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剑痴的执念（1/2）

山涧死寂如墓。

凌无锋虚握的五指间，剑意凝聚到极致。空气凝固，光线扭曲，足下岩石无声化为齑粉。那道纯粹的毁灭锋芒，牢牢锁定岩壁下相拥吐血的二人。只需一念，便是神魂俱灭。

柳轻烟美眸中尽是绝望，却将熊和共护得更紧。熊和共混沌暗金的眼眸死死盯着前方，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识海龟裂，轮转之力枯竭。真正的绝境！

就在剑意即将迸发的刹那——

唔...

青石上，一直昏迷的玄尘子发出一声带着奇异韵律的呻吟。这声音不似痛楚，更像灵魂深处的共鸣。

嗡——！

玄尘子胸前的玄龟养魂佩骤然爆发出璀璨星辉！温润光华大盛，将他枯槁的身躯完全笼罩。与此同时，一股古老而破灭的意志透过玉佩弥漫开来，与凌无锋的纯粹剑意在虚空中剧烈碰撞！

嗤——！

如同寒冰遇上炽铁！

凌无锋凝聚到巅峰的剑意，竟被这突如其来的古老意志干扰，出现了万分之一刹那的凝滞！他虚握的五指微颤，掌心那无形的剑锋仿佛被蛛网缠绕。

就是这万分之一刹那！

熊和共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凶光！求生的本能压榨出最后一丝轮转之力！他不顾识海撕裂的剧痛，抓住柳轻烟的手臂，带着她和玄尘子，狠狠撞向身后布满苔藓的山壁！

轰隆！

碎石飞溅！三人竟撞入一条被藤蔓遮蔽的狭窄裂缝，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嗯？！凌无锋冰冷的眼眸中掠过惊愕与震怒！凝滞的剑意瞬间爆发！

轰——！！！

一道纯粹到极致、无形无质的恐怖剑罡，如同天罚之刃，狠狠斩在三人消失的山壁上！

整面高达数十丈的岩壁，如同脆弱的琉璃，被无声无息地居中劈开！一道深不见底、光滑如镜的剑痕纵贯上下！被劈开的断面散发着灼热高温与纯粹毁灭，所有生机瞬间断绝！

然而，剑痕尽头只有崩塌的乱石和幽深裂缝，三人的气息已被彻底抹去。

凌无锋保持着出剑的姿势，静静矗立在崩塌的岩壁前。眉心那道暗红血痕，在毁灭景象的映衬下格外刺眼。

山风卷起碎石烟尘，拂动他洗得发白的青衫，却吹不散那冻结万物的剑意。

他缓缓收掌，低头看向自己修长如玉的手指。琉璃灰的眼眸深处，第一次翻涌起源自内心的波澜。

无垢剑心...凝滞了？

因为那垂死老道的古老意志？

因为那蝼蚁的神念？

驳...杂...他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冰冷依旧，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音。这颤音并非恐惧，而是信念被撬动时的排斥与烦躁。

他追求的是绝对纯粹，是斩断一切尘缘的剑道极致。可方才的凝滞，那被伤及的印记，都像毒刺扎进他自以为无瑕的剑心。

道心...蒙尘了么？

凌无锋抬起头，望向万妖山脉深处那亘古苍茫的原始丛林。眼神中再无对逃遁者的追索，仿佛那几只蝼蚁已不值得他浪费念头。

他的目光穿透莽莽山林，投向更遥远、更孤绝的所在。

他需要闭关。

不是寻常吐纳。

而是真正的炼心！

以万妖山脉的凶戾为炉，以无垢剑意为火，焚尽心中最后一丝滞碍！

彻底斩断血脉深处最后一点凡尘牵绊！

唯有如此，剑心方能真正通明无暇！

念头一起，他不再犹豫。身形一晃，如融入山风的孤鸿，瞬间消失原地，朝着万妖山脉最深处、葬剑渊的绝域方向疾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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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妖山脉极西，葬剑渊。

此地并非深渊，而是一片方圆数百里的巨大盆地。上空终年笼罩灰蒙蒙铅云，阳光难透，光线昏暗如永夜将临。大地呈现诡异的暗红色，仿佛被无数鲜血浸染千万年。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铁锈与血腥，更有一股刺痛灵魂的无形锋芒！

放眼望去，盆地中密密麻麻插满残破兵器！断剑、残刀、锈迹斑斑的长枪...从凡铁到灵器，甚至偶见法宝残片！如同无数巨兽骸骨，延伸至视野尽头。每一柄残兵都萦绕着不甘、怨愤的残念，汇聚成撕裂神魂的煞气风暴，在盆地中永无休止地呼啸！

这里，是古战场遗迹！是修士与妖兽的埋骨之地！更是兵煞绝灭之气凝聚的天然剑冢！对追求极致剑道者，此地既是地狱，亦是天堂！

盆地最核心处，煞气风暴最为猛烈之地。

一座由无数巨大断剑堆叠而成的百丈剑冢之巅。

凌无锋盘膝而坐，身姿挺拔如剑，纹丝不动。青衫在狂暴煞气中猎猎作响，却纤尘不染。他双目紧闭，眉心那道暗红血痕在周围暗红天地的映衬下愈发妖异。

葬剑渊的恐怖煞气，如同亿万钢针冲击着他的护体灵光。寻常金丹修士在此，撑不过一炷香便会神魂错乱。

然而，凌无锋身周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纯白剑罡。这剑罡看似脆弱，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纯粹剑意，将外界一切狂暴煞气尽数排斥！更在不断汲取、炼化煞气风暴中最精纯的本源，淬炼自身！

这便是无垢剑心的可怕！万邪不侵，唯取精粹！

时间在死寂与狂暴中流逝。葬剑渊永恒的昏暗，模糊了时间的概念。

凌无锋的心神，早已沉入识海最深处。

他的识海，是一片无边无际、冰冷剔透的琉璃世界。天穹淡灰，大地冰面。干净、纯粹、空无一物，唯有绝对的冰冷与寂静。

然而此刻，这片纯粹世界的中心，却悬浮着一点刺眼的。

那是一滴血。

殷红，滚烫。

正是熊和共以神念之鹰在他眉心啄出的精血意念投影！

这滴血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在这纯粹琉璃世界中晕染，散发着格格不入的驳杂气息——有轮转之力的混沌，有龟甲玄光的古老，有养魂木的温润，更有一种守护羁绊的灼热意志！

这滴血，便是他道心之上的！

凌无锋的意志化作一柄纯粹到极致的意念之剑，悬浮于琉璃世界上空。剑尖死死锁定下方那滴不断晕染的。

斩！

意念之剑无声斩落！带着斩灭一切异端的绝对意志！

嗤！

琉璃世界剧烈震荡！被凌厉剑意撕裂蒸发大半！然而驳杂气息并未完全消散，反而化作无数细微，深深渗透进下方冰面。其中几缕最为坚韧、带着温润气息的，竟隐隐指向识海深处某个被冰封的角落！

凌无锋意念之剑猛地一滞！冰冷心境第一次泛起强烈涟漪！

那被冰封的角落...是什么？

意念不由自主地触碰过去。

咔嚓...咔嚓...

冰封碎裂声在识海深处响起。

一幅尘封已久的画面缓缓浮现。

那是他尚未踏入修真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