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功成在我(1/2)
第三百五十章 功成在我
暴雨如注。
铅灰色的天幕仿佛被撕开无数裂口,天河倾泻般的雨水鞭打着岘山深处每一寸土地。山林在狂风中嘶吼,枝叶如狂舞的鬼手,在电光闪烁的刹那投下狰狞的剪影。
简心伏在一处陡峭的山崖凹陷处,浑身已被雨水浸透。深灰色的夜行衣紧贴肌肤,勾勒出单薄却坚韧的身形。她右手紧按着胸前革囊——那里,传国玉玺正隔着油布散发出温润的暖意,如同寒夜中的炭火,微弱却持续地温暖着她的心口。
从昨夜盗玺突围至今,已过去六个时辰。
六个时辰里,她翻越了三座山头,趟过两条暴涨的溪流,甩掉了四拨追兵。刘宗敏显然暴怒至极,不仅派出山庄全部护卫,更调来了驻扎在襄阳城外的三千兵马,将岘山周边五十里围得铁桶一般。
此刻,山下火光如龙。
那是搜山部队举着的火把,在暴雨中顽强地燃烧,如同地狱中爬出的毒蛇,沿着每一条山道、每一处河谷蜿蜒游走。呼喝声、犬吠声、兵刃碰撞声,混杂在风雨声中隐隐传来。
“东边三队,西边两队,南边山口已被封锁。”简心在心中快速计算,“北面……是悬崖。”
绝路。
但她脸上没有半分慌乱。
雨水顺着额发流淌,滑过易容后枯槁的面颊,在下颌汇聚成线。她抬起手,抹去眼前的雨水,目光冷静地扫视四周。
怀中的“渊”字玉佩忽然微微一颤。
不是预警,而是……指引。
简心闭目凝神,将意识沉入玉佩。镜魂空间中,秦渊的虚影依旧盘坐,但周身流转的混沌色光芒比之前明亮了许多。更让她惊喜的是,虚影的右手正缓缓抬起,掌心那块青金碎石的光芒延伸出一道细细的光束,穿透空间壁垒,在她意识中勾勒出一幅立体的山势图!
图中,她所在的山崖下方三十丈处,有一条被藤蔓遮掩的天然裂隙。裂隙内部曲折向下,最终通往山腹深处一条地下暗河。暗河出口在岘山北麓十五里外的“落鹰涧”,那里尚未被围困。
一条生路。
简心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她解下腰间特制的绳索——这是苏墨给她的“青云阁”秘制工具之一,以天山雪蚕丝混合精金细线编织而成,仅拇指粗细,却可承重千斤。绳索前端是个精钢飞爪,爪尖泛着幽蓝光泽,淬有剧毒。
她将飞爪固定在崖顶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试了试牢固程度,然后纵身跃下!
身影如夜鹰掠空,在暴雨中划出一道灰影。
下降十丈,绳索已到尽头。简心在空中腰身一拧,双脚在湿滑的崖壁上连点数下,卸去下坠之力,同时左手探出,五指如钩,死死抠进一道岩缝。
稳住身形后,她松开飞爪,绳索自动回收。如此往复三次,终于抵达秦渊指引的那处裂隙。
裂隙入口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被密密麻麻的“鬼面藤”完全覆盖。这种藤蔓叶片呈骷髅状,夜间会散发致幻香气,寻常人靠近便会头晕目眩,故而得名。
简心从怀中取出一小瓶“清心散”,倒出些许粉末抹在鼻下,然后拨开藤蔓,侧身挤入裂隙。
内部漆黑如墨。
她从革囊中取出一颗“夜明珠”——这是从山庄藏宝室顺出来的,鸽卵大小,散发着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勉强照亮身前五尺范围。
裂隙曲折向下,岩壁湿滑,布满青苔。有些地段极为狭窄,需匍匐爬行;有些地段又突然开阔,形成天然的岩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土腥味和某种矿物特有的气息。
简心小心翼翼前行,每一步都踩得极稳。
越往深处,温度越低。她呼出的气息在夜明珠光芒中凝成白雾,贴在岩壁上的手已冻得发麻。但胸前玉玺散发的暖意始终未减,如同秦渊无声的陪伴。
约莫走了一炷香时间,前方传来隐隐的水声。
她精神一振,加快脚步。
