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淮西之战（上）（1/2）

绍兴十年八月，兀术在东京驻扎，探马来报：“岳飞已率军退去。”兀术闻此消息，心下暗忖，知是秦桧之计所致，不禁大喜过望，欲分兵追击岳飞之军。左右之人皆劝道：“岳飞此人，谋略深远，智计百出，太子不可轻举妄动，若贸然追去，恐反中其计，陷入不利之境。”兀术听罢，觉其言有理，遂从之。未过数日，岳飞已安然返回鄂州，而河南之地，新近收复之府州，皆被金人重新占据。兀术心中忧虑，恐中原士民心怀二意，对己不利，于是与龙虎大王等将共商对策。龙虎大王进言道：“元帅宜行屯田之法，以安顿中原士民。如此，既能制其去留，又可充足军饷，实乃一石二鸟之计。”兀术问道：“此法当如何施行？”龙虎大王道：“可略效古制，凡女真及契丹之人，皆令其将本部徙居中州之地，与当地百姓杂处而居。计其户口之多寡，以官田付之，使其自行播种耕作。至春秋两季，再量给其衣服，以示恩养。如此，则可重养其民，使其心向金国。若遇出兵之时，又可给予钱米，以安其室家之心。同时，着令于界上筑起壁垒，以防宋人侵扰村落。此策正宜行于今日之局势也。”兀术大喜，遂依其言，着令施行屯田之法。自此，颍昌府、淮宁府、蔡州、郑州等地，复为金人所取，中原豪杰见此，皆感绝望，知宋军已难再振。金人围赵秉渊于淮宁府。知府赵秉渊因曾受岳飞之恩，一扫昔日怯战之心，勇敢抵抗金兵围攻。岳飞闻此，遣李宝率军来援，刘锜亦遣张节前来，内外夹攻之下，金兵败退。赵秉渊自李宝口中得知，朝廷已逼岳飞班师回朝，心中明白局势已变，遂弃城与李宝一同南归。兀术闻此捷报，奏于金熙宗道：“河南、陕西之地，已大获全胜。”金熙宗大喜，遣使前往劳问兀术及诸将士。未过数年，金人屯田之所，自燕地至河南，及淮河以北之地，皆已有之。金国之势，愈发强盛。

再说韩世忠统率大军将淮阳军团团围住，欲一举破之。他命帐下诸将齐心协力，一同攻城。帐前亲随武翼郎成闵，亦随统制许世安一同前往，夺城门而入。二人奋勇当先，与金兵大战于城门之内，刀枪交错，血光四溅。成闵身中三十余枪，犹自苦战不退；许世安亦腿中四矢，仍力战破敌，终夺城门而出。众人见成闵浑身是伤，以为他已气绝身亡，皆感悲痛。片刻之后，成闵悠悠转醒，众人皆惊且喜。韩世忠闻此，大为赞赏，重赏成闵与许世安二人。与此同时，别将解元于沂州郯城县掩击金人，金兵猝不及防，溺死者甚众。及至班师之时，许世安因箭疮未愈，不能骑马，只得乘舆而归。韩世忠见此，大怒道：“汝身为将，岂可因小伤而废大业？命汝马前步行，以示惩戒！”许世安不敢违抗，只得忍痛步行于马前。韩世忠又奏于朝廷，言成闵之功不可没，当授以重任。朝廷依其言，授成闵为武德大夫、遥郡刺史之职。成闵乃卫州人氏，世代为农。建炎初年，因避乱而抵京口。黄天荡之役时，成闵投于韩世忠军中，自此随军征战，屡建奇功。既而，韩世忠又上书朝廷，乞重赏以劝将士。朝廷依其请，除成闵为涿州团练使之职。时金人自滕阳来救淮阳军，韩世忠闻讯，亲率大军逆击于泇口镇。两军相遇，展开激战，韩世忠指挥若定，将士用命，终败金兵。此前，韩世忠所遣统制官刘宝、郭宗仪、许世安三人，以舟师至千秋湖陵。恰遇兀术所遣郦琼之叛卒数千人。刘宝等三人见状，毫不畏惧，率舟师迎战。两军在湖面上展开激战，刀枪并举，喊杀震天。刘宝等三人奋勇杀敌，终获大捷，缴获战船二百余艘。

杨沂中率军抵达宿州，令步军屯驻于泗水之畔。彼时，有金人诡称使者前来告道：“有边地骑兵数百，屯驻于柳子镇。”杨沂中闻此，欲率军击之。部将纷纷劝谏道：“将军不可轻出，恐中金人诡计。”杨沂中却未听从，执意留王滋、萧保二人，以骑兵千人守卫宿州。是夜，杨沂中亲自率领骑兵五千，星夜兼程，直袭柳子镇。及至天明，却不见敌军踪影，杨沂中心中暗忖，恐有埋伏，遂下令退兵。不料金人早已以重兵伏于其归路之上，杨沂中行至半途，忽闻四周喊杀声起，方知中计，然此时已无法回头。杨沂中横冲直撞，试图突围，然金兵势大，宋军渐感不支，遂溃散而逃。杨沂中拼死逃至寿春府，欲渡淮水而归。然此时他已与保州、滋州之军相隔甚远，无法联络。参议官曹勋不知杨沂中所在，心中焦急万分，遂上表朝廷道：“杨将军下落不明，恐有不测。”朝廷闻此，大为恐慌，急令淮南州县权宜退保，以防金兵趁势而入。金人见攻杨沂中不得志，遂转而攻打宿州，滋州、保州之军闻讯，急忙前来迎战。然金兵势大，宋军难以抵挡，遂不利而退，金人趁势攻入宿州，因州人先前降宋，金人大怒，遂纵兵屠戮。自此，宋军溃兵由淮水上下数百里间四散而归，或死于金兵之手，或溺于淮水之中，死亡者甚众。朝廷闻此，心中忧虑不已。既而，杨沂中自淮西复还泗州，人心方始安定。

