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焚天谷口·禁制三重(2/2)
两人回头看去,身后的地火迷宫已经完全变了样。纹路重组,黑曜石移位,那条霜线路径彻底消失。如果刚才慢一步,此刻已经掉进岩浆里了。
“好险。”薛驼子擦了把虚汗,然后想起什么,猛地扭头看向那条岔路方向,“你刚才说的呼唤……”
“暂时压住了。”玄真子感受了一下体内,茧丝恢复平静,但那种微妙的联系还在,“等取了熔心火再说。”
薛驼子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
两人转身,面向第三重禁制。
也是最后一重。
谷口最深处,那道狭窄缝隙的尽头,此刻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不是什么山洞或通道,而是一面……墙。
熔岩凝成的墙。
墙高三丈,宽两丈,通体赤红,表面有岩浆缓缓流淌,像融化的琥珀。墙的正中央,嵌着九把锁。
锁也是熔岩凝成,锁身厚重,锁孔是火焰的形状。
九把锁呈环形排列,环心处,一枚拳头大小的暗红色晶石悬浮着,缓缓旋转。晶石每转一圈,就散发出一圈肉眼可见的热浪波纹。
“熔岩心锁。”薛驼子声音凝重,“九锁连环,必须同时打开。错一把,或者顺序错,整面墙的熔岩会瞬间喷发——温度足够把我们三个都熔成青烟。”
玄真子仰头看着那九把锁。
锁孔形状各异,有的像跳跃的火苗,有的像静止的火焰,有的像扭曲的火舌。但共同点是:每个锁孔深处,都有暗红色的光在流转。
“同时打开……”玄真子皱眉,“我一个人做不到。”
“废话。”薛驼子从怀里掏出一卷发黄的兽皮,摊开,上面画着复杂的图解和注解,“这是我三十年前偷偷拓印的解法。理论上需要两人配合:一人用‘纯净火种’引动锁芯,一人用‘至寒之力’凝固锁舌三息。三息内,九锁齐开。”
玄真子看向薛驼子:“你有纯净火种?”
薛驼子沉默两息,摇头:“曾经有,被我哥收走了。”
“那至寒之力?”
“曾经有,也被我哥收走了。”
玄真子:“……”
薛驼子干咳一声:“我当时年轻气盛,偷了家里的宝贝想出来闯荡,我哥追上来,把我扒得就剩条裤衩——火种和寒玉都被他拿回去了。”
玄真子深吸一口气,把玉笋又往上托了托,然后盘膝坐下。
他把玉笋小心地放在自己身前,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他双手抬起,左手掌心向上,凝霜;右手掌心向下,聚火。
霜气与火焰在他身前交织,缓缓旋转,形成一个微型的冰火太极图。
太极图初时只有巴掌大,随着玄真子催动功力,逐渐扩大到三尺直径。图中心,霜与火的交界处,一丝丝奇异的能量在滋生——那不是纯粹的冰或火,而是一种……调和之物。
薛驼子眼睛一亮:“你想用初步调和的冰火之力,同时模拟纯净火种和至寒之力?”
“试试。”玄真子额角渗出细汗。同时操控两种相反属性的力量已经极难,还要精细到分别模拟不同特质,这对刚成型的冰火同体是巨大考验。
太极图旋转加速。
左半边的霜气开始向内收缩,温度骤降,地面结出白霜。右半边的火焰则变得温和明亮,不再暴烈,而是透出一种纯净的、近乎透明的红。
玄真子闭上眼,全部心神沉入操控。
一息。
两息。
三息。
太极图稳定下来,左半边凝成一块巴掌大的冰晶,右半边聚成一团拳头大的纯净火焰。
成了。
但玄真子没动。
他在等——等最佳时机。熔岩心锁的九把锁芯,随着中央晶石的旋转,会在某个瞬间同时到达“开锁位”。那个瞬间只有不到半息。
兽皮图解上标注:午时三刻。
玄真子抬头看了眼天色——烈日当空,接近正中。
快了。
他调整呼吸,左手虚托冰晶,右手虚托火焰,准备在那一刻同时出手。
就在此时。
怀里的玉笋,忽然睁开了眼睛。
很突然。
没有预兆,没有呻吟,就那么悄无声息地睁开了。
她的瞳孔是淡金色的,深处有细密的火纹在流转,像融化的黄金。眼神很空,没有焦点,但确实睁着。
玄真子呼吸一滞。
“玉笋?”
玉笋没看他。她的目光越过玄真子的肩膀,落在那面熔岩墙上。看了三息,她嘴唇动了动。
声音很轻,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到哪儿了?”
