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竹海新声,针定初心(1/2)

载着巴黎荣光的中巴车刚碾过竹桥,裹着晨雾的欢呼声就漫过了竹海。王爷爷领着十几个木工房的徒弟站在桥头,举着竹编的“丝连世界”欢迎牌——竹篾是按“双星抱竹”纹样编的,缠满野蚕丝做的流苏,风一吹就泛着珍珠白的光,连流苏的长度都按“三绕一藏”的针脚比例来;张叔带着缫丝坊的村民守在路边,每个人手里都捧着新采的野蚕茧,茧壳泛着青白色,指尖一捏能感受到里面蚕蛹的轻动,晨露顺着茧尖滑下来,滴在青石板上晕开小水圈;村小学的孩子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胸前别着小竹绣的迷你太阳挂饰,脆生生的“欢迎阿婆回家”顺着竹枝滚下去,惊飞了枝桠上的麻雀。

李阿婆坐在靠窗的位置,左手扒着车窗,指节因中风未愈泛着青,却死死攥着窗沿,生怕错过人群里的熟面孔。当看到前排举着“巴黎英雄”纸牌的张阳——他特意提前三天从巴黎赶回来,纸牌是用云溪的楠竹纸做的,边角用竹绣补了朵淡粉色的小竹花,针脚还是跟着小竹学的——老人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用袖口沾了沾眼角的湿意。苏辰扶着她下车时,特意放慢脚步,左手虚扶着她的左臂帮她稳重心,这才发现她手里攥着个油纸包,里面是巴黎展会的青铜纪念徽章,被她用蓝布缝成了小香囊,针脚歪扭却紧实,是回程车上借着路灯偷偷绣的。

“阿婆,您的银绣针在巴黎都成‘明星针’啦!”小竹抱着一篮刚晒好的野蚕丝跑过来,丝篮边缘用红丝绣了“欢迎回家”四个字,她从篮里拿出个野蚕丝花环,“这是我和绣坊的姐姐们编的,加了竹纤维,比纯桑蚕丝牢三倍,戴在头上不滑,还能防山里的蚊子。”李阿婆低头闻了闻,花环带着竹海的清润气,她用银绣针轻轻挑了挑丝结,是“三绕一藏”的编法,便轻轻拍了拍小竹的手背。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远处的缫丝坊——烟囱里冒着袅袅炊烟,竹制缫丝车的嗡嗡声比去时更热闹,隐约还混着年轻人的说笑声。

接风宴设在村头的竹棚下,十几张竹桌拼成长条,铺着蓝印花布,上面摆着刚蒸好的竹筒饭——竹节里塞了糯米和笋丁,蒸得油光发亮;还有笋干烧肉、清炒鲜笋,最惹眼的是张阳从巴黎带回来的马卡龙,粉色糖霜上用竹绣针点了个迷你太阳纹,针脚虽小,却藏着“留气”的巧劲。正当众人举着竹杯要碰时,村支书领着个穿米白色西装的女人走进来,她头发束得整齐,胸前别着省文旅厅的工作牌,手里抱着个磨出折痕的文件袋:“苏辰、李阿婆,我是非遗处的林薇,跑了三趟邻县剪纸厂,特意绕路来见你们。”

林薇的来意没绕弯子,她打开文件袋,取出一份《非遗产业化试点方案》,首页印着“云溪缠枝绣”的字样,旁边贴了张巴黎展会的照片。“你们在巴黎的表现,让省里把云溪绣列为重点扶持项目,”她的语气很恳切,“我们想让云溪绣从‘小作坊’变成‘大产业’——引入标准化生产线,把‘三绕一藏’做成可视化教程,基础款量化生产对接全国文创店,高端款保手工。这是五百万试点资金申请表,只要签字,下周设备就能运进村里。”她顿了顿,补充道:“我外婆也是苏绣绣娘,知道手艺传下来有多难,这不是逼你们,是想找条‘不丢根的产业路’。”

