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沉眠之间（1/2）

通道向下延伸，坡度平缓，但地面湿滑，布满了青黑色的苔藓和滑腻的、不知名的粘液，空气也变得更加潮湿阴冷，弥漫着一股类似地下水流经岩洞和陈旧金属混合的腥涩气味。背后伤口火辣辣地疼，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肌肉，带来撕裂般的痛楚。失血带来的眩晕和虚弱感如同潮水，一阵阵冲击着叶倾城的意识。她只能咬紧牙关，将大半体重倚靠在潮湿冰冷的墙壁上，拖拽着昏迷的曦，一步一步，向着更深的黑暗挪动。

手中的水滴吊坠散发着稳定的乳白色微光，在这潮湿的环境中，光芒似乎被水汽折射，形成了一圈朦胧的光晕，勉强驱散前方几步的黑暗。脑海中的脉络图在进入这条向下通道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路径指示断断续续，仿佛此地的结构或能量场干扰了信息的传递，但大致方向依然指向下方。

那构造体没有追来。至少，身后没有传来任何金属刮擦或脚步声。但叶倾城丝毫不敢放松警惕。那猩红的“目光”和冰冷的杀意，如同跗骨之蛆，烙印在她的感知里。它或许被狭窄的缝隙所阻，或许因为旧伤需要调整，但绝不可能放弃。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一个相对安全、可以稍作喘息和处理伤势的地方。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单调的下行、湿滑、阴冷，以及越来越浓的、带着铁锈和陈腐味道的水汽。就在叶倾城感觉自己的体力即将彻底耗尽，意识开始模糊时，前方黑暗的尽头，隐约出现了一点不同的微光。

那并非吊坠的乳白色光芒，也非能量泄露的幽蓝或暗红，而是一种更加沉静、更加深邃的、淡淡的蓝白色冷光，如同月光透过深海，朦胧而恒定。

同时，空气中那股水腥味中，开始混杂进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形容的清新气息，像是某种植物净化后的空气，又带着一点金属的冷冽，与周遭的潮湿陈腐格格不入。

叶倾城精神一振，强提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蓝白色微光挪去。

通道很快到了尽头，连接着一个拱形的出口。出口外，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难以用言语形容其广阔的空间。叶倾城所在的出口，位于这个巨大空间一侧高处的岩壁上，像是一个小小的观察平台或通风口。放眼望去，眼前是一片无比壮丽、又无比残破、更无比诡异的景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间中央那巍峨的、如同山峰般的巨大构造体。它并非建筑，更像是一棵“金属巨树”与“晶体山脉”的结合体。底部是无数粗大的、扭曲盘绕的银灰色金属管道和基座，深深扎入下方幽暗的、泛着微光的“水面”（或许是某种冷却液或能量循环液）。向上，主体结构是层层叠叠、如同蜂巢或某种有机体脉络般的半透明晶体与金属框架的结合体，无数管道、线缆、发光的纹路如同血管神经般缠绕其上，延伸向空间的各个方向。这构造体极其庞大，几乎占据了整个空间的中心，其顶端隐没在上方弥漫的、如同星云般的幽蓝色能量雾霭之中。

这巨型构造体大部分区域黯淡无光，布满了破损、断裂和焦黑的痕迹，许多地方裸露着内部复杂的结构，有些部位甚至完全崩塌，形成巨大的缺口，露出后面更深邃的黑暗。只有少数区域，还零星闪烁着微弱的、或蓝或白或绿的光点，如同垂死巨兽身上最后顽强的生命火花。

而在巨型构造体的“树冠”部分，那些相对完整的蜂巢状结构中，可以隐约看到无数个“茧”——半透明的、椭球形的、被固定在框架上的舱体。大部分“茧”已经破损、干瘪、或者内部空空如也，只有少数还保持着完整，内部似乎封存着模糊的阴影，浸泡在不知名的液体中，连接着许多软管。这些“茧”散发着极其微弱的生命气息，如同沉眠的种子，但更多的，是死寂。

