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别怕,我在(1/2)

走着走着,达克乌斯毫无征兆地打了一个绵长而疲惫的哈欠。

这一日对他而言,格外的漫长。自昨日清晨被刺耳的预警声惊醒,直至此刻,他未曾有过片刻合眼,待机、鏖战、ob、善后、巡视,一环紧咬一环,将时间挤压得密不透风。

这强度,未免过于为难一位已逾百岁之躯的……精灵了。

哈欠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他忽然顿住了脚步,仿佛被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住。

“嗯?”

他微微偏过头,视线投向通道冰冷而厚重的石壁。很遗憾,他既没有能窥探能量流动的第二视,也不具备透视物质的能力,目之所及,仅是一面沉寂的墙壁。

但就在方才那一瞬间,一种极其微弱、近乎幻觉的异样感,如同水底暗流般掠过他的感知边缘。并非声音,也非气息,更像是一种……存在的重量,或者说是空间被某种质地不同的东西轻微地挤压了一下。

“怎么了?”原本与他并肩而行的赛芮妮几乎同步停下,敏锐的目光随之投向那面看似寻常的墙壁,声音压低了少许。

“感知?”达克乌斯用下巴朝墙壁方向示意,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探究意味。

无需更多言语,跟在达克乌斯和赛芮妮身后的杜利亚斯与艾斯林已交换了一个瞬息的眼神。两位身经百战的将领,手不约而同地、无声无息地搭上了腰间的刀柄,并非出鞘,而是进入一种随时能爆发出雷霆一击的预备姿态。

他们的身体微微侧转,将达克乌斯与赛芮妮护在更安全的角度,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墙壁,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物理性威胁入口。

跟在队伍稍后处的海卫们反应同样迅捷,几乎在指挥官动作的同时,原本松散的行军队列如同被无形的手瞬间塑形,哗地一声轻响,迅速转变为面向外侧的环形戒备阵型。所有战士屏息凝神,通道内的空气仿佛骤然凝固,只剩下每个人自己清晰可闻的心跳。

赛芮妮没有多言,她缓缓闭上双眼,将一切外界的视觉干扰排除。作为对魔法与能量流动极为敏感的存在,她将自己的感知如同细腻的蛛网般延伸出去,轻轻触碰那面墙壁,以及墙壁之后更深邃、更不可知的空间。

她的眉尖几不可察地蹙起,在寂静中捕捉着常人无法听闻的、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微弱回响。

通道内,时间被拉长。

一种无形的、紧绷的神秘与悬疑感,已然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那面墙后,究竟是无人在意的实心岩层,还是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密室、沉睡的古老存在,亦或是……某种连达克乌斯的直觉都只能捕捉到一丝涟漪的、更加难以理解的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赛芮妮那逐渐凝重的面容,以及那面隔绝了真相的冰冷石壁上。

赛芮妮闭合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那超越凡俗感官的领域。她的意识如同波涛,穿透物质世界的表象,轻柔地洒向那面石壁及其后的空间。

起初,是一片空无的寂静。

石壁本身厚重而惰性,只有洛瑟恩本身的微弱能量在石料缝隙间缓慢流淌,如同沉睡巨人的陈旧血液。但赛芮妮并未急躁,她的感知如同最耐心的深海探针,一丝丝地调整着频率与触角的精度。

然后,她捕捉到了第一缕异常。

并非清晰的存在轮廓,而是一种……空间本身的『褶皱』。就在墙壁后方不远处,或许是隔壁房间,或许是夹层,那里的空间结构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平滑』与『内敛』。

仿佛所有的能量辐射、质量感应、乃至最基本的存在感,都被一种匪夷所思的技巧强行收纳、压制、抹平了,刻意营造出一种『此处无物』的假象。

这种『空』,并非真正的虚无,反而因其过于完美,而暴露了人为的痕迹,就像一幅画作中,过于均匀的留白反而会吸引目光。

她尝试将感知的『触须』深入那片『褶皱』。

阻力出现了。

那并非有意识的对抗或魔法屏障,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融入环境每一粒尘埃的适应性遮蔽。她的感知碰触到的,仿佛是流动的阴影本身,是光线折射的微妙误差,是空气流动时绕过无形障碍的细微路径。那个存在将自己『编织』进了周围的环境背景噪音里,其隐蔽手段已非技巧,而近乎一种天赋般的法则。

赛芮妮的眉尖蹙得更紧,额角甚至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尝试从其他层面切入。

生命气息?

微弱到近乎于无,仿佛处于最深沉的冬眠或假死状态,仅存一丝维持最基础代谢的、冰冷如石的脉动。

灵魂波动?

更是晦涩难明,如同被厚重的能量长期浸染后,又经过某种残酷的淬炼,变得凝实、致密且包裹着层层难以穿透的心理伪装,拒绝任何形式的窥探。

魔法痕迹?

