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章 万骗局的齿轮咬合与家庭雪崩(1/2)

(一)凌晨三点的数据深渊:张帅帅与程俊杰的发现

凌晨三点十七分,云海市应急指挥中心技术组工作间。

张帅帅的眼球布满血丝,他已经连续十六个小时盯着屏幕。咖啡杯在旁边排成一列,像疲惫的哨兵。程俊杰趴在一旁的折叠床上小憩,但耳机里还放着数据扫描的提示音——他不敢完全睡着。

“找到了。”

张帅帅的声音很轻,但程俊杰瞬间惊醒,从床上弹起来:“什么?”

“2300万。”张帅帅指着屏幕上刚解密的一份文档,“张坚案的真实涉案金额,不是之前卷宗里记载的520万,是2300万。而且……不是一次性骗走的,是通过十七笔‘特批调拨’,分九个月时间,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把能源局油料储备的专项资金,转进了十二个空壳公司的海外账户。”

程俊杰冲到电脑前。文档标题是:“齿轮锈蚀计划_财务数据(完整版)”。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表格、转账记录、伪造的审批单扫描件,以及——最触目惊心的一整页“社会损耗评估”。

张帅帅滚动鼠标:“看这里,危暐亲自写的备注:‘实验组(张坚)在第三个月出现明显认知失调症状,表现为深夜独自在办公室反复检查已签批文件,但未向任何人透露疑虑。解决方案:安排‘李主任’进行第四次通话,强化‘国家安全任务’的崇高性与紧迫性,并承诺‘任务结束后将协助其子解决工作问题’。效果:目标疑虑暂时压制,批准了单笔最大额度调拨——600万。’”

程俊杰感到脊背发凉:“他们不但骗钱,还在记录受害者的心理崩溃过程?”

“不止。”张帅帅点开另一个文件夹,“他们还跟踪了这笔钱的流向。2300万中,只有不到300万用于维持骗局运营和支付‘演员’费用。剩下的2000万,大部分流入了顾明远控制的离岸基金,小部分……用于资助kk园区的改造体实验。”

他调出一张资金流向图:云海市能源局的专项资金,通过多层转账,最终出现在缅甸一家银行的账户上,账户名是“mingyuan gu trust”。

“所以,”程俊杰声音发颤,“张坚挪用的公款,最后成了囚禁和改造那些受害者的资金?这太……”

“太邪恶了。”张帅帅接话,“但危暐在笔记里称之为‘资源优化配置’——将僵化体制内‘低效沉淀’的资金,重新配置到‘推动人类认知进化’的前沿研究上。”

梁露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她手里拿着刚打印出来的几页纸:“我查到了张坚儿子张斌的最新情况。他确实在做网约车司机,但三个月前,他的行车记录和手机定位显示,他曾三次前往市郊的一个废弃工厂。那个工厂的租赁记录……登记在一个叫‘陈默’的人名下。”

“陈默?”程俊杰皱眉。

“假名。”梁露调出身份证信息,“照片是ai生成的,在公安系统里没有对应真人。但租赁合同留下的联系电话……我们追踪到了。”

“谁?”

梁露深吸一口气:“一个境外加密号码,但通过基站回溯,最后的本土落地地址是——云海市精神卫生中心。”

张帅帅和程俊杰对视一眼,都想到了同一个名字。

“赵志文的母亲?”张帅帅问。

“对。”梁露点头,“那个因实验副作用自杀的志愿者赵志文,他的母亲就在精神卫生中心住院。而那个号码,上周曾拨打过中心前台的电话,询问‘306病房王素芬(赵母)的探视时间’。”

线索开始交织。

张帅帅立刻调出“灯塔”与李维明的通讯记录。虽然“灯塔”使用了多重加密和跳板,但在海量数据中,一个模式逐渐浮现:“灯塔”每次联系李维明前,都会先访问一个特定的暗网论坛,停留时间固定为三分钟。

“他在接收指令。”程俊杰判断,“‘灯塔’可能也不是最终决策者,他上面还有人。”