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呈现在眼前。洞顶垂落着密密麻麻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森林。洞底是一条宽阔的地下河,河水漆黑,深不见底,流速却极快,发出沉闷的轰鸣。
河边堆积着大量白色的鹅卵石,在夜明珠照耀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简心走近细看,发现那些“鹅卵石”并非石头,而是……某种动物的骸骨!大大小小,形态各异,有些明显是鹿、野猪等山林走兽,有些却骨骼奇特,难以辨认。
更让她心悸的是,这些骸骨表面都有一层薄薄的黑色物质,在光线照射下微微反光,仿佛涂了一层油脂。
幽冥死气的残留。
虽然极其稀薄,几乎被岁月磨灭,但简心对幽冥气息太过熟悉,绝不会认错。
这地下暗河,曾经流淌过幽冥死气。
她想起秦渊曾说过,归墟之门虽在东海,但幽冥死气侵蚀此界已非一日,有些地方会形成天然的“阴脉”,如同大地的血管,将死气输送至各处。这暗河,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玉玺在怀中微微一震,散发出更强烈的暖意,将周围稀薄的死气驱散。
简心定了定神,沿河岸向下游走去。
地下河道蜿蜒曲折,时而宽阔如湖,时而狭窄如缝。她几次险些失足滑入河中,都凭借轻功底子勉强稳住。越往前走,骸骨越多,有些甚至堆积成小山,令人毛骨悚然。
约莫半个时辰后,前方出现微弱的天光。
出口到了。
简心熄灭夜明珠,悄无声息地靠近。
出口位于一处瀑布后方,水帘如幕,将洞口完全遮掩。她拨开水帘向外望去——
外面正是“落鹰涧”。
此时暴雨已停,天色微明。涧谷两侧悬崖高耸,猿猴难攀。谷底乱石嶙峋,一条激流奔腾而过,水声震耳。谷口处,隐约可见十几名兵卒正在搭建临时岗哨,显然刘宗敏的封锁网已延伸到这里。
但谷中尚无大队人马。
机会。
简心深吸一口气,从革囊中取出最后一点“梦蝶散”,小心地撒在洞口外的岩石上。药粉遇水迅速气化,无色无味,随风飘向谷口。
她等了约莫二十息,然后闪身出洞,沿着涧谷西侧崖壁的阴影疾行。
“蝶恋花”轻功全力施展,她的身形如同一只真正的蝴蝶,在乱石间轻盈起落,脚尖每次点地都只激起细微的水花,转瞬即逝。
距离谷口还有三十丈时,岗哨处的兵卒忽然接二连三地软倒。
“怎么回事……”
“头好晕……”
“敌……”
最后一人只说出一个字,便瘫倒在地,陷入深度昏睡。
简心没有丝毫停顿,如一道灰影掠过岗哨,没入谷外的密林之中。
与此同时,养拙山庄,中院正厅。
刘宗敏坐在太师椅上,脸色铁青如铁。右臂的绷带已重新缠好,但昨夜简心施针压制的伤势,因暴怒和剧烈运功,又开始恶化。青黑色的死气顺着手臂向上蔓延,已越过肘关节,向着肩头侵蚀。
他能感觉到,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痛正在回归。
更让他愤怒的是玉玺失窃。
“废物!一群废物!”刘宗敏猛地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三百护卫,八名一流高手,还有外围三千兵马,连一个老郎中都拦不住?本将军养你们何用!”
厅中跪着七八个人,都是山庄的护卫头领和亲信将领。此刻个个噤若寒蝉,额头触地,不敢抬头。
跪在最前面的是藏珍阁八护卫的首领,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汉子。他颤声道:“将军息怒……那刺客绝非普通郎中。属下等亲眼所见,他从三楼跃下,轻功之高,前所未见。更诡异的是,藏珍阁内所有机关都被精准破解,连‘四象焚天阵’都……”
“够了!”刘宗敏暴喝打断,“本将军不想听借口!找!掘地三尺也要把玉玺找回来!还有那个‘周济世’——不,那根本就不是周济世!查清楚他的真实身份,本将军要将他碎尸万段!”