整个空间的光源，主要来自巨型构造体本身那些残存的发光纹路、光点，以及遍布空间穹顶和四壁的、如同夜光苔藓般的大片蓝白色发光晶体。这些晶体散发出清冷的、恒定的光芒，照亮了这个沉睡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巨大空间，也照亮了空间内触目惊心的破败和战斗痕迹。

地面上散落着无数金属碎片、晶体残骸、断裂的管道，以及更多叶倾城已经见过的、那种金属与生物组织结合体的残骸——清扫者，或者说，是它们的某种型号。残骸的数量远超之前在通道所见，有些堆积如山，有些则保持着战斗的姿态，永远凝固。墙壁上布满了能量武器烧灼的焦痕、巨大的爪痕、以及爆炸留下的坑洞。甚至可以看到一些体型更加庞大、形态更加怪异的机械或生物残骸，有些像放大了无数倍的多足昆虫，有些则如同扭曲的金属血肉混合的巨人，但它们都已彻底沉默，覆盖着厚厚的尘埃。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规模浩大、惨烈到极点的战争。战争的另一方，留下了那些巨大的爪痕、非人的残骸，以及空气中至今仍未完全散去的、极其稀薄但却让叶倾城灵魂感到本能颤栗的混乱与侵蚀气息——与腐化林、与暗红伤痕、与那灰白甲壳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深沉、更加…“庞大”的气息。

这里，就是“沉眠之间”？叶倾城心中震撼。这哪里是什么安眠之所，分明是一座巨大的坟墓，一个文明的最终战场，一处被“外侧”力量侵蚀、破坏、并最终遗弃的废墟！那所谓的“沉眠”，恐怕是指那些封存在“茧”中、可能早已死去的存在，以及这整个设施本身，都陷入了永恒的、被摧毁的沉眠。

然而，那个古老意念指引她来此，是为了什么？那水滴吊坠，在这里又有什么用？

叶倾城的目光，顺着巨型构造体向下移动，最终落在了构造体底部，那片泛着微光的、幽暗的“水面”边缘。那里，靠近她所在平台下方的位置，似乎有一小片相对完整、被蓝白色发光晶体簇拥着的金属平台，平台中央，隐约可见一个规则的、类似某种控制基座或接口的凸起。脑海中原本模糊的脉络图，在“看”到那个平台时，忽然变得清晰了一瞬，光路终点，正指向那里。

同时，一直握在手中的水滴吊坠，也微微发热，内里流转的光芒似乎加快了些许，仿佛在“注视”着那个方向。

那里，就是目的地吗？叶倾城看着下方。从她所在的高处平台，到那个目标平台，垂直距离至少有十几丈，而且中间并无直接相连的通道。岩壁陡峭湿滑，布满了发光的晶体和扭曲的金属管道，可以作为攀爬的支点，但以她现在的状态，背着曦，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她因这遥不可及的距离而感到一丝绝望时，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在她所在平台侧下方不远处，岩壁上似乎有一道裂缝，裂缝中隐隐有气流流动，带着一丝与下方空间不同的、更加干燥的气息。裂缝边缘，有金属构件断裂后形成的、勉强可供攀附的突起。

那可能是一条通往下方、更为迂回但或许可行的路径。

没有时间犹豫。背后的追兵不知何时会找到其他路径追来，她和曦的状态也无法支撑太久。叶倾城再次检查了一下捆绑曦的布条，将水滴吊坠小心地塞进怀里贴身收好，只留一线微光照明。然后，她开始观察那条裂缝和岩壁的构造，寻找可能的落脚点和抓手。

岩壁湿滑，覆盖着滑腻的苔藓和冷凝水，攀爬极其困难。叶倾城只能用尚且完好的右手和双腿寻找稳固的支点，受伤的左臂和背后的伤口让她每一次发力都痛彻心扉，冷汗瞬间浸透了本就湿冷的衣物。曦的重量更是巨大的负担，好几次她都差点脱手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