“或者,”张帅帅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灯塔’就是最终决策者,但他需要从某个‘记忆锚点’获取行动决心。赵志文的母亲,可能就是他的锚点。”

梁露的手机响了。是鲍玉佳打来的。

“露姐,你们技术组有进展吗?”鲍玉佳的声音带着疲惫,“我和荣荣在社区跑了一天,收集了几十个‘信任微故事’,正在整理。但刚才有个社区大妈说,她女婿在银行工作,听说最近有几笔奇怪的跨境转账被拦截,金额很大,涉及能源系统。”

张帅帅立刻问:“能让她女婿联系我吗?我们需要详细信息。”

五分钟后,一个年轻男子的电话接了进来。他是云海商业银行国际业务部的职员,声音紧张:

“警官,我是刘明。今天下午,我们系统自动拦截了三笔向新加坡转账的指令,总额800万。付款方是‘云海市能源局油料储备专项账户’,但审批流程……有问题。系统显示审批人是张坚,可张坚三年前就入狱了,账户应该被冻结才对。”

张帅帅心脏猛地一跳:“转账指令是什么时候发起的?”

“昨天凌晨两点。是通过网银系统发起的,登录ip是境外,但使用了张坚的数字证书和密码。更奇怪的是……”刘明顿了顿,“转账附言里有一行代码:ct-0张坚案卷宗时的震撼。

马文平也没睡,他在用平板看指挥部同步过来的新材料。当看到“2300万”这个数字时,他倒吸一口凉气。

“老付,”马文平把平板递过去,“我们当年查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付书云接过平板,手指划过那些转账记录。一笔,两笔,三笔……第十七笔。从最初的20万“应急调拨”,到最后单笔600万的“国家安全特殊采购”,金额逐步升级,时间跨度九个月。

“我记得审讯张坚时,”付书云声音沙哑,“他说过一句话:‘我开始以为只是帮个小忙,后来发现停不下来了。就像下坡的火车,刹车坏了。’”

马文平点头:“当时以为他是为自己开脱。但现在看这些记录……危暐设计的,就是一个刹不住车的斜坡。”

付书云闭上眼睛,回忆如潮水涌来。

2019年4月,专案组成立第三天,审讯室。

张坚坐在对面,穿着囚服,头发白了一半。他不停搓着手,指关节发白。

付书云(当时是主审):“张坚,第一笔20万调拨,你难道不觉得可疑吗?安盾能源公司,注册资金只有50万,却要接收20吨应急柴油。”

张坚:“李主任说……那是掩护。真正的项目需要民用公司做外壳。他还给我看了红头文件,有印章,有编号。我打电话到部委总机查过,确实有那个文号。”

付书云:“但文件是伪造的。”

张坚(眼泪突然涌出):“我当时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李主任说,这是绝密任务,如果我对外泄露,就是危害国家安全。他还说,组织考验我的时候到了。”

2019年5月,第二次审讯。

张坚的精神状态更差了,眼底有浓重的黑眼圈。

付书云:“第二笔,50万。这次的理由是什么?”

张坚:“说境外势力可能在油料供应链植入后门,需要紧急采购一批‘检测设备’。设备清单我看过,很专业,有型号有参数。我在网上查过,那些设备确实是用于油料质量检测的。”

付书云:“设备后来到了吗?”

张坚(摇头):“李主任说,采购过程中发现供应商被渗透,设备转运到其他安全地点了。他还表扬我警惕性高,帮组织避免了损失。”

2019年7月,第三次审讯。金额已累计到800万。

张坚开始出现记忆混乱,有时会重复说:“我是国家能源的卫士……我在保护祖国的能源安全……”

付书云请了心理医生介入。诊断结果是:重度认知失调伴随应激性精神障碍。

心理医生私下说:“这个人被植入了一个极其牢固的虚假信念系统。要打破它,可能需要比建立它更长的时间。”

2019年9月,最后一次审讯。张坚已被正式逮捕。

付书云:“张坚,你现在明白了吗?从头到尾,没有国家安全任务,没有李主任,只有骗局。”