“是!”众人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出大厅。
厅中只剩下刘宗敏一人。
他瘫坐在椅上,右手死死抓住扶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额角的冷汗涔涔而下。
更让他恐惧的是,玉玺失窃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出去了。
昨夜牛金星就住在山庄,今晨天未亮便匆匆离去,说是要回北京复命。但刘宗敏清楚,这老狐狸必是察觉了异样,赶回去向李自成报信了。
玉玺没了,牛金星走了,李自成那边……
他不敢想下去。
“将军。”一个阴柔的声音忽然在厅外响起。
刘宗敏猛然抬头:“谁?”
一个黑袍人悄无声息地走入厅中。此人身材瘦高,面容隐藏在宽大的兜帽阴影中,只露出一个苍白尖削的下巴。他行走时如同鬼魅,脚步落地无声,仿佛飘浮在地面上。
“阴先生。”刘宗敏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随即转为希冀,“您有办法找到玉玺?”
黑袍人——阴先生,是刘宗敏半年前在终南山中偶然“请”来的异人。此人自称修炼“阴符秘术”,精通奇门遁甲、追踪寻物,且对幽冥死气颇有研究。刘宗敏手臂的伤势,就是在他的“建议”下,尝试以自身气血炼化玉玺所致。
“玉玺已不在岘山。”阴先生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刺客带着它,已逃出五十里外,正向东去。”
“东边?”刘宗敏霍然起身,“是去南京的方向!果然是南明的奸细!”
“不仅如此。”阴先生缓缓抬手,从黑袍中伸出一只枯瘦如柴的手。那只手的皮肤呈青灰色,指甲长而弯曲,指尖拈着一枚铜钱大小的黑色罗盘。罗盘上刻着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中央的指针正剧烈颤动,指向东方。
“玉玺中的‘幽冥印记’已被彻底净化。”阴先生的声音里第一次有了情绪的波动,那是震惊与……贪婪,“能做到这一点的,此界不超过三人。而其中最可能的,是药王谷传人,同时也是……玄冥镜侍。”
“玄冥镜侍?”刘宗敏茫然。
“将军不必深究。”阴先生收起罗盘,“你只需知道,此人必须活捉。她不仅身怀净化幽冥的秘法,更可能与完整的玄冥镜有联系。而玄冥镜,是开启‘归墟秘境’的钥匙之一。”
“归墟秘境?”刘宗敏眼睛一亮,“就是先生曾说过的,藏着长生秘宝的所在?”
“正是。”阴先生点头,“所以,将军不但要追回玉玺,更要擒住那女子。至于李自成那边……将军不妨将计就计。”
“怎么说?”
“牛金星必已飞报李自成,说将军私藏玉玺、意图不轨。将军此时若率军北上‘护驾’,不但可表忠心,更可趁乱……”阴先生的声音压低,“北京城破在即,清军入城后必有一番混乱。将军手握重兵,届时是护驾西撤,还是……另立新朝,皆在将军一念之间。”
刘宗敏眼中凶光闪烁,呼吸渐渐粗重。
是啊,玉玺虽失,但兵权还在。三万精锐在手,天下何处去不得?李自成气数已尽,清军势大难挡,南明孱弱不堪……这乱世,不正是枭雄崛起之时?
“先生所言极是。”刘宗敏缓缓坐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传令:全军集结,一个时辰后开拔北上!另,派‘追魂组’全部出动,向东追击盗玺刺客,务必生擒!”
