗出，此乃远行良材。征讨杨幺时，那两匹马先后死去，臣现今所骑之马，每日喂料不过数升，水草皆不挑剔。臣刚上马，它就嘶鸣奔跑，行不及百里，力气用尽汗流不止，再不能动，这是劣钝之材。”高宗知他暗指朝臣无能，心中不快，面上却笑道：“此话道理甚高。”岳飞又道：“陛下明鉴，马之优劣，犹如人之贤愚。”高宗道：“朕已明了。”岳飞趁此机会，奏请道：“臣愿统领淮右之兵北伐，期以三年定河南。”高宗回道：“朕驻跸于此，以淮河为屏障。若交付你淮南之兵，便可平定中原，朕岂会吝惜？只恐中原未复而淮河失守，行在不得安枕而卧也。”遂下令遣岳飞回江州驻扎。次日，岳飞入宫辞行，高宗道：“卿前日奏陈良马之事，虽显轻率，朕实未怒；若怒，则必有惩戒。今复委任卿以恢复大事，可知朕无怒卿之心也。”岳飞感激道：“非陛下保全，何有今日！”岳飞辞别后，高宗召秦桧道：“岳飞今日辞行，你可知其所言？”秦桧道：“臣已听闻，岳飞一心北伐。”高宗道：“你观岳飞如何？”秦桧道：“岳飞忠勇，然心思过急。”高宗道：“你自去处置，莫生事端。”
八月，淮西都统制王德同副统制郦琼，旧日俱在刘光世军前为将。郦琼觑见王德官阶高过自家，胸中积郁难平，遂对兵部尚书吕祉道：“王德才具原与我相类，今张枢密假其重权，彼竟藐视我如草芥。若逢战阵立得军功，我必斩其首级，以洗此恨。”吕祉道：“张枢密素喜将士奋勇剿贼，足下若能执馘献俘，朝廷自有金帛厚赏，何必计较位次尊卑？况今干戈扰攘之际，君等正该同心戮力报效朝廷，切戒营中自相鱼肉。若使外寇窥见我军内衅，岂非开门揖盗？”郦琼听罢应道：“尚书金石之言，敢不承教。”遂转身出堂。吕祉观其去远，急掩堂门，写一封密书奏道：“郦琼不治军务，惟恨未居高位。若不早除，必成心腹大患。乞遣韩世忠麾下统制吴锡引军屯庐州以备非常。”遣亲随星夜赴行在，府中当值书吏前受郦琼银钱，窥见亲随怀物疾出，径奔郦琼营寨密告。郦琼闻报拍案怒起，立差军校截道追回。
次日天明，郦琼聚集手下诸将，一同前往参谒吕祉，吕祉正与僚属商议军务。郦琼领众入内拜见，忽从袖中掏出一纸文书，正是吕祉所写奏章，展示给中军统制张璟观看，口中问道：“我辈究竟犯下何等大罪？今日吕尚书竟在奏章中欲置我等死地，这是何道理？”张璟接过文书，面色骤变，吕祉在座上瞥见，顿时大惊失色，慌忙抽身退走。郦琼大步踏进，逼近吕祉座前，一把揪住其衣袖，厉声道：“吕尚书莫逃！”骁将赵文掣出腰间利刀，大叫道：“诸位听着，吕尚书欲害我等性命，我今将他捉去解见刘豫。谁敢违抗命令，我便在帐前将他斩首！”周遭军士见赵文勇猛过人，又持刀威吓，皆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动手。忽有一黄衣小卒，挺身而出，挥刀直砍郦琼后背，郦琼痛呼道：“你这厮何敢如此？”转头见一人手执铁锤，便夺过铁锤，猛击那小卒，小卒应声倒地，毙命台阶之下。此刻郦琼亲校已在厅事中杀死张璟，又斩杀都督府乔仲福、刘永衡等人，郦琼遂率全军长驱直行，行至州东楼下，吕祉被缚于马上，对郦琼道：“郦将军，若我有过失之处，自当负责其咎，你等怎能如此辜负朝廷厚恩！”郦琼冷笑道：“吕尚书休得多言。”军士趁机在城中纵掠财物，百姓哭嚎四起，而后叛军扬长而行。
郦琼命人将吕祉强行捉上马背，与赵文等领四万人马，径直叛投刘豫而去。王德在营中闻讯大惊，急率兵追赶，却已不及。唐斌被郦琼裹挟北上，偷偷引本部兵马二千人归来，王德见之出兵接应，护其回营，随即上表奏闻朝廷。郦琼等疾速渡过淮河，行三十里后，吕祉挣扎下马，对郦琼道：“刘豫乃逆臣贼子，你等自叛朝廷，我岂能随你去见他？”郦琼令众人逼迫吕祉，吕祉怒骂：“要死我便死于此地，誓不与尔狗类同行！”郦琼大怒，拔出佩剑将吕祉斩杀。朝廷闻知，赠吕祉资政殿大学士之职以示哀荣，其妻吴氏持帛自缢以殉葬，听闻此事者无不哀痛。刘锜、吴锡奉命寻至庐州，引兵追赶叛军，亦未能及。高宗遣张宗元前往招降叛卒，刘锜等复还濠州驻守，唐斌无依无靠，遂入刘锜部下听命，刘锜遂屯兵庐州。郦琼既杀了吕祉，恐宋兵追袭，连夜奔投伪齐去了，刘豫得郦琼投降消息，大喜过望。郦琼驱赶淮西百姓十余万人前来归附，上交兵甲器仗。刘豫乃命人粉饰汴京城门墙垣，增添仗卫仪仗，铺陈华丽场面，以待其至。郦琼率众至汴京，刘豫亲自出迎，授其靖难军节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