张坚(长时间沉默,然后突然崩溃):“那我这九个月……我在做什么?我签的那些字……我对我老婆说‘单位有重要任务’……我儿子考公务员政审没过,我还骂他不争气……我……”

他嚎啕大哭,像个孩子。

付书云当时以为,那是骗局揭穿后的正常反应。但现在,看着危暐笔记里那些冷静到冷酷的记录,他明白了:张坚的崩溃,不是骗局揭穿的瞬间造成的,而是在那九个月里,被一点一点、系统性摧毁的。

危暐在笔记里写:

“实验体在第六次操作后出现明显道德痛苦,但沉没成本已过高(前期操作如曝光将面临刑事责任),且我们提供了‘崇高意义’的叙事支撑(‘你的牺牲保护了国家能源安全’)。目标选择继续。这表明,当人被困在‘已付出代价’与‘未来可能惩罚’之间时,会倾向于相信那个能提供‘意义出口’的叙事,即使理性知道可疑。”

这不是诈骗,是人性实验。

而实验的代价,是一个人的灵魂,一个家庭的破碎,和一个系统的信任根基。

马文平的声音把付书云拉回现实:“老付,你看这段。”

平板上是危暐笔记的另一页:

“资金流向设计原则:

1. 小额起步,建立信任惯性;

2. 中期引入‘紧急状况’,利用目标的责任感与焦虑;

3. 后期制造‘不可回头点’,使目标自我合理化;

4. 最终收割时,配合社会事件(如能源局内部审计、人事调整)制造混乱,掩护资金转移。”

付书云握紧拳头:“他每一步都算好了。张坚不是输给了贪婪,是输给了人性里那些好的部分——责任感、爱国心、对家庭的担当。危暐利用了这些,把它们变成了操控他的缰绳。”

马文平苦笑:“最可怕的是,这套方法可以复制。用在张坚身上是骗2300万,用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是别的东西。危暐在缅甸培训的那些‘诈骗工程师’,学的就是这套‘人性弱点 exploitation(开发)’技术。”

病房门被推开,沈舟和陶成文走了进来。两人脸色凝重。

“付队,马队,打扰了。”陶成文说,“技术组发现了新情况,‘灯塔’可能在尝试激活张坚案的遗留账户,转移资金。我们需要你们帮忙回忆,张坚案当年,有没有什么细节,可能关联到现在的‘灯塔’?”

付书云坐直身体:“‘灯塔’知道ct-07这个代号,知道2300万的真实金额,还能拿到张坚的数字证书——这个人一定深度接触过案件核心。要么是当年专案组的人,要么是……”

他停住了。

一个名字浮现在脑海。

“张斌。”付书云缓缓说,“张坚的儿子。”

(三)废弃工厂里的“复仇者联盟”:张斌的蜕变轨迹

凌晨四点,市郊废弃化工厂。

这座工厂已经停产十年,锈蚀的管道像巨兽的骨架,在月光下投出狰狞的影子。最里面的仓库,却透出微弱的灯光。

仓库被改造成了一个简陋的工作站:三张长桌,上面摆着六台高性能笔记本电脑,墙壁上贴着云海市地图,上面用红笔标记着三十六个点。角落里堆着泡面箱子和矿泉水瓶。

张斌坐在主电脑前。他二十九岁,但看起来像三十五六岁,眼角的皱纹很深,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外套。他的手在键盘上快速敲击,屏幕上是复杂的代码界面。

门被推开,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走进来,提着两份盒饭。

“斌哥,吃点东西吧。你都两天没怎么吃了。”

张斌头也不抬:“放那儿。‘消防隐患’话题推到哪一步了?”

