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熊卫康复(2/2)

我俯身扶起他,指腹擦过他额角新磕出的红印。养心殿的龙涎香不知何时变得这般呛人,熏得眼角发酸。这个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的蛮族汉子,却比满朝文武更懂得二字的分量。那些趋炎附势的世家子弟捧着美玉明珠跪在丹墀下时,可曾有过这般纯粹得让人心惊的眼神?

那你想怎样?我扯了扯嘴角,试图露出惯常的淡漠表情,声音却有些发紧。

蛮牛眼睛一亮,像是迷路的孩童找到了回家的路:俺想继续守着陛下!就像以前那样!他急着证明似的想去搬铜鹤灯,却在弯腰时踉跄着差点摔倒。

我伸手扶住他,掌心触到他后心凸起的椎骨。蛮牛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这个曾徒手掀翻敌军战车的熊系护卫,此刻竟像得到糖果的孩子般红了眼眶。

准了。我松开手,转身走回御案后,将那道拟好的圣旨揉成纸团扔进鎏金痰盂,从今日起,你不必再值夜,只消白日守在殿外即可。

蛮牛愣在原地,半晌才反应过来,咧开嘴露出憨厚的笑,缺了半颗的门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谢陛下!他用力磕头,这次动作轻了许多,仿佛怕震坏了这具不再强壮的躯体。

暮色四合时,我站在角楼眺望长安城。蛮牛正坐在宫门口的石狮子旁,笨拙地擦拭着那杆陪伴他多年的熟铜棍。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个曾经如山峦般巍峨的轮廓,如今竟显得有些单薄。但当巡逻禁军经过时,他依旧会像从前那样挺直脊梁,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警惕的光。

夜风送来远处酒肆的喧嚣,我忽然想起苏轻烟临走时说的话:蛮牛中的毒会让他日渐衰弱,顶多还有三年阳寿。当时我捏碎了青玉茶杯,茶汁混着血珠滴在她呈上的药方上,她却只是垂眸轻笑:陛下可知,熊系之人最看重的不是生死,而是守护。

远处传来熟悉的重物拖拽声。我低头望去,只见蛮牛正费力地将挡路的石敢当挪回原位,夕阳在他汗湿的脊背上镀了层金箔。这个傻子,明明连铜灯都快举不动了,却还在固执地守护着这座宫城里的角角落落。

陛下。冷月心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玄色劲装融入渐浓的夜色,西漠八百里加急。她递上的密信在月光下泛着冷白,我展开时,瞥见她袖口若隐若现的银质蛇形纹身。

蛮牛似乎察觉到什么,猛地抬头望向角楼。尽管距离遥远,我仍能看见他握紧熟铜棍的手,以及那双在暮色中依旧明亮如星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