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淮西之战（上）（2/2）
次日，撒离喝率领金兵，自延安拔营而起，直抵庆阳城下。宋万年与苏钦立于城楼之上，见金将押着一人行至城下，欲行招谕之事。宋万年定睛一看，惊呼道：“此人乃是王忠植，延安陷落矣！”王忠植昂首挺胸，大呼道：“我乃河东步佛山忠义之士也，今不幸为虏所执，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今彼遣我来招降，愿公等督率将士，坚守城池，勿负朝廷之恩，以待郡邻救援。我王忠植即便死于此城下，亦无怨无悔！”撒离喝怒目圆睁，喝道：“我本意令汝招降，免汝诛戮之苦，汝竟敢出此狂言！”王忠植毫无惧色，凛然道：“速速杀我！我誓死不从贼也！”言罢，闭目待死。撒离喝恼羞成怒，遂下令将王忠植杀害。撒离喝杀了王忠植，随即督令众将攻城，城中守军困迫已久，宋万年道：“内无强兵，外无救应，即便固守，亦无益也。”遂下令开城，归降金军。撒离喝乘胜进袭河池，李鹘眼禀道：“河池宋军壮健，且胡世将、吴璘等勇将，勇不可当。元帅莫如驻兵庆阳，资其粮食，休养甲士，候四太子有消息，约之两下出击，使宋人不暇为计，则河池诸路，一战可下也。”撒离喝点头应道：“就依你所言。”遂按兵不动，静待时机。另一边，胡世将得知庆阳失守，心中焦急，请诏岳飞出兵牵制金军。高宗却道：“此未易轻议也，凡事有缓急先后，必思而后动，乃可以成功也。岳飞不可轻举妄动。”是月，金国行台尚书左丞相杜充卒。
十二月，永州防御使呼延通竟自杀身亡。初时，呼延通因心中私忿，一时冲动，欲杀韩世忠，未能得手。韩世忠知晓此事后，心中暗忖：“此人心怀不轨，不可不防。”恰逢此时，呼延通与淮阴统制崔德明不和，韩世忠召来呼延通，当面斥责道：“你身为大将，竟如此行事，实乃士伍之辈！”言罢，便将其隶属于崔德明军中，以示惩戒。后来，韩世忠生日将至，诸将皆备厚礼，入府祝寿。呼延通听自淮阴星夜驰至，欲当面赔罪。韩世忠见呼延通前来，心中不悦，走入房中，紧闭房门，不复再出。呼延通伏地而泣，众将纷纷上前谴责呼延通自作自受，呼延通无奈离去。崔德明还淮阴后，得知呼延通擅自离军之事，心中大怒，数落其罪道：“你擅自离军，置军法于何地！”命人杖之数十。呼延通挨了杖责，心中怏怏不乐，自觉无颜再面对众人。一日，呼延通独自来到运河边，望着河水，悲愤交加，纵身跃入河中。众人闻此消息，皆赶至河边，只见河水滔滔，不见呼延通踪影。人皆惜其勇，韩世忠听闻呼延通投河而死，心中也是一震，暗自后悔。
绍兴十一年正月，淮西宣抚使张俊入朝觐见，高宗问道：“张卿，你可曾读过《郭子仪传》？”张俊答道：“陛下，臣未曾细读，未晓其中详情。”高宗道：“郭子仪所处之世，战乱频仍，他虽总领重兵于外，却始终心怀朝廷，尊崇至极。每当有朝廷诏书下达，便整装上路，毫不迟疑，无丝毫顾盼之意。正因如此，才得以享受厚福，子孙亦福泽绵长，庆流无穷。若卿能如郭子仪一般，非但卿自身能享福泽，子孙昌盛亦如郭子仪那般。若恃着兵权之重，轻视朝廷，有朝廷之命却不遵从，非但子孙无法享福，卿自身亦恐有不测之祸。卿当以此为戒。”