“是!”厅外亲兵领命而去。
阴先生微微躬身,退出大厅。
走出中院时,他抬头望向东方的天空,兜帽阴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玄冥镜侍……终于现身了。”
“主人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他袖中的黑色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定格在东南方向。
那里,是广州府。
三、虎门对弈
广州府外,虎门洋面。
暴雨初歇,海天之间挂着一道巨大的彩虹,如同神灵架设的拱桥,连接着东西两个世界。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碎成万千金鳞。
“主权号”战舰的甲板上,范德文背手而立,望着远处那道彩虹,眉头微皱。
三日之约,今日是最后一天。
他还没有做出决定。
一方面,清国使者范文程今晨又登舰一次,带来了摄政王多尔衮的亲笔信。信中承诺,只要和兰舰队协助清军攻破南京,事成之后不仅割让台湾、澎湖,更将开放福建、浙江、江苏三省所有口岸,给予和兰独家贸易特权,期限一百年。
条件丰厚得令人心动。
但另一方面,苏墨提出的合作方案同样诱人——与南明朝廷正式建交,获得合法贸易地位;青云阁提供稳定的货源;郑芝龙水师可为和兰商船护航;更重要的是,南明朝廷承诺,若能助其抵御清军,将来收复失地后,和兰可在收复区享有最惠待遇。
一个是与新兴强权合作,高风险高回报;一个是与现有政权深化关系,稳扎稳打。
范德文在远东经营十五年,从未如此犹豫过。
“主事先生。”苏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范德文回头,只见苏墨与亚当斯并肩走来。两人都是一身干爽的青衫,显然刚换过衣服。苏墨右臂的夹板已完全拆除,虽然动作还有些僵硬,但气色已恢复不少。
“苏先生。”范德文点头致意,“昨夜暴雨,二位休息可好?”
“托主事的福,一切安好。”苏墨微笑,走到范德文身侧,与他并肩望着海面,“主事可曾听说,昨夜襄阳出了件大事?”
范德文眼神一凝:“什么大事?”
“传国玉玺失窃。”苏墨缓缓道,“大顺权将军刘宗敏私藏玉玺之事暴露,昨夜有高手潜入其山庄,盗走玉玺,现已向东逃遁。刘宗敏暴怒之下,调集大军围山搜捕,却一无所获。”
范德文心中巨震。
玉玺!
那是他此次远东之行最重要的目标之一。清国承诺的“暂时保管玉玺”,本是他谈判的最大筹码。若玉玺落入他人之手……
“盗玺者何人?”范德文沉声问。
“不清楚。”苏墨摇头,“但据我所知,玉玺现在正向南京方向移动。最迟五日,便可送至弘光皇帝手中。”
他顿了顿,看向范德文:“主事应当明白,玉玺一旦归位南明,天下人心必将大定。清国所谓‘正统’之说,不攻自破。届时,主事若仍执意与清国结盟,恐怕……得不偿失。”
赤裸裸的威胁。
范德文脸色变幻不定。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苏先生,贵国有一句古话:‘不见兔子不撒鹰’。玉玺是否真能送到南京,尚未可知。而清国的承诺,却是白纸黑字,且有摄政王印信为凭。”
“主事说的是。”苏墨点头,“所以,我给主事看一样东西。”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函,递给范德文。
范德文接过,拆开。
信是用拉丁文写的,笔迹优雅流畅:
“致尊敬的范德文主事:
余汤若望,天主会教士,现任南明钦天监监正。闻主事与清国谈判之事,深以为忧。清国摄政王多尔衮,性狡诈而多疑,重权术而轻信义。其与主事所约诸事,余可断言,事成之后必毁约。
今有一事相告:清国已暗中联络日本萨摩藩、琉球王国,欲构建东海封锁链,断绝欧罗巴诸国与大明之海上贸易。此事余在钦天监旧档中查得蛛丝马迹,后经多方印证,确凿无疑。
若主事不信,可询问贵国驻平户商馆。去岁十一月,萨摩藩岛津家曾秘密接待清国使者,商议之事,正是联合封锁东海。
望主事三思。
汤若望 顿首
甲申年三月初五”
范德文看完信,脸色彻底变了。
东海封锁链!
