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齐砚舟的坚定拒绝(1/2)

齐砚舟将手机从眼前缓缓移开,屏幕依然固执地亮着,定格在那张拍摄于他家楼下、光影森冷的照片上。拍摄时间显示为十分钟前。他没有关机,也没有试图回拨那个未知号码,只是沉默地将手机塞进白大褂口袋,仿佛那是一个烫手的证据,又或是一个冰冷的句号。他转身,推开了医院后门那扇沉重的防火门。

夜风比先前更加凛冽,带着江水的湿气和初冬的寒意,呼啸着灌入走廊,吹得他左肩厚重的绷带紧紧贴住皮肤,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压迫性疼痛。他没有走向路边招揽生意的出租车,也没有踏上那条通往临时住所的、此刻看来危机四伏的归途。他选择了沿着江岸蜿蜒、灯光稀疏的步行道,朝着“晚秋花坊”的方向走去。

对方既然已经将镜头对准了他的家门口,此刻回去,无异于将自己锁入另一个可预测的陷阱。他不能停,不能给他们第二次精准定位的机会。

“晚秋花坊”的灯,果然还亮着。

那扇熟悉的玻璃门后,透出暖黄色的、令人心安的灯光,驱散了门外一片浓稠的夜色。门口那盆被岑晚秋精心侍弄、即使在冬日也努力保持着形态的干枝玫瑰,在灯影下静默伫立,枝干嶙峋,仿佛也沾染了主人的倔强。他推门而入,门楣上的铜质风铃发出一串清脆而孤独的叮当声,在空旷的店内回荡。

店里空无一人。只有收银台上那本厚厚的硬壳账本摊开着,一支中性笔随意地压在密密麻麻的数字上,笔帽甚至还没盖上,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去后库取一束花,马上就会回来。空气里弥漫着干燥花材特有的微涩香气,混合着若有似无的泥土味道。

齐砚舟没有迟疑,径直走向角落那张老旧的皮质沙发坐下。他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冷白的光映亮了他略显苍白的脸。插入u盘,点开层层加密的文件夹。会议录音的波形图、错综复杂的资金流向网络图、振虎会所与德发药业之间千丝万缕的隐蔽关联记录……所有他拼死收集、整理出的数据,一一在屏幕上展开。他眼神锐利,手指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将一个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转账金额、关联人名用醒目的红色标记出来,如同在进行一场没有硝烟的外科手术,精准地剥离着腐败的组织。

左肩的伤口开始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搏动性的疼痛,每一次心跳都像是锤击在受伤的神经末梢上。他抬起右手,隔着绷带轻轻碰了碰,指尖立刻感到一丝温热的湿意。渗血了。但他没有停下,甚至没有皱眉。他清楚,这些电子脉络,这些数据构成的证据链,必须在今夜完成最后的加固与备份。天一亮,它们就可能真的如对方所威胁的那样,从网络空间里“自然蒸发”。

就在这时,店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齐砚舟没有抬头。他只听见皮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的声音,沉稳,规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一步一步,由远及近。来人停在了茶几前。

他穿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羊绒西装,领带是暗蓝色的丝绸质地,打得一丝不苟,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黑色硬壳文件夹。

“齐医生,”郑天豪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关切,却冰冷得没有温度,“伤成这样,还不打算回家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齐砚舟缓缓合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然后才抬起头,迎上对方的视线。“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在哪儿了吗?”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你手下的人,十分钟前刚给我家楼道拍完‘风景照’。”

郑天豪嘴角向上牵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标准的、却毫无笑意的弧度。他将手中的文件夹轻轻放在玻璃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响。“别误会,我只是关心同事。毕竟,医院并购是关乎未来发展的大事,不是针对任何个人。齐医生,只要你愿意配合,资源、平台、未来的职位,都不会亏待你。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以,郑副院长今晚是来劝降的?”齐砚舟的声音没有提高,也没有降低,只是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地,“昨天晚上派人堵我,今天白天在会上操纵投票造假,现在晚上又亲自来谈‘条件’?你们就这么……害怕我把真话说出来?”

