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赵伟的尸体重新鉴定（1/2）

雨夜，南城市公安局法医中心的灯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像一柄锋利的手术刀，划破了城市的寂静。苏然坐在解剖室外的长椅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目光落在解剖区三个字上，那红色的灯箱在潮湿的空气中泛着冷光。

三天前，她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委托。委托人是赵伟的妻子林慧，一个面色憔悴、眼底布满红血丝的女人。赵伟，南城建材行业的知名商人，一周前被发现坠落在自己公司办公楼的后院，警方初步鉴定为意外失足——监控显示他当晚独自留在办公室加班，事发时没有外力闯入痕迹，现场也未发现打斗迹象。但林慧坚称丈夫不可能意外坠楼：他有恐高症，连阳台的护栏都不敢靠近，怎么会跑到没有防护的后院天台？

苏然原本正在处理一起连环盗窃案的收尾工作，按理说不该介入已经定论的意外事件。但林慧递过来的一张照片让她动了心——照片里的赵伟笑容温和，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磨损严重的铂金戒指，而林慧说，丈夫的戒指在坠楼后不翼而飞了。警察说可能是坠落时刮掉了，可后院的草丛都翻遍了，根本没有。林慧的声音带着哭腔，苏警官，我知道你是南城最会找真相的人，求你再查查，赵伟死得不明不白。苏然见过太多被“意外”掩盖的真相，那枚失踪的戒指，加上林慧描述的“恐高症”，让她对这起案件产生了疑虑。她花了两天时间调阅了警方的原始卷宗：现场勘查记录显示，赵伟的办公室门窗完好，天台边缘有他的脚印，坠落点下方的水泥地上只有他的血迹和散落的文件，没有第二人的痕迹；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全身多处骨折，符合高坠伤特征，体内未检测出常见毒物，死亡时间推断为当晚22点至23点之间。

一切似乎都指向意外，但苏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想起卷宗里的一个细节：法医在检查赵伟的双手时，发现他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指甲缝里只有少量灰尘，当时判断为正常办公留下的痕迹。可一个恐高的人，在天台边缘挣扎时，难道不会下意识地抓挠周围的物体，留下更多痕迹吗？苏队，陈法医准备好了。年轻警员小李的声音打断了苏然的思绪。她掐灭手中的烟，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黑色风衣，走进了解剖室。

解剖室里弥漫着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冷气顺着裤腿往上钻。老法医陈默已经穿上了蓝色的解剖服，戴着口罩和手套，正站在解剖台旁调试仪器。解剖台上，赵伟的尸体被白色的尸布覆盖，只露出头部和双手。陈默是南城法医界的权威，从业三十年，经手的命案不计其数，这次是苏然特意请他出山重新鉴定。

家属签字了？苏然问道。陈默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文件：“林慧刚走，哭得快站不住了。说实话，我干这行这么久，很少见家属对意外这么执着的。他顿了顿，补充道，原始尸检是小张做的，这孩子经验不足，可能有遗漏。我们重新来，一步一步来。

苏然点点头，走到解剖台旁。陈默掀开尸布，赵伟的尸体完整地暴露在灯光下。他的身材高大，皮肤苍白，全身的骨折处已经被初步处理过，淤青和伤口在冷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陈默先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用手仔细按压每一处骨骼，嘴里念念有词：肱骨骨折，股骨骨折，颅骨凹陷性骨折，确实是高坠伤的典型特征……苏然的目光集中在赵伟的双手上。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确实整齐，但指尖处有一些细微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坚硬的物体划过。陈叔，你看这里。苏然指着赵伟的右手食指指尖，有划痕，像是防御伤。

陈默凑近看了看，用棉签轻轻擦拭了一下，然后放进了物证袋：确实不像自然形成的。小张当时可能以为是坠落时刮到的，没太在意。我们先提取指甲缝里的残留物，做详细检测。接下来，陈默用专业的工具小心翼翼地刮取赵伟每个指甲缝里的物质，即使看起来只有一点点灰尘，也全部收集起来，分装在不同的物证袋里。别小看这些东西，”陈默一边操作一边说，很多时候，凶手就是栽在这些不起眼的痕迹上。皮肤组织、纤维、毛发，只要有一点点，就能锁定目标。

体表检查结束后，陈默开始进行解剖。手术刀划开皮肤的声音在寂静的解剖室里格外清晰，苏然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陈默的每一个动作。胸腔打开后，内脏器官暴露出来，陈默仔细检查了心脏、肝脏、肺等器官，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器官没有器质性病变，排除突发疾病导致坠楼的可能。

然后，陈默重点检查了赵伟的消化系统和血液系统。他抽取了赵伟的血液样本，又提取了胃内容物，准备送去实验室进行毒物检测。原始检测只查了常见的安眠药、毒药，陈默说，这次我们扩大检测范围，特别是一些罕见的镇静剂、麻醉剂，说不定有发现。解剖过程持续了三个小时，直到凌晨一点才结束。所有提取到的样本都被贴上标签，送去了隔壁的实验室进行检测。苏然和陈默脱下解剖服，坐在休息室里喝热水。

