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酒菠萝(1/2)

白天在茶园里干了一整天活,锄头抡得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傍晚又吃了顿饱饭,再加上广播后半段的内容实在有些单调,像催眠曲似的,怎么能不让人昏昏欲睡呢?

黄白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一声尖锐的汽车鸣笛声惊醒。他猛地睁开眼,就看见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冲破暮色,停在了院子门口,车灯把周围照得亮堂堂的。耳边刚好传来广播里最后的结尾:“团结起来,争取更大的胜利!”

公社知青办的仲秋雨主任从吉普车上下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一抹月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女副主任吴梦娜脖子上系着一条丝绸方巾,在热带的晚风中飘来飘去,像只轻盈的蝴蝶。这个从上海来的姑娘,穿着得体的干部服,皮肤白净,跟天天在太阳底下晒得黝黑的知青们比起来,就像一汪清澈的泉水跌进了浑浊的池塘——男知青们赶紧假装整理衣襟,其实是想把皱巴巴的衣服拉平整些;女知青们则偷偷拽着自己补丁摞补丁的衣角,希望能遮住那些显眼的破洞。

“我代表公社余主任来看望大家了!这一年来,大家在茶场辛苦了……”仲秋雨主任开始讲话,内容又长又单调,可没人敢走神。其实大家心里振奋的原因,多半是因为站在他身后的吴梦娜。她长得太好看了,站在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仲秋雨旁边,就像大黑猩猩身后开了一朵娇嫩的白莲花。她的出现,一下子让傍晚灰蒙蒙的天色亮堂了不少,又像是在昏暗的小屋里突然照进了一束白月光。她笑的时候,眼角弯弯的,连说话的语气都软软的,看得人心里直发颤,差点就失了魂。

黄白盯着吴梦娜看了好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太失态了,赶紧往周围扫了一眼。这一看,他忍不住乐了——不管是男知青还是女知青,目光都黏在那位上海姑娘身上。表面上大家都装作在听仲秋雨讲话,可眼神却一个劲儿往吴梦娜那边飘,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黄白忽然有点生气,不是气别人,是气自己。他长得普通,个子不算高,脸上还有晒出来的雀斑,平时又不爱说话,跟那些能说会道的知青比起来,一点优势都没有。要是以后有返城或者上学的机会,自己怕是连竞争的资格都没有。想到这儿,他心里又酸又涩,一股气馁的劲儿涌了上来。

黄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之前那道旧疤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磨得快没底的解放鞋,鞋帮上还沾着干硬的泥巴;再抬头,瞥见吴梦娜脚上的牛皮靴,靴尖只沾了一点红泥,看着又干净又体面。这时,坐在他旁边那个总替他补裤子的四川姑娘突然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个小石子儿似的,惊醒了满屋子小心翼翼的窥视。大家赶紧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听仲秋雨讲话,可脸上的红晕还没退下去。

当吴梦娜把慰问的糖块轻轻放在常梅结着痂的指节上时,黄白忽然看清了她眼里闪过的那一丝水光。那眼神他太熟悉了——那分明是十年前,他们第一次在绿皮火车上看到五指山轮廓时,眼里流露出的那种惶惑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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