九月，兀术入朝觐见，准备回军，金主起立相迎，亲酌美酒以饮之，又赐以甲胄、弓矢，以彰其功。继而，金主忽然下令诛杀尚书左丞相陈王完颜希尹、右丞萧庆二人。原来，先前有客星守于陈位之上，太史观之，心中惶恐，遂以告于宇文虚中，宇文虚中又转告于希尹，希尹不以为怪，只道是寻常天象。希尹此人，曾为粘罕之监军，于军中颇有威望，然其才智过人，常为群臣所忌。希尹每以智谋得免祸患，时人皆称其通变如神，善处危局。金主尤忌之，心中暗忖：“此人智谋过人，恐不利于我。”一日，金主忽下诏道：“有师臣密奏于朕，言希尹奸状已萌，心怀不轨，言宣不道。其于燕居之时，窃议国事，谓神器当归何人？此等言论，稔于朕耳，今已章败，不可不惩。”原来，时金主未有子嗣，故那些嫉恨希尹之人，便以此言谮之，欲置希尹于死地。金主又下诏道：“萧庆此人，迷国罔悛，欺天相济，罪大恶极。今已致于理，咸伏厥辜。赖天之灵，诛于两观之下，以儆效尤。”又下令并杀希尹之子达勒达、符宝郎曼岱，以绝后患。

十一月，金将撒离喝自泾州一役败北后，率部退屯于凤翔府，哨马飞奔来报：“岳飞因朝廷降诏，已奉命班师，诸路宋军亦将陆续退回。”撒离喝大喜，谓部下道：“四太子日前曾手书于我，约我出兵以分岳飞之势。如今宋军既已各抽兵回，正是我等乘此良机，与四太子合兵一处，观其衅隙而动！”言罢，即遣李鹘眼等部将，统领十万人马，旌旗蔽日，向庆阳进发。庆阳知府宋万年听得金兵已至城下，心中惊惶，一面急遣人往河池求救，一面自与幕宾苏钦商议，深挖沟壑，高筑壁垒，预备拒守之计。与此同时，撒离喝已率军抵达延安府，将城池团团围住，令部下奋力攻击。守将赵惟清引军士登城守护，但见金兵连营数十里，旗帜招展，刀枪林立，势不可当。撒离喝见久攻不下，遂遣牙将张兆奴至城下招谕赵惟清。张兆奴单骑匹马，驰至城下，高声问道：“赵总管何在？”军士闻声，急报赵惟清。赵惟清从敌楼上望见张兆奴，问道：“金将有何高论？速速道来！”张兆奴在马上拱手道：“元帅令我来劝总管，目今我等大众已临城下，量尔一旅之师，焉能抗我金国大军？不如开城纳款，免使生灵涂炭，身死锋镝。总管若肯归顺，元帅必有重用！”赵惟清笑道：“我乃大宋之臣，岂肯顺从胡人哉！”张兆奴亦不恼怒，只道：“总管岂不闻汉之王陵乎？彼亦曾势穷而降匈奴，后得居大位，以保终身之计，汉人亦不以为怯。今公之强弱，与王将军相比，试以为何如？”赵惟清沉吟半晌，对张兆奴道：“你且报知元帅，令其暂缓攻城，待我与所属议之，再做定夺。”张兆奴领诺而去。

赵惟清回到府中，唤来安抚使王忠植等一众官员，开口道：“如今局势危急，金人兵力强盛，势不可当。我孤军守城于此，四周邻郡毫无声援之讯传来。依我看，与其负隅顽抗，致全城百姓遭殃，莫若举城降之，如此或可保士民性命无虞。”王忠植一听此言，顿时怒目圆睁，猛地站起身来，指着赵惟清斥责道：“总管此言差矣！朝廷将这等重任交付于你，理当竭尽全力，为国效命。如今撒离喝这等逆贼，以逆犯顺，正该激励部下，阐明忠义之志，而后出城与金人决一死战，即便不幸战败，也当背城一战，与国家共存亡才是。怎可生出这等屈膝投降的念头！”赵惟清低头默然不语。阶下转出一人，正是彭虎，厉声喝道：“安抚使这是要陷我等于死地不成！”说罢，手执利刃，大步向前，欲要刺向王忠植。王忠植也抽剑出鞘，迎上前去。二人剑拔弩张，正要相斗，赵惟清见状，急忙起身，快步挡在二人中间，苦苦劝解。王忠植对着彭虎吼道：“我誓死不与尔等逆贼共存于世！”言罢，大踏步迈出议事厅，头也不回地走了。当夜，彭虎怀恨在心，竟偷偷打开南门，径直前往金营纳降，金兵乘势涌入城中。城中大乱，彭虎引着本部兵马杀入王忠植府中。刚进府门，便正遇王忠植走出。两人在东街相遇，随即展开厮杀，金兵从四面八方迅速围拢过来，王忠植力不能支，被彭虎生擒，押到撒离喝面前。撒离喝劝道：“你若肯归降于我，日后必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王忠植怒目圆睁，破口大骂道：“你这逆天丑虏，我乃大宋安抚使，怎会降你这等贼寇！”撒离喝见劝降不成，恼羞成怒，叱令左右将王忠植斩首。张兆奴急忙上前，躬身劝道：“元帅且息怒，暂宽其诛。不妨将他带往庆阳城下，用来招谕宋军，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撒离喝便道：“就依你所言。”下令将王忠植严加监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