玄真子喉结滚动,尽量让声音平稳:“焚天谷口。最后一道禁制。”
玉笋又沉默了几息。她的视线缓慢移动,从熔岩墙移到九把锁,再移到中央那枚旋转的晶石。
然后她说:“饿。”
薛驼子本来紧张地蹲在旁边护法,听见这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祖宗!这节骨眼您饿了?!”
玉笋没理他。她继续盯着熔岩墙,瞳孔里的火纹流转加速。
“……闻着,”她喃喃,“像烤地瓜。”
玄真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墙面上流淌的岩浆,在某个角度确实呈现出暗红带黄的色泽,像烤熟的地瓜皮。
薛驼子扶额:“那是熔岩!能熔铁化金的熔岩!”
玉笋却像是没听见。她费力地抬起右手——那只手瘦得皮包骨头,腕骨凸出得像要刺破皮肤。她伸出食指,指尖微微颤抖。
然后,一点淡金色的火焰,从她指尖冒了出来。
不是淬毒之焰那种带着净化感的金焰,而是更……温和的,像烛火,又像晨曦。
火焰飘起来,晃晃悠悠地飞向熔岩墙。
飞向九把锁中,最左上角的那一把。
玄真子和薛驼子都屏住呼吸。
火焰触到锁身。
没有爆炸,没有反击。
锁身表面流淌的岩浆,忽然……停顿了一瞬。
就像煮沸的汤锅被撒了一把盐,沸腾的岩浆表面泛起细密的波纹。波纹扩散,从左上角那把锁开始,迅速蔓延到其他八把锁。
九把锁同时震颤。
锁孔里的暗红光芒开始明灭闪烁,频率逐渐统一。
玉笋的指尖还抬着,那缕淡金火焰没有断,像一根细线连接着她和锁。她的瞳孔彻底变成了金色,火纹旋转如漩涡。
她嘴唇又动了动,声音更轻,几乎被锁的震颤声淹没:
“这把……火候差点。”
“该翻面了。”
话音落下。
“咔哒。”
一声轻响。
不是金属锁舌弹开的声音,更像是……柴火在灶里爆开的脆响。
左上角那把锁的锁孔,忽然扩大了三分。
然后,像是连锁反应——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八声。
九把锁,全部打开。
不是暴力破解,不是按部就班解锁,而是……像厨师调整火候,让一锅炖得过久的汤重新恢复最佳状态。
锁开了,但熔岩墙没有喷发。
相反,墙面流淌的岩浆开始平缓下来,温度在下降,赤红色渐渐褪成暗红,最后凝固成类似玄武岩的深黑色。
墙,变成了门。
中央那枚旋转的晶石缓缓降落,嵌入门缝正中,化作一枚门环。
门环形状古朴,像个倒扣的碗。
薛驼子张着嘴,烟杆从手里滑落,“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都没去捡,就那么直勾勾盯着门,又扭头看玉笋,又看门,反复三次。
“……这就开了?”
玄真子没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玉笋身上。
玉笋在说完那句话后,眼睛又闭上了。但这次不是昏迷——她的眼皮还在轻微颤动,呼吸也比之前稍微有力了一点点。
最关键的是,同息链接里传来的不再是死寂的虚弱,而是一丝……微弱的生机流动。
像干涸的河床重新渗出一缕泉水。
玄真子低头,看见玉笋的嘴唇又动了动。
这次没有声音。
但他看懂了唇形。
两个字。
“进去。”
他收紧手臂,把她更稳地抱在怀里,然后站起来,面向那扇新开的门。
门后的景象,透过门缝隐约可见——
不是想象中岩浆翻滚的地狱。
而是一片……凝固的火焰森林。
无数赤红的、橙黄的、金白的火焰,以树木、藤蔓、岩石的形态“生长”在那里。它们不燃烧,不流动,就那么静静地“凝固”着,像琥珀里的昆虫,像水晶里的标本。
美得诡异,又美得惊心动魄。
森林深处,一道人影背对而立。
那人长发及腰,发色不是黑,也不是白,而是一种燃烧的赤金。长发无风自动,发梢有细小的火星飘散。
人影听见动静,缓缓转身。
面容映入眼帘的刹那,薛驼子倒抽一口冷气。
那是一张和薛驼子有七分相似的脸——同样高耸的颧骨,同样深陷的眼窝,同样微驼的鼻梁。但比薛驼子年轻,看起来只有四十许,面容刚毅如斧凿。
最诡异的是眼睛。
那双眼睛不是瞳仁,而是两团旋转的白炽火。火焰在眼眶里缓缓转动,像两个微型的太阳。
人影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定格在薛驼子脸上。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两块燧石摩擦:
“驼子。”
顿了顿,白炽火眼睛转向玄真子和他怀里的玉笋。
“你带外人来烧祖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