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剑痴的执念（2/2）

一个云遮雾绕的山谷。

一株虬劲苍老的古松下。

一个身着素白羽衣、气质空灵如云中仙子的女子身影。面容模糊在云雾中，唯有一双清澈深邃、蕴含星河流转的眼眸，清晰烙印在记忆深处。

女子并未传授惊天动地的功法，只是随意折下松枝信手挥洒。

松枝划过的轨迹看似简单，却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与！一举一动浑然天成，不带烟火气，却又锋芒内蕴！

剑者，心之刃也。心无挂碍，刃自通明。女子空灵的声音在尘封记忆中回荡。

正是这寥寥数语指点，那随意的松枝轨迹，为他打开了无上剑道之门！奠定了他追求无垢剑心的根基！她，便是他心中剑道的启蒙者——云渺仙子！

这段记忆早已被他以无上剑意冰封、压制，视为通往剑道巅峰的最后！

然而此刻，熊和共那滴蕴含驳杂意志的，竟如钥匙撬动了这被冰封的记忆！那几缕坚韧缠绕在这幅画面上！云渺仙子那空灵眼眸仿佛穿透时空，静静注视着他！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的悸动，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绝对冰冷的心湖中荡漾开来！

是恩情？是仰慕？还是...一丝被剑意强行斩灭的凡尘情愫？

这悸动虽微弱，却如毒蛇缠绕上那柄高悬的意念之剑！剑身嗡鸣，光芒波动！无垢剑心竟因这记忆复苏产生裂痕！

不——！

识海深处响起凌无锋无声的、带着极致愤怒的咆哮！

这悸动，这尘缘，比熊和共的更让他厌恶！更让他恐惧！这是对他毕生追求的最大亵渎！

斩！斩！斩！

意念之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寒光！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不再仅仅针对那滴，而是狠狠斩向识海深处那幅复苏的记忆！斩向那几缕缠绕其上的！更要斩断内心因记忆复苏产生的涟漪！

嗤嗤嗤——！

意念之剑疯狂斩落！琉璃世界剧烈震荡，冰面崩裂！

被彻底蒸发！

缠绕记忆的被寸寸斩断！

云渺仙子的画面如同破碎琉璃，片片剥落消散！

心无挂碍...刃自通明...仙子空灵的声音在画面消散的刹那，带着极淡叹息归于死寂。

画面消散了。

丝线斩断了。

涟漪抹平了。

整个琉璃世界再次恢复绝对的冰冷、纯粹、空无一物。

凌无锋盘坐的身躯猛地一震！难以言喻的剧痛从灵魂深处传来，比肉身受创痛苦百倍！他脸色瞬间苍白，嘴角溢出一缕淡金血液。

然而剧痛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与感如同冰冷清泉流遍元神！

灵魂卸下了最后枷锁！

心灵再无尘埃！

剑心剔透如最纯净水晶，映照万物本质，再无滞碍！

嗡——！

他身周那层纯白剑罡骤然光芒大放！如同实质琉璃光焰熊熊燃烧！葬剑渊中狂暴的煞气风暴在触及剑罡的瞬间，竟发出敬畏嗡鸣，被强行梳理驯服！最精纯的锋锐本源被疯狂吸纳，杂质被无情排斥湮灭！

一股浩瀚、纯粹、冰冷到极致的剑意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直冲九霄！

葬剑渊上空终年不散的铅云，竟被这股纯粹剑意硬生生洞穿！一道清冷月光如天柱投射，将剑冢之巅的凌无锋笼罩其中！

月光下，凌无锋缓缓睁眼。

依旧是琉璃灰的眼眸。

但此刻，这双眼已不再仅仅是冰冷。

而是...通明！

剔透如万载玄冰雕琢的明镜！倒映着月光，倒映着万千残兵，倒映着天地轮廓！眼神中再无任何情绪，只有俯瞰众生、洞悉本质的绝对漠然与纯粹！

眉心那道暗红血痕在通明剑意映照下，如冰雪消融般缓缓褪去，消失无踪。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随意朝前方虚空轻划。

没有声势。

没有光华。

只有一道极淡、极细、近乎透明的空间涟漪荡漾开去。

嗤——！

无声无息。

前方百丈外，一座由无数断剑堆叠的小型剑冢，连同周围肆虐的煞气风暴，如同被无形橡皮擦抹去，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一片绝对平整、光滑如镜的暗红地面！断面上散发着纯粹到极致的切割剑意，所有存在痕迹都被彻底湮灭！

剑心通明！无垢无暇！

意念所至，剑气自生！斩灭万物，唯余纯粹！

凌无锋缓缓收指，目光平静地扫过湮灭景象。通明眼眸中倒映不出丝毫得意，唯有完成理所应当之事的漠然。

他低头看向腰间空无一物之处。心念微动。

锵——！

一声清越悠扬、涤荡神魂的剑鸣响彻葬剑渊！

一道纯粹到极致、如月光凝成的三尺剑锋凭空出现在他虚握的掌中！剑身透明如最纯净琉璃，散发着冰冷神圣的光辉，剑锋处流转的寒芒仿佛能切割空间！

此剑无名，乃他剑意所化，是他无垢剑心的具现——冰璃！

凌无锋屈指轻弹琉璃剑身。

叮——！

清音袅袅，涤荡四方。葬剑渊中永无休止的兵煞悲鸣在这纯净剑音下，竟瞬间平息刹那！仿佛连亘古怨煞也在畏惧臣服！

他持剑立于剑冢之巅，沐浴清冷月光。青衫在剑罡中微拂，身姿孤绝，气息通明，仿佛已与手中之剑、与这片毁灭天地融为一体，却又超脱其上。

凡尘已断。

情丝尽斩。

心无挂碍。

唯余剑道通明！

凌无锋的目光穿透葬剑渊的昏暗，遥遥投向万妖山脉之外那广阔修真界。通明眼眸中倒映着山川河流，倒映着芸芸众生，也倒映着那个以神念伤他、身负驳杂守护之道者的身影。

他持剑的手稳定如磐石。

剑者，当如是也。冰冷、纯粹、毫无波澜的声音在死寂的剑冢之巅轻轻回荡，随即被呼啸煞气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