如果清国真的联合日本萨摩藩、琉球王国,在东海构建封锁线,那么和兰在东方的贸易航线将受到致命打击!从巴达维亚到长崎,从马尼拉到月港,所有航线都要经过东海。一旦被封锁,和兰在东方的百年经营将毁于一旦!
“这封信……来源可靠?”范德文声音干涩。
“汤若望神父现在南京钦天监,主事若不信,可派人核实。”苏墨平静道,“另外,主事不妨想想,清国为何如此急于与贵国结盟?真的是为了火炮战舰?非也。清国骑兵天下无双,陆战所向披靡,何须仰仗海军?他们要的,是通过贵国牵制郑芝龙水师,同时……将贵国拖入东海泥潭,让贵国与日本、南明、南洋诸国互相消耗,他们好坐收渔利。”
一针见血。
范德文背后渗出冷汗。
他在远东多年,对各方势力了如指掌。苏墨这番话,完全符合清国的行事风格——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力量,让敌人互相残杀,最后自己出来收拾残局。
如果真是这样,那和兰与清国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主事先生,”亚当斯此时开口,用和兰语说道,“我在南京三年,对大明朝廷有所了解。虽然南明现在孱弱,但根基尚在,人心未失。更重要的是,大明需要对外贸易,需要我们的火器和技术。而清国……他们骨子里看不起所有外邦,称我们为‘红毛夷’。即便暂时合作,将来也必生变故。”
范德文沉默了。
海风吹拂,舰旗猎猎作响。
远处,郑芝龙水师的战船正在调整队形,炮窗打开,黑洞洞的炮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更远处,日本萨摩藩的朱印船依旧停泊在虎门外,如同潜伏的鲨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范德文抬起头,眼中已恢复清明。
“苏先生,”他缓缓道,“和兰东印度公班衙,愿与南明朝廷正式建交,并签订贸易条约。作为诚意,我舰队即刻退出虎门水域,并在条约签订前,保持中立。”
苏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深深一揖:“主事明智。”
“但是,”范德文话锋一转,“我有三个条件。”
“请讲。”
“第一,条约必须包括最惠国待遇,且期限不低于五十年。”
“可。”
“第二,南明朝廷需公开承诺,保护在和兰商人在华人身财产安全,并允许我们在指定口岸设立商馆、教堂。”
“可。”
“第三,”范德文盯着苏墨,“我要见一见那位盗走玉玺的勇士。”
苏墨微微一怔,随即笑了:“此事……我需请示。不过,若玉玺真能安全送至南京,那位勇士必会现身。届时,主事自然能见到。”
范德文点头:“好,我等着。”
协议达成。
半个时辰后,“主权号”升起信号旗,整个和兰舰队开始起锚,缓缓转向,驶离虎门水域。
郑芝龙站在旗舰船头,望着远去的和兰战舰,长舒一口气。
“苏先生,真有你的。”他转头对苏墨道,“不费一兵一卒,就逼退了红毛夷。”
“郑提督过奖。”苏墨微笑,“接下来,才是真正的硬仗。清军不日必将南下,水师需早作准备。”
“放心。”郑芝龙眼中闪过厉色,“我郑芝龙在海上混了二十年,还没怕过谁。清军敢来,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苏墨点点头,望向西北方向。
简心,你现在到哪了?
一定要平安啊。
四、北望山河
河南,许昌城外三十里,官道旁一处破败的驿站。
时近黄昏,残阳如血,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橙红。驿站外的老槐树上,几只乌鸦“呱呱”叫着,更添几分荒凉。
驿站大堂内,江辰独自坐在角落的方桌前。
桌上摆着一壶劣酒,两个粗陶碗。酒已冷,他却未饮,只是静静望着碗中浑浊的酒液,仿佛那里面藏着另一个世界。
他依旧是一身青衣,灰暗的长剑横在膝上。从东海之战后一路北上,他已走过三千里路,经历十七场厮杀,剑下亡魂近百。但每杀一人,他心中的沉重便多一分。
秦渊最后让苏墨转告的话,他每个字都记得。
“影子随形,不离不弃。”
“他的剑太快,快到自己都看不清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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