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跨越山海的回响(2/2)
七月的医学盛会上,西域老者带着回生草的标本,苏娘的绣娘徒弟捧着“香绣枕”,阿里展示着回生草的细胞图,成了最热闹的展台。有位来自日本的医者,捧着本手抄的《伤寒论》,说想把“青蒿治疟”的法子带回东瀛。“我们那里也有瘴气,”他用生硬的汉语说,“只是青蒿长得比中原的矮,或许该学学您的嫁接法,接上中原的根。”
叶璃让阿竹取来青蒿种子:“这是今年新收的,混了塞北的土和西域的沙种下的,说不定更能适应东瀛的气候。”她又把西域老者的羊皮书递给他,“这里有回生草的方子,或许对东瀛的风湿症有用。医道不分国界,就像种子,落地就生根。”
盛会结束后,楚逸尘整理学徒们的周记,发现阿里的本子里画满了“草药亲缘图”:回生草旁画着三七,伽罗木旁写着白术,骆驼刺连着独活。“这小子,把西域的草和中原的药都认成亲戚了。”楚逸尘笑着递给叶璃,“他说要编本《异域草药亲缘录》,让每种外来的草都能找到‘本地亲戚’。”
叶璃翻着周记,忽然看见阿里写的一句话:“波斯的医书说,人是由土、水、火、气组成的;中原的医书说,人有阴阳五行。其实都在说一件事——人要活得和顺。就像回生草和三七,一个来自沙漠,一个来自山地,长在一起,却能治同一种病。”
秋雨落下时,总馆的药圃里,回生草果然活了,叶片舒展,像在沙漠里一样精神。老药农摘了片叶子,和三七一起捣成泥,敷在一个扭伤脚踝的学徒脚上:“试试西域和中原的合力,看能不能让你明天就下地。”
学徒笑着说:“师父,汤姆师兄来信说,巴黎的青蒿开花了,他让学生们用显微镜看花粉,说和总馆的一模一样。”
叶璃望着窗外的雨,想起汤姆信里的附言:“有个学生问,青蒿在西洋开花,算不算‘思乡’?我说,它结果了,里面的种子,一半想回中原,一半想留在西洋——就像我们这些学医者,心里装着两个地方的医道。”
楚逸尘端来刚熬好的药茶,里面放了伽罗木和薰衣草:“苏娘寄来的方子,说这茶能解秋乏。你尝尝,南洋的香和西洋的香,混在一起竟不冲突。”
叶璃喝了一口,香气在舌尖散开,既有伽罗木的清冽,又有薰衣草的温润。她忽然觉得,这茶就像此刻的总馆——药圃里长着西域的草、南洋的木、西洋的花;诊室里摆着显微镜、针灸针、回鹘文的医书;学徒们讨论着回生草与三七的配伍,比划着波斯的按摩手法,记着西洋的细胞图。
雨停时,夕阳从云隙里漏下来,照在药圃的水面上,映出一片碎金。叶璃看见回生草的叶片上,一滴水珠滚落,溅起的涟漪里,既有沙漠的影子,也有中原的波光。
她知道,这就是医道该有的模样。不必问种子来自哪里,只看它是否在生根;不必问方子传向何方,只看它是否能救人。就像这雨,落在中原是甘霖,落在西域是滋润,落在西洋是生机——本是同一片云化的,落在地上,就一起养活着世间的草木与人。
传习舍的灯又亮了,阿里在教新学徒认回生草,阿桂在讲南洋的伽罗木,石头的师弟在演示改良的接骨支架。窗外的老槐树上,一只鸟衔着根草叶飞走了,没人知道它要把草叶带到哪里。但叶璃相信,无论落在何处,那草叶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的土地,长出属于那里的新绿。
而总馆的药圃,会一直敞开着——迎接沙漠来的草,南洋来的木,西洋来的花,也送走中原的种子,去往山海的尽头。因为医道从不是圈在园子里的花,是风里的种子,是雨里的养分,是跨越山海的回响,在不同的土地上,说着同一句温暖的话:“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