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隋唐风云之李白(2/2)

打渔的老叟在黎明时分,于李白站立的矶头石上,拾得了一支玉笛。笛身布满蛛网裂痕,触手冰凉刺骨,裂痕深处,隐隐有极微弱的金光流转,仿佛残存着不灭的星火。老叟不识此物,只觉得邪异,随手便将它抛回了滚滚江流。

玉笛沉入幽暗水底,被泥沙掩埋,再无人见。只有那朵在月华下沉没的巨大青莲,成为渔人水手口耳相传的秘闻。他们说,每当月圆之夜,江心深处便会泛起朦胧的青光,隐约有莲影摇曳,伴随着低沉如叹息的吟哦声,在水波间沉浮。那声音有时豪迈奔放,如“天生我材必有用”;有时孤高清绝,如“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更多时,是化不开的悲怆愁绪,“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听得人肝肠寸断,神魂欲飞。意志不坚者,常如着魔般向着青光走去,消失在茫茫江水中,成为传说中谪仙的“诗奴”。

有人说,沉入江底的不仅是李白的尸骨,更是他惊世的诗魂。那诗魂因承载了过多言出法随的“咒力”,早已不堪重负,碎裂开来。一部分化作了那朵承载无尽愁怨的青莲,永世沉沦;另一部分,则融入了他倾尽心血写就的诗句里,字字泣血,句句饮魂。那支碎裂的玉笛,便是这破碎诗魂与反噬之力最后的囚笼与见证。

李白死了。

死在他诗情最盛、愁绪最浓的采石矶江心。

死于他惊世骇俗的诗才,死于那“诗可杀人”的诅咒,死于自身无法排遣、亦不愿屈就的万丈孤愁。

他并非凡人理解的溺亡,而是主动步入了那片由他诗咒劈开的、通往永恒寒月的江水裂隙。他以身为祭,以诗为引,将一身惊天动地的才情与那伴随才情而来的、足以撕裂天地的反噬之力,一同封入了江底幽暗,化作了那朵象征其不朽亦不祥的青莲。

他的死,是谪仙归位?是才尽自毁?抑或是一场向无边愁海发起的、悲壮而徒劳的冲锋?无人能真正参透。只留下那些字字珠玑、光华万丈的诗篇,在人间流传。人们吟诵着“飞流直下三千尺”,惊叹其壮阔;品味着“床前明月光”,感怀其深情;豪饮时高歌“人生得意须尽欢”,却鲜少有人记起,写下这些诗句的人,最终被自己的“得意”与“尽欢”所蕴含的磅礴力量,以及那如影随形的“万古愁”,彻底吞噬。

他如同最璀璨的流星,燃烧生命照亮了盛唐的夜空,最终却在最耀眼的光芒中,决绝地撞向大地,归于永恒的沉寂。采石矶的江水,成了他最后的酒杯,盛满了冰冷的月光和永世的孤寂。那沉没的青莲,便是他留给尘世最后的、也是最深邃的印记——一个关于天才、关于自由、关于无法承受之重的永恒谜题。

江流千古,月照万载。唯有呜咽的江风,年复一年,一遍遍低徊着那些不朽的诗句,如同对那位沉入永恒幽暗的诗仙,无休无止的呼唤与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