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 边境迷雾——向KK园区进发(2/2)
“他用了‘优化’这个词。”苏念睁开眼睛,“从一开始就在进行认知重构。他不说‘改造’,说‘优化’;不说‘实验体’,说‘参与者’;不说‘控制’,说‘引导’。他在用语言美化暴行。”
鲍玉佳记录着:“这是典型的话术技巧:用中性或正面的词汇替代负面词汇,降低目标的道德警觉。张坚案中,危暐用‘国家安全任务’替代‘诈骗’,用‘特事特办’替代‘违规操作’,用‘风险津贴’替代‘赃款’。原理一模一样。”
张帅帅忽然说:“我有个想法。既然危暐和顾明远共享同一套话术体系,那么他们的通讯中,会不会也有类似的‘美化词汇’?如果我们能破解他们的词汇替换规则,也许能更准确地解读他们的真实意图。”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之前破解的通信记录,开始进行词汇分析。
老岩起身:“该走了。天亮前必须下到山谷,那里有我们佤族的一个老寨子,可以在那里歇脚。”
队伍再次出发。下山的路更陡,雾气重新聚拢。苏念小心地走着,脑子里却像打开了闸门,记忆如洪水般涌出。
她想起了更多训练细节,想起了其他实验体的片段,想起了顾明远偶尔透露的关于“陆老师”(危暐)的信息……
当第一缕天光照亮东边山脊时,她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鲍玉佳问。
苏念的脸色苍白:“我想起来了……顾明远说过,他和‘陆老师’有一个‘终极实验计划’。不是在kk园区,而是在……一个更大的地方。”
“什么地方?”
“他说……要选一个中等规模的城市,人口五十到一百万,社会结构典型,信任基线中等。”苏念的声音开始颤抖,“他们要在那里进行一次‘社会神经系统压力测试’。先制造一系列‘信任蒸发事件’——不一定是诈骗,可能是谣言、假新闻、公共事件操作——观察整个社会的反应。然后,在信任度最低的时候,推出他们的‘解决方案’……”
“什么解决方案?”
“顾明远没说具体内容,但他说……那会是‘人类认知的下一阶段’。”苏念抓住鲍玉佳的手臂,“他还说,t系列的实验体,都是为那个‘大实验’准备的‘基础构件’。包括我。”
鲍玉佳感到脊背发凉。如果苏念的记忆准确,那么危暐和顾明远的野心,远不止kk园区的诈骗流水线。他们想对一整个城市的社会信任基础进行系统性破坏和重塑。
这已经不是犯罪,而是某种意义上的……社会战争。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鲍玉佳立刻通过加密频道向陶成文汇报。
陶成文的回复很快:“收到。我们会立即分析顾明远服务器中是否有相关线索。你们继续按计划前进,注意安全。”
天亮了,雾散了。
队伍抵达山谷中的佤族老寨。寨子很小,只有十几户竹楼,大多已废弃。老岩带他们进入一栋相对完好的竹楼,里面已经备好了干柴、清水和简单的食物。
“在这里休整一天。”老岩说,“晚上继续赶路。明天中午就能到妙瓦底外围。”
众人生火做饭,检查装备。苏念靠在竹墙上,疲惫但无法入睡。她的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记忆碎片像玻璃渣一样在脑海里翻搅。
鲍玉佳坐在她身边:“在想那个‘终极实验’?”