竹棚里的喧闹瞬间淡了,连孩子们都停了笑。张叔放下竹杯,烟袋锅在桌沿磕了磕:“标准化?是不是像城里的工厂那样,机器轰隆隆转,我们这些老绣娘就没用了?”林薇连忙摆手:“不是替代,是分工。机器绣竹枝轮廓这种重复活,人绣一天不如机器一小时;但‘三绕一藏’的核心针脚还得人工来,效率能提十倍,利润翻三倍,这样年轻人才有奔头学手艺。”她指着文件里的图表,“邻县剪纸搞标准化后,年销从八十万涨到一千万,学徒从三个变成三十个。”

“不行。”李阿婆突然放下银筷子,声音不大,却让竹棚里彻底静了。她用银筷子轻轻点了点马卡龙上的太阳纹:“你看这十个纹,有哪个是一样的?”林薇凑近一看,才发现每个太阳纹的针脚密度、弧度都不同,有的偏圆,有的带着竹枝的尖劲。“我师父绣了一辈子,没两针是一样的,这才是云溪绣的‘脸’。”李阿婆举起左手,指节因用力而凸起,青筋清晰可见,“机器绣的线是绷直的,张力都一样,是死的;人绣的针,有松有紧像呼吸,是活的——丢了这‘活气’,云溪绣就成了没魂的布片子。”

苏辰接过方案,指尖划过“统一针法标准”几个字,眉头微微皱起。他从帆布包掏出平板,点开巴黎展会的观众调研数据:“林科长,这是我们在巴黎做的问卷,78%的买家在意‘手工唯一性’,甚至有人愿意多等半个月要‘阿婆亲绣款’;只有12%的人只看价格。”他翻到与露西的合作协议,“巴黎的露西设计师特意加了条款:‘每件礼服的藏针纹必须人工绣制,且标注绣娘姓名’——她跟我说,‘三绕一藏’的差异美是奢侈品的灵魂,标准化会让它变成普通文创。”他顿了顿,“我懂产业的重要性,但不能用‘根’换‘规模’。”

林薇的脸色沉了沉,却没急着反驳,而是从文件袋里掏出一叠照片,是邻县剪纸厂的车间:“我不是要你们丢根。你看这些剪纸学徒,之前连剪刀都握不稳,现在能靠机器辅助绣出合格作品,每月挣五千块——没有收入,手艺就是‘空中楼’。”她指着照片里的年轻姑娘,“我外婆当年就是因为绣活养不活家,才把针收了。张磊的技术、玩家的支持,最终都要落地成能挣饭吃的产业,你们在巴黎挣的名气,现在不抓住,过段时间就被别的非遗顶下去了。”

冲突像竹棚上的炊烟,闷在半空散不开。张磊突然站起来,工装袖口还沾着点缫丝机油,他掏出手机点开测试报告:“我支持苏辰哥。我用机器仿了一百次‘三绕一藏’,数据都在这——机器绣的藏针张力固定3.2n,针脚硬邦邦的;阿婆的针脚在2.8到3.5n之间浮动,绣竹枝时力道大,绣太阳纹时力道轻,这就是‘留气’。”他指着屏幕上的曲线对比,“机器能做骨架,但灵魂的‘气’还得靠人。基础款可以机器绣轮廓,但藏针必须人工补,这是底线。”

“我也反对全标准化!”护城小兵001举着平板冲进竹棚,屏幕上是“向阳小镇”虚拟绣坊的留言区,红色的“支持手工”弹幕刷得飞快,“线上玩家投票了,98%的人说宁愿多等一周,也要‘手工藏针款’。有个上海的宝妈留言:‘我带孩子学绣,就是想让他知道,“不一样”才是美——就像云溪的竹子,没有两根是完全相同的,这才是自然的道理。’”她把平板递到林薇面前,“您看,连小朋友都懂的事,机器做不到。”

林薇盯着平板上滚动的留言,又看向李阿婆手里的银绣针——针尾刻的“云溪”二字快被磨平,针身沾着点淡蓝色丝线,是回程路上绣香囊蹭的。她沉默了半分钟,摩挲着文件袋上的折痕——这是她跑邻县时反复翻看留下的印记。“试点政策不能改,但我们可以改细则。”她把方案翻到“生产标准”页,“基础款做‘半机器半手工’:机器绣竹枝、星芒轮廓,‘三绕一藏’的藏针必须人工补;高端款全手工,省里帮你们对接奢侈品渠道,定价翻三倍。”她抬头看向苏辰,“这样既保匠心,又能扩规模,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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