怎么样，陈叔，有把握吗？苏然问道。陈默喝了一口水，摘下口罩，脸色有些疲惫：体表的划痕和指甲缝里的残留物是关键，毒物检测也很重要。如果能检测出镇静剂，那就说明赵伟坠楼前可能失去了反抗能力，这就不是意外了。他顿了顿，不过，罕见的镇静剂检测起来需要时间，可能要等明天才能有结果。

苏然点点头，看向窗外。雨还在下，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我今晚就在这里等吧，苏然说，“实验室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告诉我。陈默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赞许：你还是老样子，一旦盯上案子，就不撒手。行，我让实验室的人加急处理，有消息给你打电话。

苏然在休息室的长椅上靠了一会儿，但毫无睡意。她拿出手机，重新梳理赵伟的社会关系。赵伟今年四十二岁，经营着一家建材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他和妻子林慧结婚十五年，有一个十二岁的儿子。根据警方的调查，赵伟的人际关系比较简单，没有明显的仇人，但生意上有几个合作伙伴，最近似乎因为一笔大额订单产生了矛盾。其中一个叫孙强的男人引起了苏然的注意。孙强是赵伟的大学同学，也是公司的股东之一，两人最近因为是否要和外地一家公司合作产生了分歧。赵伟主张合作，孙强则坚决反对，据说两人在办公室吵过好几次。警方在调查时，孙强称自己当晚在家陪家人，有不在场证明，但苏然总觉得有些可疑。

凌晨四点，实验室传来了第一个消息。检测人员告诉苏然，在赵伟的指甲缝里发现了微量的皮肤组织，经过初步检测，不属于赵伟本人，而是另一个男性的dna。确定吗？苏然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向实验室。

实验室里，检测人员正在电脑前分析数据。屏幕上显示着两段dna序列，一段是赵伟的，一段是指甲缝里提取的皮肤组织的，两者有明显的差异。苏队，确定不是同一人。检测人员说，我们已经将这段dna录入全国数据库进行比对，但暂时还没有匹配结果。

苏然的心跳加快了几分。指甲缝里的他人皮肤组织，这足以说明赵伟在死前和别人发生过肢体冲突，这绝对不是意外！“继续比对，一有结果马上告诉我。”苏然吩咐道。回到休息室，苏然拨通了小李的电话：小李，帮我查一个人，孙强，赵伟公司的股东。查他的详细资料，包括他的住址、电话、最近的活动轨迹，还有他有没有犯罪记录。另外，调取赵伟公司办公楼当晚的所有监控，特别是楼梯间和电梯里的，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收到，苏队！小李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他知道，这起“意外”案件很可能要反转了。早上七点，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法医中心，驱散了一些寒意。陈默拿着一份检测报告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凝重的表情：苏然，有重大发现！苏然立刻迎上去：陈叔，怎么样？

在赵伟的血液和胃内容物里检测出了一种罕见的镇静剂，叫‘羟丁酸钠’。陈默递过报告，这种药是国家管制的精神药品，市面上很难买到。它的效果是快速镇静，服用后半小时内就会让人失去意识，而且代谢很快，如果不是专门检测，很容易被忽略。苏然看着报告上的数据，手指微微颤抖。羟丁酸钠！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赵伟会出现在天台，为什么现场没有打斗痕迹。他不是自愿去的，而是被人用镇静剂迷晕后，带到天台推下去的！这种药的来源能查到吗？苏然问道。

很难，陈默摇摇头，正规渠道只有医院能开，而且管控很严。但不排除黑市交易的可能。我们可以查一下最近南城的药店、医院有没有人购买过这种药，同时排查赵伟的社会关系里有没有从事医疗行业的人。苏然点点头，拿出手机给小李打了个电话：再加一项调查，查羟丁酸钠的购买记录，包括医院、药店，还有黑市的线索。另外，孙强的资料查到了吗？

查到了，苏队！小李的声音很急促，孙强今年四十二岁，和赵伟是大学同学，两人一起创办了公司，各占百分之五十的股份。最近因为一笔和外地公司的合作，两人闹得很僵，赵伟坚持要合作，孙强坚决反对，据说两人在事发前一天还在办公室大吵了一架。孙强说当晚在家陪老婆孩子，但他老婆说他十点多就出去了，说是公司有急事，凌晨一点才回来。

有不在场证明是假的？苏然眼睛一亮，监控呢？办公楼的监控有没有拍到孙强？拍到了！小李说，事发当晚十点半，孙强开车进入了公司停车场，然后走进了办公楼，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从办公楼出来，开车离开了。这个时间和赵伟的死亡时间吻合！