“嗯。”苏念点头,“如果他们要选一个城市……会是哪里?福州?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我们会查出来的。”鲍玉佳说,“现在,你需要休息。让大脑消化那些突然恢复的记忆。程医生,给她一点温和的镇静剂。”
程俊杰走过来,给苏念注射了小剂量药物。几分钟后,她沉沉睡去。
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白色的实验室。但这一次,她不再被动承受。她站在∞符号的中心,看着顾明远和危暐的影像在符号外围旋转,却无法靠近。
妈妈的声音从中心传来:“念念,记住,无穷的中心是爱。爱不是弱点,是连接一切的力量。”
她睁开眼睛,竹楼的缝隙里透进阳光。
手腕上的监测手环显示,她的神经活动已经恢复平稳。
而远处,妙瓦底的轮廓,已经在山峦之间隐约可见。
kk园区,就在那里。
(三)妙瓦底外围:第一个接触
当天傍晚,队伍再次出发。这次的路相对好走,是马帮常年踩出的便道。老岩说,再走四小时,就能抵达他们在妙瓦底外围的据点——一个由佤族商人经营的木材加工厂,老板是他的表弟。
晚上九点,木材加工厂的灯光出现在山谷尽头。那是几栋简陋的木板房,堆着原木和锯末,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柴油的味道。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人迎出来,和老岩用佤语快速交谈。随后,他转向专案组,用生硬的汉语说:“叫我岩甩。这里安全,但不要点太多灯,晚上有kk园区的巡逻车路过。”
众人被安排进一间仓库改造的宿舍。岩甩提供了热饭菜,虽然简单,但对于连续赶路两天的队伍来说,已是美味。
饭后,付书云和马文平去外围布置警戒哨。张帅帅开始架设通讯设备,尝试连接卫星信号。鲍玉佳和程俊杰检查苏念的身体状况。
岩甩拿来一张手绘的妙瓦底地图,摊在桌上:“这里是kk园区,实际面积比标注的大。分三个区:a区是办公和培训中心,b区是‘员工’宿舍和食堂,c区是‘特殊项目区’,守卫最严,连我都进不去。”
他指着c区:“据说那里有实验室和手术室。最近几个月,经常有救护车进出,但抬出来的不是伤员,是……裹着白布的人形。有人说是在做医学实验。”
苏念盯着c区的位置,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手腕上的监测手环显示,她的神经活动出现轻微异常——不是剧烈波动,而是一种低频的、规律的共振。
“怎么了?”鲍玉佳注意到她的异样。
“那个方向……”苏念指着c区,“有东西……在共振。很微弱,但确实存在。和我脑子里那个休眠的植入物……频率相似。”
张帅帅立刻调出频谱分析仪,对准c区方向。仪器捕捉到一段极其微弱的、周期性的低频脉冲信号,频率在7.83hz附近波动。
“是植入物网络。”张帅帅低声道,“c区有多个植入物携带者,他们的信号互相耦合,形成了一个微弱的‘场’。苏念的植入物虽然休眠了,但还是对这个‘场’有共振反应。”
程俊杰担心:“这会激活她的植入物吗?”
“目前看不会。共振太微弱,不足以唤醒休眠状态。但可能会让苏念持续感到不适,或者……让她的记忆更容易被触发。”
果然,苏念开始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白色的房间,闪烁的仪器灯,金属托盘上排列着细长的电极针……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深呼吸。
岩甩继续说:“kk园区每天有‘新员工’被送来,大多是从泰国、柬埔寨、甚至中国骗过来的。他们一下车就被收走护照和手机,关进b区接受‘培训’。培训合格后,会被分配到a区的各个‘业务组’,做诈骗、赌博推广、或者加密货币洗钱。不合格的……就消失了。”
“消失?”魏超问。
“有人说被卖到其他园区,有人说被摘了器官,也有人说……”岩甩压低声音,“被送进了c区,做‘实验品’。最近半年,c区的活动明显增加,经常有穿着白大褂的外国人进出。我听一个给园区送菜的伙计说,那些白大褂说话带中国北方口音,讨论什么‘神经可塑性’‘认知重构’。”
顾明远的团队已经进驻了。
