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京城朝议：骤起的波澜（2/2）

他站起身，走下御阶几步：“加固边墙，充实旧堡？洪武、永乐年间，边墙不曾加固？旧堡不曾充实？为何虏患依旧？因我大军聚于城内，虏骑来去如风，掠边而走，追之不及，防之难周！杨一清前出据守，正是要将战场推至虏骑活跃之地，迫其与我交战！以此争取主动，何错之有？”

“至于靡费……”朱厚照冷笑一声，“洪武朝一年边饷几何？永乐朝又几何？如今朕之新军，装备新器，战力倍增，所需粮饷可曾倍增？江西清丈，新增田赋几何？市舶司关税，岁入增几何？格物院所费，较之历年工部军器局之冗费、贪腐所耗，孰多孰少？”

一连串反问，掷地有声。不少官员低下头。

“新器初用，自有需完善之处；新策初行，自有需调整之瑕。此乃常理。”朱厚照语气稍缓，“然因些许挫折，便全盘否定，嚷着退回老路，岂是谋国之道？北疆之事，朕信杨卿能处置妥当。江西之政，吴永年亦有章法。诸卿若有更好良策，可具本奏来，详陈其利，朕必细览。若只会空言指责，唱衰败兴，”他目光转冷，“不如省些力气，多为国事想想实在的办法！”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拂袖转身：“今日朝议至此。杨先生、费先生、王尚书留下。退朝！”

众臣山呼万岁，心思各异地退出皇极殿。谁都听得出，皇帝的态度无比明确，对新政、对军事改革的支持毫不动摇。这场骤然掀起的波澜，恐怕难以动摇那艘已经启航的巨轮，但水下深处的暗流，却似乎因此涌动得更加湍急了。

留下三位重臣，朱厚照的脸色并未缓和，直截了当：“北疆袭扰加剧，杨一清需要支援。王尚书，兵部库中，可堪用的‘正德一式’步铳，还有多少？能否再调拨一批，优先补给宣大？”

王琼略一思索：“回陛下，京营换装后，库中尚有约八百杆备用，另有一千五百杆在产。可紧急调拨三百杆，配足弹药，送往宣府。”

“准。要快。”朱厚照点头，又看向杨廷和与费宏，“朝中议论，二位先生也看到了。费先生，《京报》接下来，要多发些边关将士艰苦守土、忠勇奋战的实录，让天下人知道前线不易。杨先生，新政成效的数据，尤其江西税赋增收、流民安置、工坊兴起的实情，也要择其要者，通过合适途径，让更多人知晓。光朕一个人说，不够。”

他走回御座，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眼中闪过深思：“那个乌兰……还有那些趁机非议新政的……都在看着。看我们会不会乱，会不会退。”他抬起头，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不能乱，更不能退。北疆要挺住，江西要稳住，朝堂……要定住！告诉杨一清，也告诉吴永年，朕在前面挡着风，他们给朕把事做实了！做出样子来，给天下人看！”

殿外，北风呼啸，卷过重重宫阙。殿内，帝国核心的寥寥数人，清晰感受到了那来自北方草原的寒意，与朝堂深处泛起的潜流。前路注定不会平坦，但航向，已然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