苏然的心跳瞬间加快。孙强有作案动机——商业纠纷；有作案时间——案发当晚出现在现场；而且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现在，只要能证明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是孙强的，或者他和羟丁酸钠有关，就能锁定他的嫌疑。立刻申请对孙强进行dna采样，苏然果断下令，另外，派人去孙强的家里和公司搜查，看看有没有羟丁酸钠的残留物，或者购买记录。

收到！

挂了电话，苏然看向陈默：陈叔，线索指向孙强了。现在就等dna比对结果和搜查结果。陈默点点头：应该快了，实验室的人已经在加急比对了。如果dna匹配，那这案子就基本破了。上午十点，dna比对结果出来了。实验室传来消息，赵伟指甲缝里提取的皮肤组织dna，和孙强的dna完全匹配！

苏然立刻带着小李和几名警员赶到了孙强的公司。孙强的公司在南城新区的一栋写字楼里，当苏然一行人走进办公室时，孙强正在和客户打电话，看到穿着警服的苏然，他的脸色瞬间变了，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孙总，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苏然径直走到孙强面前，出示了警官证。孙强挂了电话，强装镇定：苏警官，什么事？赵伟的案子不是已经定为意外了吗？

我们重新进行了尸检，苏然的目光紧紧盯着孙强，在赵伟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你的皮肤组织，而且在他体内检测出了羟丁酸钠，一种罕见的镇静剂。你能解释一下吗？孙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皮肤组织？可能是我们之前吵架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镇静剂？我从来没听过这个东西！

吵架的时候碰到的？苏然冷笑一声，据我们调查，你和赵伟事发前一天吵架，而赵伟是在当晚死亡的。他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是新鲜的，不可能是前一天留下的。而且，事发当晚十点半，你出现在了赵伟的公司办公楼，十一点十五分才离开，这个时间和赵伟的死亡时间完全吻合。你说你在家陪老婆孩子，这是在撒谎！孙强的额头冒出了冷汗，眼神躲闪，不敢直视苏然：我……我那天是去公司拿文件，拿了文件就走了，没见到赵伟……

拿文件需要避开监控吗？苏然拿出手机，调出了监控截图，监控显示你走进了办公楼，但是没有拍到你离开办公室的画面，你是从哪里走的？天台吗？孙强的身体开始发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负责搜查的警员发来消息，在孙强的家里找到了一小瓶羟丁酸钠，还有一张购买记录，是通过黑市购买的。而且，在孙强的车里，发现了一枚铂金戒指，经过林慧确认，正是赵伟失踪的那枚。证据确凿，孙强再也无法抵赖。他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眼泪流了下来：我不是故意的……都是赵伟逼我的……

苏然让警员把孙强带回公安局审讯，自己则留在办公室整理证据。审讯室里，孙强终于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原来，赵伟和孙强合作创办公司后，一直是赵伟主导经营。最近，赵伟谈了一笔和外地公司的合作，投资很大，但孙强认为风险太高，坚决反对。两人为此吵了好几次，赵伟甚至提出要收购孙强的股份，让他退出公司。孙强觉得自己辛辛苦苦打拼多年的成果要被赵伟夺走，心里充满了怨恨。

案发当晚，孙强得知赵伟在公司加班，就带着事先通过黑市购买的羟丁酸钠，以谈合作的名义找到了赵伟。他趁赵伟不注意，将羟丁酸钠放进了他的咖啡里。赵伟喝了咖啡后，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孙强本来想把赵伟的办公室翻乱，伪造抢劫的假象，结果在翻找东西时，赵伟突然醒了过来，下意识地抓住了孙强的手臂，指甲划伤了他的皮肤。

孙强见状，一时情急，就把赵伟拖到了办公楼后院的天台，从上面推了下去。他害怕被人发现，又拿走了赵伟手上的戒指，伪造成抢劫杀人的假象，然后从天台的安全通道离开了办公楼，开车回家。我本来以为天衣无缝，孙强痛哭流涕，我没想到你们会重新尸检，更没想到指甲缝里的一点皮肤组织会暴露我……

案件告破的那天，南城的天气放晴了。苏然带着林慧去了赵伟的墓地，林慧手里捧着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泪水无声地滑落。赵伟，真相大白了，你可以安息了。

苏然站在一旁，看着墓碑上赵伟的照片，心里百感交集。很多时候，真相就隐藏在看似无懈可击的“意外”背后，只要多一份坚持，多一份细心，就能让正义得以伸张。离开墓地时，林慧紧紧握住苏然的手：苏警官，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赵伟可能永远都只能背着‘意外’的名声离开。苏然笑了笑：这是我应该做的。正义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回到公安局，苏然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翻开了新的案件卷宗。她知道，作为一名侦探，她的使命就是寻找真相，让每一个受害者都能得到公正的对待。而这起赵伟的案件，也让她更加坚信，无论凶手的手法多么隐蔽，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能找到真相。窗外的阳光洒在办公桌上，温暖而明亮。苏然拿起笔，在卷宗上写下了一行字：真相，藏在细节里。然后，她合上卷宗，起身走向了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