鲍玉佳问:“岩甩老板,你有办法让我们接近园区吗?不需要进去,只要能在外围观察,最好能接触到里面出来的人。”
岩甩想了想:“每周三和周六下午,园区会放一批‘表现好’的员工到镇上的市场买东西,算是奖励。但有人跟着监视。我可以安排你们在市场摆摊,找机会接触。但风险很大,那些监视的人很警觉。”
“就这周三。”陶成文的声音从卫星通讯里传来,“我们还有四天时间准备。岩甩老板,麻烦你帮忙准备摊位和身份伪装。付队、马队,你们负责外围策应和撤离路线。小鲍,你带苏念去,但苏念不能直接接触,只负责观察和识别。”
“明白。”
计划初定。接下来的两天,团队开始紧张准备。
付书云和马文平侦察了市场周边的地形,规划了三条撤离路线。张帅帅准备了伪装成摊贩电子秤的信号探测器,能扫描周围人的电子设备特征,识别可能携带植入物的人。鲍玉佳和苏念练习佤族方言的简单对话,学习当地人的举止习惯。
苏念的头痛时好时坏。离kk园区越近,她脑内的共振感就越明显。但她也发现,当自己集中精神回想妈妈的话、回想∞中心的意象时,不适感会减轻。那套顾明远试图摧毁的“情感防御机制”,正在成为她对抗外部干扰的盾牌。
周三下午,妙瓦底镇市场。
这里嘈杂、拥挤、充满生活的烟火气。小贩的叫卖声、摩托车的轰鸣声、油炸食物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但仔细观察,会发现市场里有一些格格不入的人——穿着统一的廉价t恤,眼神警惕,三五成群地走动。他们是kk园区的“监工”。
鲍玉佳伪装成卖山货的佤族妇女,脸上抹了锅灰,头上包着布巾。苏念扮作她的哑巴侄女,低头整理摊位上的菌干和草药。张帅帅在对面摊位卖二手手机,实际上在用伪装设备扫描人群。
下午三点左右,一队约二十人的“园区员工”进入市场。他们大多很年轻,二十出头,穿着印有“科技公司”字样的polo衫,但眼神麻木,动作僵硬。四个监工跟在后面,手按在腰间的电击棒上。
苏念低着头,用眼角余光观察。她手腕上的监测手环微微震动——有异常神经信号靠近。
她悄悄抬眼,目光扫过那群员工。大多数人只是疲惫和麻木,但有三个人的状态明显不同:他们的眼神异常专注,扫视环境时头部转动角度精准,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即使在讨价还价时,嘴角的弧度都像是计算好的。
“三点钟方向,穿蓝色polo衫的男性;十点钟方向,戴眼镜的女性;还有……那个正在买水果的平头男。”苏念用极低的声音对鲍玉佳说,“他们的神经活动模式……很规整。不像正常人那样有自然的情绪波动。”
鲍玉佳记下特征,通过隐藏耳麦传给张帅帅。张帅帅调整扫描设备,对准那三人。
“检测到异常的脑电辐射。”张帅帅的声音传来,“虽然很弱,但确实存在。而且,他们身上有微型发射器,频率和之前在c区探测到的脉冲信号一致。确认是改造体。”
改造体被允许出来活动,意味着顾明远可能在进行某种“实地测试”——观察改造体在真实社交环境中的表现。
其中一个改造体——戴眼镜的女性,走到了鲍玉佳的摊位前。她拿起一包菌干,用标准的普通话问:“多少钱?”
鲍玉佳用生硬的汉语回答:“二十块。”
女性付钱,接过菌干。她的动作精准,没有多余的眼神交流。但在转身离开时,她忽然停住,回头看了苏念一眼。
那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困惑。
仿佛看到了某种熟悉但又无法理解的东西。
苏念低下头,心脏狂跳。她手腕上的监测手环显示,她的神经活动出现了剧烈波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共振。那个女性的植入物,和她的休眠植入物之间,产生了某种共鸣。
女性盯着苏念看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转身走回队伍。
“她察觉到了什么。”鲍玉佳低声道。
果然,那个女性回到监工身边,低声说了几句。监工立刻警觉地扫视市场,目光在几个摊位间逡巡。
“准备撤离。”鲍玉佳下令。
但就在这时,市场入口处突然传来骚动。两辆皮卡车冲进来,跳下七八个持枪的武装人员。为首的是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用缅语大喊:“封锁市场!检查所有人!”
