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火锅与初雪(1/2)

一晃眼又是十来天过去了。

冬日无事,府城的贵人们宴饮渐多,对新鲜吃食的追求也愈发迫切。舒玉瞅准时机,给娴月楼又添了把火——这回,是火锅。

不同于本地只有咸鲜汤底的铜锅子,舒玉这次捣鼓出了两种新锅底:一种是川渝风味的麻辣牛油锅,红艳艳的油面上浮着密密麻麻的花椒和辣椒,香气霸道呛人;另一种是用山里采的干菌子,加上老母鸡和猪骨吊出来的菌汤锅,汤色奶白,鲜美醇厚,不见半点油星,最得那些讲究养生的夫人小姐们青睐。

牛油难得,市面上少见。舒玉托了杨大川多方打听,才从北边贩牲口的商人手里高价收了些,勉强能供应上。可这火锅一在娴月楼推出,立刻炸了锅。

“哎呦我的娘诶!这锅子吃了身上暖烘烘的,舌头麻酥酥的,过瘾!”一位常跑南边的绸缎商夫人吃得满头大汗,直呼痛快。

“还是这菌汤锅雅致,鲜得眉毛都要掉了。”知府夫人用小银勺舀了半碗菌汤,细细品味,满意地点头。

起初王霜还担心火锅味儿太大,炭火烟气熏人,怕那些讲究的夫人小姐们嫌弃。谁曾想,这反倒成了她们出门后隐隐炫耀的资本——

“昨儿在娴月楼吃了新锅子,回去衣裳上都是那暖香,我家老爷闻着都说馋呢!”

“可不是嘛!那菌汤鲜的,我今儿早起还惦记着。就是味儿沾衣裳上了,熏了一晚上才好些。”

说这话时,夫人们脸上哪有半分嫌弃?分明是“我尝了鲜你们没有”的得意。

舒玉趁热打铁,又推出了几样新奇玩意儿:需要客人自己用银剪子现剪的豌豆苗,嫩生生的,剪下时还带着水汽;种在矮木盒里、连土端上桌的小青菜,现拔现洗现吃,新鲜得能掐出水来;还有每日限量的鲜鱼片,薄如蝉翼,入锅三息即熟;手工现擀的面条,筋道爽滑,吸饱了汤汁后美味无比。

娴月楼的生意,真真是更上一层楼。每日不到饭点,雅间就订出去大半,二楼大堂也坐得满满当当。跑堂的伙计腿都快跑细了,后厨切肉的、片鱼的、擀面的师傅们,从天亮忙到深夜。

揽月阁的王大夫人气得牙痒痒,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她高价从京城请了个点心师傅,做的荷花酥、杏仁佛手精巧别致,味道也确实不俗;又上了本地的铜锅子,虽比不上娴月楼的新奇,胜在稳妥,也留住了一批老客。

两边的掌柜——王霜和王大夫人的心腹——在街上碰见了,那眼神,真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从对方身上啄下块肉来。

“哟,李掌柜,今儿生意不错啊?我瞧着门口排队的,可比昨儿少了两位呢。”娴月楼的芍药如今也能独当一面,说话绵里藏针。

揽月阁的李婆子皮笑肉不笑:“劳您惦记。我们阁里新来的京城师傅,做的点心连知府大人都夸呢。倒是您家那锅子,味儿冲得很,可别熏着贵客。”

“熏不着,熏不着,贵客们就爱这口热乎气儿。倒是您家那铜锅子,吃了这么多年,也该换换花样了。”

“花样多有什么用?吃进肚里踏实才是正经。”

你来我往,唇枪舌剑,成了府城东街一景。底下人斗得热闹,王霜在信里跟舒玉吐槽:“我那个好大伯娘,真是阴魂不散!什么都学!可惜啊,画虎画皮难画骨,她那锅子,清汤寡水,谁爱吃?”

舒玉看着信,忍不住笑。生意场上,有竞争才是常态。只要自家东西好,就不怕别人学。

可笑着笑着,她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推开窗,屋外是明晃晃的日头。冬月的天,本该是阴霾寒冷,可这些日子,竟一连十几天都是晴天。太阳暖洋洋地挂在天上,晒得人身上发懒,地上连霜都少见。

“小爱,”舒玉在心里轻声问,“今天下雪吗?”

【滴滴——根据实时气象扫描,未来二十四小时,杨家岭区域降雪概率低于百分之五。天气以晴到多云为主,气温较往年同期偏高3-5度。】

又是这样。

舒玉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问了。连着七八天,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小爱,得到的答案却总是令人失望。

不下雪。

这个冬天,暖和得反常。

田里的冬麦,是她和乡亲们全部的希望。可冬麦越冬,需要的是适度的低温,是一场能像棉被一样覆盖麦苗、保温保墒的大雪。若是一直这么暖下去,麦苗过早消耗养分,来年开春一旦遇到倒春寒,后果不堪设想。

她的焦躁,村里人都看在眼里。

顺子爹这些天,几乎长在了麦田里。天不亮就扛着锄头出门,在田埂上一蹲就是半天。看着那些墨绿油亮的麦苗,他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麦苗长势实在好,比往年任何一茬庄稼都精神;忧的是这鬼天气——再不下雪,这些好苗子,怕是要糟践了。

小荷爹也一样。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爬起来,披着棉袄就往外走。小荷娘被他吵醒,嘟囔道:“大半夜的,去哪儿?”

“去地里看看。”小荷爹闷声答道。

“看啥看?黑灯瞎火的,能看出个啥?”

“就看一眼。”

披着月光,踩着冻得硬邦邦的田埂,小荷爹蹲在自家地头,伸手轻轻摸了摸麦叶。白日里挺括的叶片,到了夜里,边缘竟有些微微发蔫,触手冰凉。

他的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老天爷啊,下场雪吧……”他望着星空,喃喃低语。

几乎家家种了冬麦的人,都在心里念叨着这句话。

这日清晨,舒玉又一次在失望中醒来。

“小爱,今天下雪吗?”

【滴滴——今日降雪概率,百分之二。天气晴,偏南风2-3级。】

百分之二。

跟没有有什么区别?

舒玉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她连每日雷打不动的晨练都不想去了,把被子往头上一蒙,整个人缩成一团,像只躲避现实的鸵鸟。

被子里又闷又黑,可外头那个迟迟不肯下雪的世界,更让她心烦。

正憋闷着,房门忽然被“哐当”一声推开,一股冷冽的空气卷了进来。紧接着,是飞燕难得带着明显情绪的声音,那声音里透着压不住的欢快:

“小姐!下雪了!好厚的雪,看着有四五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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