“已经在三个本地论坛置顶了,转发量过万。”年轻人把盒饭放在桌上,“但警察反应很快,消防局下午就发了通告,还组织了‘老旧小区消防检查开放日’。咱们的谣言……效果在减弱。”

“预料之中。”张斌终于停下手,揉了揉太阳穴,“危暐说过,单一谣言的作用有限。真正有效的是‘谣言矩阵’——多个看似无关的谣言同时爆发,形成‘这个社会到处是问题’的认知氛围。等‘教师偏心’和‘交警执法’的话题热度上来,再配合最后的‘食品污染’引爆,信任崩解才会发生。”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斌哥,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云海市……也是我们的城市。那些相信谣言的人,很多是普通人,他们会恐慌的。”

张斌转过头,眼神冷得像冰:“那我爸呢?我妈呢?我呢?我们做错了什么,要承受那些恐慌?我爸以为自己在保护国家能源安全,结果成了贪污犯;我妈因为没钱治病,在床上疼了三个月才死;我考了三年公务员,每次政审都被刷,现在开网约车还要被乘客骂‘贪污犯的儿子’。”

他站起来,走到墙边,指着地图上的红点:“你知道这些点是什么吗?是危暐当年观察我爸案子的‘社会影响监测点’。他把我爸当成实验小白鼠,记录能源局每个人怎么从信任变成猜疑,记录那些同事怎么从帮忙变成自保。现在,我要用他教我的方法,让这座他用来做实验的城市,也尝一尝信任蒸发的滋味。”

年轻人低下头:“可是……”

“没有可是。”张斌打断他,“小凯,你忘了你哥是怎么死的了吗?”

叫小凯的年轻人身体一震。

“赵志文,你亲哥哥,化学硕士,被危暐骗去做什么‘认知提升实验’,结果从楼上跳下来。你妈现在还在精神病院,每天抱着你哥的照片喊他名字。”张斌的声音像刀,“危暐说那是‘必要的牺牲’。好,那我也让他看看,什么是‘必要的复仇’。”

小凯握紧拳头,眼睛红了:“我明白,斌哥。我只是……有点怕。”

张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怕就对了。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危暐被捕,顾明远被抓,他们的组织很快会被连根拔起。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在他们被审判前,让全世界看到,他们的理论真的能让一座城市崩溃。然后,所有人才会明白,他们做了什么。”

他走回电脑前,调出一个加密通讯窗口。上面有一条未读信息,来自一个匿名账号:

“资金转移受阻,银行风控拦截。启动b计划:制造社会混乱,迫使风控系统过载。‘食品污染’引爆点,提前至明早七点。”

张斌回复:“收到。已准备‘菜市场病死猪肉’全套素材,包括伪造的检验报告、‘内部员工’偷拍视频、‘消费者腹泻就医’病例模板。明早六点,开始分发。”

匿名账号:“‘灯塔’,你确定要这么做?一旦启动,你可能无法脱身。”

张斌:“我从三年前就没想过脱身。替我向‘老师’问好——虽然他可能不想见我。”

匿名账号:“他已经在监狱里了。但他说,如果你被抓住,告诉他一句话:‘对不起,当年应该选别人。’”

张斌盯着那句话,突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仓库里回荡,带着泪意。

“对不起?哈哈哈哈……对不起有什么用?能让我妈活过来吗?能让我爸减刑吗?能让我的人生回到正轨吗?”

他猛地敲下键盘,回复:

“告诉危暐:他的实验成功了。他制造了一个完美的复仇者。而我将用他教的一切,毁掉他最珍视的‘社会实验成果’——云海市的信任基础。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发送。

张斌靠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铁皮屋顶有几处破洞,能看到外面的星星。

他想起了三年前的夏天,那个改变一切的下午。

(四)三年前的邀请:从受害者到加害者的转折

2020年8月,云海市某廉价咖啡馆。

张斌刚送完一单外卖,浑身是汗。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

“张斌先生吗?我是‘社会正义研究协会’的负责人,姓陈。我们注意到你父亲张坚的案件,认为其中可能有冤情。我们想邀请你参与一个项目,帮助和你父亲有类似遭遇的家庭。”

张斌本想挂掉——这种电话他接过太多,大多是骗子或想利用他炒作的自媒体。但对方下一句话让他停住了:

“我们知道你母亲肾病的医疗费还有缺口,也知道你公务员政审被拒的真实原因。我们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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