人群顿时混乱。监工们立刻护着园区员工往后退,但武装人员已经包围了市场。
岩甩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是地方武装‘勐拉军’的人,不是园区的。他们可能在搜捕逃犯或者收保护费。别乱动,等他们检查。”
武装人员开始挨个摊位搜查,检查证件,翻找货物。气氛紧张。
苏念的手心冒汗。她和鲍玉佳的假身份经不起仔细盘查。张帅帅那边更危险——他的设备如果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刀疤男走到了鲍玉佳的摊位前,用生硬的汉语问:“哪里人?证件?”
鲍玉佳递上伪造的佤族身份证。刀疤男扫了一眼,又盯着苏念:“她呢?”
“我侄女,聋哑人,没证件。”鲍玉佳赔笑。
刀疤男伸手要抓苏念的下巴,鲍玉佳连忙挡住:“长官,孩子胆小,别吓她。”
就在这时,市场另一边突然传来枪声和惨叫。
一个摊贩试图反抗搜查,被武装人员开枪打伤。混乱瞬间升级,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
“走!”鲍玉佳拉起苏念,混入逃散的人群。
张帅帅也收起设备,跟着撤离。付书云和马文平在外围接应,掩护他们钻进小巷。
身后,枪声和叫骂声还在继续。但kk园区的监工和员工,已经趁乱离开了市场。
回到木材厂,众人惊魂未定。岩甩说,勐拉军和kk园区有矛盾,经常借故骚扰。今天可能是故意来捣乱的。
“但那个改造体女性注意到了苏念。”鲍玉佳说,“虽然可能只是短暂的疑惑,但风险已经存在。我们得调整计划,不能再去市场了。”
陶成文的声音传来:“收到。张帅帅,你扫描到的数据传回来了吗?”
“传回来了。三个改造体的神经信号特征、发射器频率、还有他们的行为录像,都打包发送了。”张帅帅说,“技术组正在分析。另外,我截获了他们身上发射器的一段加密信号,正在尝试破解。”
“好。接下来,我们需要更直接的线索。”陶成文说,“岩甩老板,有没有办法接触到从园区逃出来的人?”
岩甩沉默片刻:“有。但很危险。最近几个月,确实有一些人从kk园区逃出来,躲在山里或寨子里。园区悬赏抓他们,死了好几个人。我有一个远房侄子,上个月逃出来,现在藏在南边的一个橡胶园里。我可以带你们去,但他不一定愿意见外人。”
“试试看。”陶成文说,“我们需要了解园区内部的最新情况,特别是c区的活动。逃亡者可能看到或听到什么。”
岩甩点头:“明天一早出发。但只能去两个人,人多目标大。”
鲍玉佳看向苏念:“我和你一起去。如果那个逃亡者是被改造过的人,苏念能识别出来,避免危险。如果是普通人,我们可以尝试建立信任。”
陶成文同意:“注意安全。付队、马队,你们在外围掩护。”
夜深了。苏念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却无法入睡。
她脑子里反复回放那个改造体女性看她的眼神。那不是敌意,也不是好奇,而是……一种程序遇到无法识别代码时的“困惑”。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前实验体”。
她还是一个“错误代码”。
一个在顾明远的完美系统中,意外保留了人性的bug。
而这个bug,现在回到了系统的边缘。
她不知道,系统会如何对待一个bug。
但她知道,她必须进入系统,找到其他bug,告诉他们:
你们不必完美。
你们可以错误。
你们可以,有爱。
窗外,缅北的夜空没有太多星星。
但月亮很亮,像一个温柔的、不闭合的圆。
像妈妈说的∞。
像一切可能的开始。
第八百六十五章,在妙瓦底外围的初次接触中结束。专案组确认了改造体的存在,苏念的共振反应揭示了更深层的连接。逃亡者线索出现,下一章将深入橡胶园,直面kk园区的逃亡者,获取关键情报。而那个困惑的改造体女性,她的短暂注视,是否已经触发了某种警报?顾明远和危暐,是否已经知道,“错误代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