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麻衣的决心(2/2)
绘梨衣不懂这话什么意思,夏弥和诺诺倒是心照不宣。
“不确定?”夏弥冷哼一声,“觉得不确定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只差个慢慢认命的过程而已。”她可太有发言权了。
想当初她也是不确定,一开始甚至还考虑过怎么才能把哥哥脑袋里的寄生虫给除掉呢,结果几年相处向来还不是真香了?中途她也不确定呢,结果不还是慢慢确定下来了。
“认命?” 酒德麻衣挑眉笑了笑,指尖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甚至还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 —— 那扶手是老松木做的,边缘被磨得光滑温润,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划痕,听说是夏楠上次陪芬里厄玩模型时不小心蹭到的。
耳尖那点绯红被她用一个偏头的动作巧妙掩饰过去,“你这话说得,好像我这辈子除了认命就没别的活法了似的。跟着老板出生入死那么多年,我认的从来是任务目标,不是谁的心思。”
她语气熟络得像是在和老熟人打趣,目光扫过那扇紧闭的木门时却下意识顿了半秒 —— 门板上还贴着一张褪色的动漫贴纸,大概是绘梨衣随手贴上的,边角已经卷了起来。随即若无其事地转回来,落在夏弥脸上。极渊之下的腥风明明还在记忆里钻着疼 —— 八岐大蛇的獠牙泛着幽蓝毒光,鳞片上的粘液滴落在寒潭里,溅起细碎的冰碴,那道致命的俯冲原本该冲着她的后心,夏楠却像块不要命的挡箭牌,硬生生撞了过来。
她亲眼看见巨蛇利齿穿透他的肩头,骨骼碎裂的声响隔着轰鸣的水声都刺耳,他的身体像被狂风揉皱的纸,向后折叠成诡异的弧度,鲜血漫过寒潭,红得灼眼。那时候他连哼一声都费劲,却在意识模糊前,用口型对她比了个 “跑” 字。
疯了,这男人绝对是疯了。
酒德麻衣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杯子是磨砂玻璃的,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凉意在指尖轻轻蔓延,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在聊天气:“不过是欠了条命而已,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留下来还人情,合情合理吧?”
“合情合理?” 夏弥前倾身子,眼底闪过龙王特有的锐利,指尖在桌面轻点 —— 桌面上还留着半杯没喝完的柠檬水,柠檬片沉在杯底,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那胖妞的账户里随便划一笔,都够你请十个顶级保镖给老哥护一辈子,何必亲自留在这儿?你那‘冥照’言灵,隐身潜行、避敌追踪是把好手,跟着路鸣泽能悄无声息端掉一个组织,在这儿除了偶尔帮着盯个梢、避避不必要的麻烦,还有什么用?”
“再说了,你拿什么来还?不是我吹,真的有人能威胁到老哥么?真有那样的存在的话,别说你了,就是我和哥哥都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
诺诺吹破一个淡粉色的泡泡,那泡泡飘了两寸就落在沙发靠枕上,留下一点浅浅的水渍,她慢悠悠晃着腿开口:“别戳穿她了,嘴硬心软这一套,我当年玩得可比她溜。”
她指尖划过沙发上的靠枕,靠枕套是格子图案的,边角绣着小小的 “n” 字,侧写能力早已捕捉到酒德麻衣骤面部微笑的表情变动,“你表面上跟我们聊得热络,实则步步为营把控分寸,生怕多说一句就露了馅,对不对?执行者的职业素养倒是用得挺到位,可惜啊,微表情是骗不了人。”
“你这侧写能力,有时候还真让人不自在。” 酒德麻衣笑着摇头,身体却微微后仰,拉开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完美维持着社交上的安全边界,“我只是觉得,人情这东西,亲手还才显得有诚意。再说了,老板那边已经解雇我了,薯片和三无有她们的活法,我总不能死皮赖脸回去蹭饭吧?”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甚至带着点自嘲的熟络,可只有自己知道,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内侧的布料 —— 那是极渊之下沾染了夏楠血迹的衣角,布料粗糙,还带着一丝洗不掉的寒潭水汽,她后来悄悄剪下来缝在了内衬里。
深夜里想起那道折叠的身影时,心里翻涌的异样确实存在,可她是酒德麻衣,是忍者,是拿惯了武器、算惯了利弊的执行者,早就没资格让情绪肆意发酵。她能笑着和夏弥斗嘴,能从容回应诺诺的试探,甚至能在见到夏楠时随口调侃几句,可每一步都踩着分寸线,绝不越雷池半分。
单独相处?她会找借口避开;目光对视?她会笑着移开;哪怕夏楠偶尔递来一杯温水,她也会接过来道声谢,然后转身交给旁人,绝不留下单独互动的空隙。这份熟络是她的保护色,分寸感是她的防火墙,心里那点不敢深究的悸动,绝不能被人看穿。她也完全没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这样就挺好,真要让她加入她们,酒德麻衣反而还会觉得别扭。
“诚意?” 夏弥冷哼一声,眼底的锐利未减,却没再追问细节 —— 她看出来了,酒德麻衣这是筑起了一道墙,表面敞着门,内里却锁得严实,“别玩过火,也别自欺欺人。老哥看着吊儿郎当,真要是认准了什么,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这点分寸感,未必能护得住你那点‘只想报恩’的心思。”
这才是夏弥担心的地方,喜欢夏楠的人多了去了,也没见她一个个的都那么费心。真正要担心的是夏楠喜欢的人,诺诺不就是这样么?
偏偏他还是个会日久生情的人,相处久了谁也说不准,她自己不就是这样么?
倒是没见着一见钟情的苗头,不用担心会发生像绘梨衣那样拦都拦不住的情况......
酒德麻衣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反驳,只是将水杯放回原位,杯底与桌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响,刚好打断了话题的节奏:“放心,执行者的职业素养,就是永远知道自己要什么,该守什么。”
她话说得笃定,心里却轻轻晃了一下。是啊,她知道自己要还人情,要守住分寸,可那道在寒潭里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总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冒出来,让她原本坚定的 “分寸”,悄悄松动一丝缝隙。
但既然察觉到了缝隙的存在,想堵上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诺诺吹着泡泡站起身,目光在酒德麻衣脸上停留了两秒,侧写能力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却没点破:“行了,话说到这份上也够了。留不留是你的事,夏楠那边…… 他自己乐意就行。”
夏弥跟着起身,瞥了酒德麻衣一眼,语气缓和了些许:“别让我们看笑话,也希望你能记住现在的决心。”
绘梨衣见两人起身离去也小跑两步跟上脚步,末了她回过头来看了看酒德麻衣,那张冰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困惑,小手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 她的衣角绣着小小的龙纹,是夏楠特意找人定制的。
这位姐姐,和樱姐姐的感觉好像啊......
酒德麻衣走在最后,脸上依旧挂着那副熟络自然的笑,脚步却刻意放慢了半拍,与前面三两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大厅里的暖光灯照着地板,映出几人的影子,轻轻晃动。指尖摩挲着袖口内侧的布料,心里那点悸动被她死死压在分寸线之下:这里的温暖确实诱人,可她是个执行者,从来都只配做过客,不该有任何多余的奢望。
从来都是如此,她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