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十二道金牌（2/2）

岳飞先令使臣田思中回奏高宗，临行之际，岳飞紧握田思中之手，嘱咐道：“此去回奏，切不可漏泄我军回军之事，恐金人探知消息，趁机来追，则我军危矣。”田思中道：“元帅放心，谨当受教，必不辱命。”言罢，即辞了岳飞，快马加鞭，驰驿回还临安。岳家军将士本与家属相约，不破金军则不团圆，如今功败垂成，中途折回，士气低落，皆觉无颜见父老妻子。岳飞见众军旗靡辙乱，人心惶惶，心如刀割，半日不说一句话，只是长叹一声，道：“莫非天意如此，要我军功亏一篑？”是夜，岳飞宿于荒村野寺，与众将相对而坐，众人皆沉默不语，心中各有愤懑。岳飞环视众将，突然发问：“我等此番回军，日后天下局势，当如何发展？”众人听罢，皆不愿再言，或低头不语，或望向别处。唯独张宪愤愤不平，起身道：“在元帅处置耳！元帅如何决断，天下事便如何发展。”岳飞听罢，心中一惊，知张宪此言，可作两解：一解为抗旨继续北伐，二解则为起兵清君侧。他深知张宪心思缜密，非牛皋之直率可比，牛皋所言大话，人皆不信，而张宪之言，恐有人当真。于是岳飞默然不答，良久方道：“张宪，汝此言重矣。我等身为将领，当以忠君爱国为本，汝当慎言，莫要祸从口出。”张宪听罢，知岳飞之意，乃低头道：“元帅教训的是，张宪知错了。”然心中之愤懑，仍难以平息。

次日，岳飞将张宪、王贵二人唤至帐中，嘱咐道：“我今所领十万大军，你二人领一半往淮南驻扎，严加操练，不可懈怠。其余人马，我自带回鄂州，静候朝廷之命。此事须严守机密，不可令外人知晓。”张宪、王贵二人受令，躬身道：“元帅放心，我等必不辱命。”言罢，领命而去。岳飞又探知兀术已渡河北去，乃传令大小三军，即日拔营，离了朱仙镇。但见朱仙镇上，百姓闻得元帅要走，一路扶老携幼，头顶香盘，摩肩接踵，众口同声挽留元帅，哭声震天。岳飞见此情景，挥泪对着众百姓道：“尔等不可如此！圣上连发十二道金牌召我班师，我怎敢抗违君命？况我明年复来，扫清金兵，尔等自得安宁，切莫忧虑。”一秀才忽地拦住岳飞坐骑，痛哭而诉道：“元帅在上，我等沦陷金人腥膻之手，将逾一纪，日夜盼望王师。因元帅檄文传到，欲复两京，以此父老士民，皆头顶香盘，箪食壶浆，迎接官军，金人悉知之。今先声所至，故疆渐复，丑虏兽奔，民方室家胥庆，以谓幸脱左衽。忽闻元帅复领兵离此，我等必遭虏骑所歼，无生类矣。乞元帅暂停数日，待取了东京，委将镇守，方能保我等家属，免被金人苦虐。元帅纵不以中原赤子为心，其亦忍弃垂成之功耶？”言罢，放声大哭，宋军见之，无不心酸落泪。岳飞在马上亦泣下如雨，即令人捧出御赐金牌一十三面，尚书省札子十三道，与众人看道：“非我遗弃尔等，实因朝廷连降金牌到此，促我班师，此时不敢擅留，否则便是抗旨不遵。尔等须知我之苦衷。我当驻兵五日，尔等可速南迁，以免金人杀戮也，此乃权宜之计，望尔等体谅。”众人闻说，哭声震野，各携妻带子而南逃，如同墟市一般，漫山遍野。岳飞见此情景，心如刀割，泪如雨下，仰天长叹，大呼道：“所得诸郡，一旦都休！社稷江山，难以中兴！乾坤世界，无由再复！”

后人有诗叹道：

胡马南来扞御难，中原疆土日摧残。

幸逢大帅忠诚奋，感激诸军勇力殚。

百战功高番寇遁，几回凯捷庶民安。

高宗不信秦长脚，二圣终当返御銮。

后人又有诗叹道：

金牌十二促还军，黄雾遮天白日昏。

大厦可人支一木，腥风从此汗中原。

青泥尚染苌弘血，东市犹衔蕴古冤。

欲斲当年奸桧首，南枝树下祭忠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