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顺昌之战（上）（2/2）

且说金将阿里与黄达引领一万铁骑，先哨至顺昌城下。时值日暮，但见城头寂然无声。阿里勒马谓黄达道：“城外民居尽成焦土，城上又无旌旗招展，莫非是座空城？”黄达沉吟道：“且遣数骑近前探看。”正疑虑间，忽闻城壕边轰隆炮响，东西两翼伏兵齐出。金兵阵脚大乱，阿里急调马头欲奔城南，却被一将截住去路。那将厉声道：“我乃孙岳是也！”手中双剑舞动如飞，直取阿里。二将交锋不过数合，南门突开，张节引精骑冲出，与孙岳形成夹击之势。阿里措手不及，被孙岳轻舒猿臂，擒过马来。那边黄达正自夺路而逃，卞江拍马追至，大喝一声：“贼将休走！”手中大斧劈下，黄达坐骑应声而倒，众军士一拥而上，将黄达捆缚结实。金兵见主将被擒，纷纷溃散，宋军乘势掩杀，斩获无数。三将押解阿里、黄达来见刘锜。刘锜坐于帐中，令军士将二将推至帐前，问道：“尔等兵马实数若干？主将何人？从实招来，可饶性命。”阿里垂首道：“四太子大军现屯东京。韩常驻白沙窝距城三十里，乌禄屯黎阳涡砦，龙虎大王屯鹿角镇。三路合计番汉兵十二万，战将有撒哈虎、孛堇郎君、耶律越吉等。”刘锜抚须笑道：“韩常等辈为将，何足挂齿。”遂令军士将二将暂且收监，待擒得韩常等再一并解往行在。

刘锜聚诸将谕之道：“金人初败，归报韩常，必合三路兵来犯。诸君各宜戮力死战，不可生退避之念。”即唤耿训、阎充二将近前吩咐道：“尔各引三千军马，分往顺昌南北小道埋伏。若见金兵，不可急战，但教军士擂鼓呐喊，虚张声势，使彼自退。”二人拱手道：“得令。”遂各引兵而去。刘锜又令军士于城中修筑羊马垣，垣上开凿门洞，使许清简选善射之士隐于垣后布阵。四门俱开，专候金兵。时韩常正在白沙窝营中议事，忽见败兵回报：“阿里、黄达二将俱被宋军擒去。”韩常拍案怒道：“我自南下以来，未遇敌手，顺昌守将何人，敢擒我部将？”即刻传令会合乌禄、龙虎大王三路进兵。金兵迫近城下，见城门洞开，疑有埋伏，不敢轻进。哨骑报与韩常，韩常道：“宋人必有诡计，且教军士以强弓硬弩射之。”金兵得令，万箭齐发，然箭矢或嵌于城头轮辕，或钉于羊马垣上，竟不能伤及宋军。刘锜令许清率神臂弓手自垣门还射，矢无虚发，金兵应弦而倒者甚众。刘锜亲率精兵突出城门，宋军奋勇当先，无不以一当百。金将金环没朵挺枪来迎，刘锜挥刀接战，不及十合，手起刀落，斩于马下。金兵溃乱，自相践踏，溺毙河中者不可胜数。唐斌等将乘势夹击，大破铁骑数千。韩常正欲整军再战，忽闻南北两翼鼓声震天，疑有伏兵夹攻，此实乃耿训、阎充二将虚张声势。刘锜趁机收兵回城，金人惊疑不定，终不敢近。

次日，韩常召集诸将，下令道：“顺昌宋军不过数万，我以十二万之众不能取胜。若遇大敌皆如此，则我等皆成九泉之鬼矣。”遂命三路兵士赶制云梯四十乘，每梯可容数十人，四周以木板遮蔽，下设轮轴推动。每门分配云梯十乘，梯上军士持弓弩仰射，梯下士卒各负短梯软索，只待四门鼓响，便欲抢登城垣。时金兵围攻顺昌已历四日。刘锜在城上激励将士，命八字军备下火箭分守四门。待金兵推云梯近城，但见城头火箭齐发，云梯尽燃，金兵坠地者尸骸相叠。胡兵不能得进，计穷力竭。刘锜登城远眺，见胡骑连营数十里，金鼓之声昼夜不绝。因唤阎充近前道：“用兵之道不在多寡，贵在善用。可速募城中壮士来见。”阎充领命，即往城中招募，二日间得精壮五百人，引至帐前拜见。刘锜抚掌喜道：“此正合吾计。”遂赐酒食犒劳，各授兵刃。

时值夏初，是夕天沉欲雨，乌云密布，电光闪烁。刘锜召诸将议道：“今夜欲遣壮士乘机劫夺金营。”阎充道：“此辈初选之士，未知军中约束，请命衔枚而进，庶几掩过金人耳目。”刘锜笑道：“不必用枚，我自有良策。”遂唤军中工匠取来新竹，将竹竿截为数节，每节长约一尺，状如市井儿童戏耍之物，命五百壮士各持一节竹管。刘锜道：“雷声起时，便吹竹大喊。雷声止歇，则藏匿莫动。我自引精骑从旁夹攻，金人必乱。”众将皆拱手道：“太尉神机妙算。”刘锜又吩咐伙头军备下热食，令五百壮士饱餐一顿，各带短刀利刃。二更时分，天色愈暗，刘锜命悄开城南门，放出五百壮士。众人潜行至金营附近，伏于草丛之中。忽闻雷声大作，壮士吹竹呐喊，声震四野。金兵从睡梦中惊起，仓促迎战，不见人影。待金兵退归，又闻喊声四起，如此再三。

刘锜与唐斌、阎充引骑兵从城中杀出，持竹壮士乘势从两侧抄出，凡见辫发者举刀便砍。刘锜率众直冲左营，正遇金将孛堇郎君引兵出战。唐斌挺枪跃马，直取金将，二人于黑影中交战不过数合，唐斌大喝一声，一枪将孛堇郎君刺落马下。韩常引金兵仓皇来到，刘锜回马接战，唐斌从后包抄，两下夹击，韩常夺路欲走，张节拍马追来，手起一飞石，正中韩常头盔。韩常伏鞍急奔，拼死杀出重围，正遇乌禄引兵来接。乌禄道：“元帅速走，宋兵四下皆是，恐中埋伏。”韩常遂收集三路败兵，望老婆湾方向退走。及至天明，但见原野上金兵尸首堆积如山，宋军夺得马匹骆驼无数。韩常连夜遣快马驰往东京向兀术求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