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齐砚舟的坚定拒绝(2/2)

郑天豪站在原地,身体似乎僵硬了,他没有去碰那些文件,只是眼神阴鸷地扫过它们,又扫过岑晚秋平静无波的脸。

岑晚秋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又从文件袋底部抽出一张打印着复杂表格的a4纸。“另外,你可能忽略了一个技术细节。任何正规的会计或管理系统,数据导出和修改都会留下操作日志。”她的指尖点在其中一行记录上,“你手下的人,昨晚修改匿名投票名单时,使用的内网ip地址是:10.16.23.107。这个地址,经过核对,对应的是医院行政楼三层东侧,第三间办公室里的那台终端机。而那台机器的键盘上,刚好在今天下午的常规保洁后,采集到了几枚新鲜的、不属于保洁人员的指纹。需要比对一下吗?”

她说完,终于将目光转向齐砚舟,语气依然平稳:“他还擅自修改了信息科的排班表,把今晚负责会议记录上传备份的林夏临时调去了急诊夜班,企图让她错过系统自动归档的时间窗口。可惜,他不知道的是,院长办公室要求的独立审计备份系统,是独立于主系统运行的,触发条件与排班无关。”

齐砚舟迎着她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重新看向郑天豪,那双总是冷静深邃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出对方强自镇定下的狼狈。“郑天豪,你真正害怕的,从来不是我齐砚舟这个人。”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你怕的是你做的这些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现在——”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道:

“光,来了。”

郑天豪站在原地,像一尊突然被抽走提线的木偶。他的手指在身侧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的视线从桌上那堆如同铁证如山的文件,扫过并肩而立、眼神坚定的齐砚舟和岑晚秋,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半晌,他忽然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冷笑。

“好。”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字,声音干涩,“很好。你们要玩,想玩到底……那我就奉陪到底。”

他猛地转身,步伐不再沉稳,略显急促地走向门口。手指搭上冰凉的门把手时,他停顿了一瞬,没有回头,但冰冷的话语如同淬毒的箭矢射向身后:

“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这潭水,比你们想象的要深得多。有些人,有些力量,不是你们这种层面能触碰,更不是你们能撼动的。”

“砰!”

门被用力关上,力道之大,震得门楣上的风铃疯狂晃动,发出一连串混乱刺耳的响声,久久不息。

直到那嘈杂的余音彻底消散在花材的香气里,齐砚舟才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精神一旦松懈,左肩伤口那被压抑许久的剧痛便海啸般反扑上来,让他眼前微微一黑。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白大褂口袋,指尖触到那颗被体温焐得有些发软、糖纸皱巴巴的奶糖。糖还没化,像一个微小而具体的慰藉。

岑晚秋拿起茶几上的玻璃凉水壶,倒了半杯温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水。”

他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从掌心传来,杯口蒸腾起的淡淡水汽扑在脸上,带来一丝短暂的湿润暖意。

“你怎么……算到他今晚会来这里?”他喝了口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问道。

“我不知道。”岑晚秋走回收银台后面,弯腰从下方锁着的柜子里取出另一个银色u盘,语气平常,“但我猜到你这个一根筋的伤号不会老老实实回家。我也猜到,以他的性格和处境,绝不会放过今晚这个‘解决问题’的最后窗口期。”

她将u盘插入收银电脑的接口,屏幕亮起,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我用了大概一个小时,把你之前给我的所有原始数据,按照证据链逻辑重新梳理、归类,并加了三层不同的加密算法,密钥分别保存在三个物理隔离的地方。”她调出一个文件夹,名称简洁而有力:「证据_最终版_不可逆加密」。

“现在,就算他们立刻冲进机房拔掉所有服务器硬盘,或者雇最顶尖的黑客,在没有全套密钥和破解流程的情况下,得到的也只是一堆无法识别的乱码。”她说着,却没有回头看他,背影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却挺得笔直。

齐砚舟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着最后防线的文件夹图标,心中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情绪,不仅仅是感激。“……谢谢你,晚秋。”

岑晚秋依旧没有回头,只是沉默了片刻,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轻轻说了一句:“……别真死在我前头,或者手术台上就行。”

齐砚舟闻言,苍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真实的、带着疲惫的笑意。他低下头,小口地喝着杯中温热的水。

店门外,夜色如墨,沉重地覆盖着整条街道。唯一的光源是那几盏孤独伫立的路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晚秋花坊”的招牌,四个手写体的字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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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口拐角阴影处,一辆黑色的奥迪a8静静地停泊着,发动机早已熄灭。

郑天豪坐在后排,车内没有开灯,只有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亮了他下颌紧绷的线条。他点开一个没有名称、头像一片漆黑的加密群聊,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停顿片刻,然后敲入一行冰冷的指令:

「目标已接触,态度抗拒。启动b计划,清除所有关联节点,包括电子与物理痕迹。优先级:最高。」

他的拇指悬在发送键上方,只需要轻轻一按,这条指令就会化为无形的利刃,斩向无数可能的方向。

就在这一刹那——

“嗡……”

他腕上的智能手表轻轻震动了一下,一个预设的特殊提醒弹了出来。

屏幕亮起,显示的并非工作邮件或消息,而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他刚上小学的女儿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前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手里举着一个彩色的,阳光洒在她飞扬的发梢上。

郑天豪的目光凝固在那张小小的、充满生命力的笑脸上。

他盯着看了足足有两三秒钟,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剧烈地翻涌了一下,又迅速被更深的疲惫和某种决绝压了下去。

最终,他没有按下那个发送键。

而是将手机屏幕朝下,重重地扣在了自己穿着昂贵西裤的膝盖上。

手指依旧悬停在冰冷的屏幕上方,微微颤抖,却再也没有落下,去触碰那个一旦触碰便可能无法回头的键。车内,只剩下他逐渐粗重起来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无边的、吞噬一切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