郑天豪脸上的那点伪饰的笑意淡去了,眼神变得锐利而直接。“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齐砚舟。我是来提醒你——有些东西,你以为你握在手里,但它的存在与否,并不由你决定。你电脑里那些数据,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可能就打不开了。你备份的那些u盘,也可能突然就坏了。这不是威胁,这是……现实。”

“你是说,你有能力让它们消失?”

“不是我让它们消失。”郑天豪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光洁的茶几桌面,动作优雅却充满压迫感,“是系统会突然故障,是服务器会意外崩溃,是负责维护的员工可能发生‘误操作’。这种事情,每天都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发生,合情合理,无迹可查。你以为备份了就有用?只要我想,所有的电子痕迹,都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就像从未存在过。”

齐砚舟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脸上忽然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笑意。他没有争辩,只是重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动作流畅地连接上店里备用的微型投影仪。

“唰——”

一束光投射在对面空白的墙壁上,一张清晰的资金流转图表赫然显现。三条分别注册于不同离岸地的空壳公司,资金如同溪流汇入江河,最终箭头明确无误地指向了一个以“郑天豪”名字开立的私人银行账户,再经由复杂的路径,流向境外某个着名的免税天堂。

“你说的‘消失’,是指让这张图消失吗?”齐砚舟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点击鼠标,画面切换。“那么这张呢?这是过去六个月,你在德发药业以‘项目咨询’、‘专家评审’等名义报销的单据汇总,共三十七笔,总金额四百八十万元。每一笔都绕过了正常的财务审批流程,由你本人直接签字批准。”

郑天豪的眼神骤然收缩,脸上的肌肉几不可察地绷紧了。

“还有这个。”齐砚舟的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第三张图片弹出,“市一院外科中心去年那批价值千万的尖端影像设备采购招标。你力排众议指定的唯一供应商,最终报价比同期市场公允价高出整整百分之六十二。而这家供应商的实际控股人,经查证,是你大学时代同寝室友的妻子。”

花店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投影仪散热风扇发出的轻微嗡鸣。

郑天豪慢慢挺直了原本微微前倾的身体,姿态从最初的居高临下,变得有些僵硬。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金属般的冷硬:“齐砚舟,你以为凭这些就能扳倒我?你太天真了。你只是个医生,你懂资本是怎么运作的吗?你懂一个大型并购项目背后,有多少方势力在博弈,有多少利益需要平衡吗?你把这些东西插出去,第一个被法律追究的会是你——非法侵入企业信息系统,窃取商业机密,侵犯他人隐私……这些罪名,够你在里面待上好几年了。”

他向前逼近一步,压低了声音,语速加快,带着最后的通牒意味:“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现在,当着我的面,把你电脑里所有这些不该存在的东西,彻底删除。之前发生的所有不愉快,我可以当作没发生过。你还是我们市一院优秀的外科主任,我保证,以后绝不会有人再为难你。”

齐砚舟没有立刻回答。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紧绷得能听见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墙上的投影光线在郑天豪阴沉的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叮铃铃……”

店门的风铃,再次清脆地响起。

岑晚秋抱着一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走了进来。她没有看站在房间中央、气场逼人的郑天豪,仿佛他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她径直走到齐砚舟身边的沙发扶手旁,将那个厚重的文件袋轻轻放在玻璃茶几上,就放在郑天豪那个黑色文件夹的旁边。

“郑副院长说的‘不存在’,”她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平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是指把纸质文件烧毁,把数据库删除,还是让掌握真相的人……永远闭嘴?”

她一边说,一边利落地拉开文件袋的绕线,从里面抽出一叠装订整齐的文件。“如果是前者,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她将最上面一份文件推到郑天豪面前的茶几上,“这是你刚才提到的那三家空壳公司的完整股权穿透图,每一层的持股关系都经过了律师公证处的公证,具有法律效力。”

她又抽出第二份,“这是相关银行账户近三年的流水明细,全部做了电子数据存证,时间戳锁定在……”她看了一眼腕表,“今晚八点十七分,由第三方存证平台完成,无法篡改。”

接着是第三份,“这是周正海律师出具的法律意见书,明确指出我们获取上述材料的途径合法,并分析了其中可能涉及的刑事与民事责任。”

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郑天豪:“郑副院长,你现在告诉我,你打算‘删掉’哪一份?你‘删得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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