张俊听忙躬身拜道：“陛下教诲，臣铭记于心，定当谨遵陛下旨意，不敢有丝毫懈怠。”高宗又转头对身旁大臣谕道：“楚汉之时，李左车曾有言：千里馈粮，士有饥色。如今敌军若侵犯淮地，粮草必在其后，只需告诫诸位将领，持重以待之。待其粮草将尽，欲归之时，趁其懈怠出击，则无往而不胜矣。”再说兀术自燕京归来，便签点两河军士与旧部，共得十余万众，攻至寿春城下。守将孙晖、雷仲见敌军势大，心中惊恐万分，竟弃城而逃，兀术顺利渡过淮河，直逼庐州。庐州知府陈规因操劳过度，猝然离世，城中无守臣统筹大局，备御之具皆匮乏不全，官吏军民人心惶惶，纷纷四散出逃。唯有统制关师古率兵二千余人，坚守城中。消息报入行在，高宗懊悔不已，暗自思忖：“早知如此，当初不该令岳飞班师回朝。”赶忙下诏，命张俊、杨沂中、刘锜等将引兵前往救援庐州。
兀术遣轻骑去追刘锜，直至西山口，刘锜早有防备，自以精兵殿后，西向列阵以待。追骑远远望见刘锜旌旗，心中忌惮，逡巡不前，直至日暮时分，见无机可乘，便各自散去。刘锜结好阵势，徐徐前行，号令诸军，占择有利地形，共趋东关。到达东关后，依水据山，将金人南下的要冲牢牢扼住。自金人渡过淮河以来，淮南之人皆惊恐万分，纷纷避往江南，只将刘锜之兵视为安危所系。刘锜既得东关之险，金人占据庐州，虽时常遣兵进入无为军、和州境内肆意剽掠，却不敢举兵逼近长江，只因惧怕刘锜乘其后而攻之，江南由此稍得安宁。二月，探马来报：“金人已入含山县，正向历阳进发。”当时张俊等诸军尚未出发，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见张俊，请其速速出军。张俊却犹豫不决，道：“等我再探探消息。”叶梦得道：“敌军已过含山县，万一和州为金人所得，长江便不可保矣，事态紧急，切不可再拖延！”张俊遂令诸军进发，又手书令王德疾赴和州。王德留下汪雄领兵，自引轻骑疾驰而去，张俊谕诸将道：“先得和州者胜。”王德道：“我当身先士卒，为诸军前锋！”张俊见其斗志昂扬，壮之，将士皆备受鼓舞。当夜，王德率军一举拔了和州。兀术见和州失守，自引众军退保昭关，着龙虎大王、马陵思谋率兵五万前来争夺和州，一连攻城三日，始终不克。王德见金人攻城疲惫，心中暗忖：“金人如今疲惫不堪，今夜若去劫营，必获全胜。”遂将此计告知张俊，张俊许之。是夜，金人不知宋军会来劫营，又因连日攻城困倦不已。王德率军杀入，金兵惊慌不迭，顿时大乱，自相蹂踏，死者不计其数，龙虎大王、马陵思谋二骑乘夜溃围杀出。将近天明，正东方向忽传来一派鼓声，为首一员金将乃乌棱思谋，率一万人马前来救应。王德毫无惧色，自率骁骑冲杀而去。乌棱思谋立足未稳，被王德冲得阵脚大乱，复败急走，乌棱思谋奋力敌住宋军。王德道：“乘此锐气，直抵昭关，擒了兀术，免得屡生边患！”言罢，不报张俊，引本部追袭而去，汪雄亦出北山，抄近路奔昭关。金人一路奔逃，力疲气索，王德引军先到，此时日尚未出，大雾迷空，喊声震天，金人不知宋军来了多少，只顾没命逃走。昭关以南旗帜无数，鼓声不绝，汪雄一军又从旁杀来。内外攻击之下，金兵乱窜，兀术死战得脱。王德遂复了昭关及含山县，张俊大喜，约刘锜、杨沂中一同出兵截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