几乎为零,对方显然避免使用任何可能产生波动的法术来隐藏自身。

她唯一能清晰『感觉』到的,是一种历经难以想象的磨砺后,所沉淀下来的、令人心悸的『存在质感』。就像指尖擦过最上等的暗杀刃锋,看不见,却能从皮肤的颤栗中知晓其致命。那个存在,仿佛将『隐蔽』这一概念,锤炼成了自身存在的基石。

良久,赛芮妮缓缓睁开双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疲惫与浓浓的困惑。她看向达克乌斯,缓缓摇头,声音轻而肯定。

“墙后的确有东西!”她斟酌着词句,试图描述那不可名状的感知,“它不是死物,但它隐藏得……近乎完美。我捕捉不到形态,感知不到清晰的意图或阵营。只能感觉到一种……被磨砺到极致的隐匿本身,以及一种非常古老、非常……经历过极端环境的冰冷质感。它似乎处于一种深度的沉寂或观察状态,具体是什么,我无法确定。可能是某种精通潜行的生物,也可能是……某种我们尚未理解的存在形式。”

她的结论,非但没有驱散迷雾,反而为墙壁后的秘密蒙上了一层更深的、带着金属寒意的神秘面纱。

一个连赛芮妮的感知都无法穿透其伪装的『东西』,静静地蛰伏在洛瑟恩心脏地带的阴影里。

这本身,就是一个需要最高级别警惕的信号。

“恶魔?”艾斯林压低了嗓音,手始终没有离开刀柄。

“不确定。”赛芮妮摇了摇头,眉宇间疑虑未消,“那感觉……过于内敛,与寻常混沌造物的躁动侵蚀感不同。”

“破拆?”杜利亚斯的提议简单直接,带着一种战士特有的粗暴效率,他的目光已经像审视敌人堡垒弱点般扫视着墙壁。

“目标不在墙体内部。”赛芮妮再次否定,指向更深处,“而是在墙后的某个房间里,距离不远。”

“会穿墙吗?”达克乌斯指了指墙体。

“还是不确定。”赛芮妮的回答依然保守,面对这种级别的隐匿,任何武断的判断都可能致命。

达克乌斯点了点头。

就在点头的刹那,他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闪过,一个极其符合『精于隐匿、质感古老、来自极端环境』这些特征的名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但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志在必得的笑容,表情平静得近乎漠然。

万一猜错了呢?

万一是某种从未记录过的、擅长伪装的棘手恶魔呢?

现在得意,等会儿要是翻车了,那脸可就打得啪啪响了,这种低级错误他可不能犯。

他没有说出猜测,只是抬手指向通道尽头——那里是大厅的入口。随即,他率先动了起来,步伐变得机械、精准、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落地无声,却带着一种稳定的压迫感。

这面墙背后,是临时用于安置大量阿苏尔平民的宽敞大厅。

昨日的激战与混乱对平民们而言过于刺激,过于惊心胆战,以至于他们留下了过于深刻的心理阴影。战斗刚一结束,无论家宅是否完好,人们都宁可挤去邻居家借宿,也不愿在此多留一刻。

如今大厅内空空荡荡,只剩下马车和一堆堆打包的行李。

进入大厅后,达克乌斯并未改变他那精确如仪的步伐节奏。

杜利亚斯一个箭步抢上前,用自己披甲的高大身躯严实实地挡在了达克乌斯身前。他的侄子没穿甲,只穿着那件款式万年不变的袍子。而他则全身甲胄,他的职责很简单:万一有事,他能挡下第一击。

艾斯林动作稍慢半拍,见杜利亚斯已抢占位置,他目光意味深长地在后者紧绷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摇了摇头,默契地转向侧翼,悄然靠近赛芮妮的左侧位置,形成另一个保护与策应角度。

“说好的战后视察,倒变成了一场短暂的冒险?”

达克乌斯见众人如临大敌的阵仗,不由嘴角微扬,轻声调侃了一句,试图稍稍缓解过于紧绷的气氛,尽管他自己也全神贯注。

最终,一行人停在了一扇紧闭的铁门前,门扉普通,此刻却仿佛隔绝着未知。

艾斯林迅速打出一连串简洁明确的手势。

后方跟进的海卫们立刻无声散开,在门前排成一个严密的半月形防御阵:前排盾牌微倾、长矛压低,后排弓手已搭箭,锐利的箭簇在灯光中泛着冷光,齐齐指向那扇门。赛芮妮则静立在海卫阵型的保护圈之后,双眸微闭,周身已有极淡的魔法辉光隐约流转,随时准备提供支援或应对突发状况。

“敲门吗?”

一切布置妥当,艾斯林侧身贴在门边的墙壁上,压低身体,探出头,向对面被杜利亚斯牢牢护住的达克乌斯递去询问的眼神。

达克乌斯闻言,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带着些许顽劣和期待的坏笑,随即,肯定地点了点头。

咚、咚、咚。

艾斯林抬手,用指节在铁门上,不轻不重、却清晰无比地敲了三下。声音在空旷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也格外惊心。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那扇即将开启或被开启的门上。

“有人吗?”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近乎凝固的紧张时刻,达克乌斯冷不丁地、用一种近乎家常问候般的语气,朝着紧闭的房门朗声喊了一嗓子。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高度戒备的众人忍不住齐齐一个激灵。前排持盾的海卫肌肉瞬间绷紧,后排的弓手们更是险些下意识地完成搭箭上弦的动作。

万幸,他们只是虚搭着箭,弓弦未开,否则恐怕几支流矢已经钉在门板上了。

而门后,那个蛰伏的存在,也因为这声毫无杀气、甚至带着点随意感的呼喊,罕见地愣了一秒。

黑暗中,一双结构奇异的眼睛骤然调整了状态。这双眼球向外突出,不仅能独立转动观察不同方向,其内部复杂的晶状体结构还可伸缩、微调,实现焦距的精密变化,赋予其主人超凡绝伦的视力与超越常理的动态感知能力。

此刻,这双眼睛下意识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那面厚重的墙壁,试图洞穿石料的阻隔,看清究竟是谁发出了这样一句……不合时宜的问话。

达克乌斯说的是标准的艾尔萨林语,属于精灵的语系。

然而,门后的存在听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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