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潜行探秘径 夜避险象生(2/2)

赵邦杰知道藏不住了,率先跃出,一刀劈去。那金兵武艺不弱,举刀相迎。两人在狭窄的山道上交手数合,赵邦杰卖个破绽,诱对方全力劈来,侧身避过,反手一刀刺入其肋下。

金兵倒地,赵邦杰补上一刀,结果了性命。回头再看,其余四名金兵都已昏迷不醒——墨工的药粉见效了。

“这是什么药?”赵邦杰问。

“曼陀罗花粉混了麻药,能致人昏迷两个时辰。”墨工检查着金兵的装备,“将军,这些人不是普通游骑。你看他们的刀——”他拿起一把弯刀,“这是金军‘铁鹞子’的佩刀,是精锐中的精锐。”

赵邦杰心中一沉。铁鹞子是金军的斥候精锐,通常执行重要任务。他们出现在这条隐秘小道上,绝不是偶然。

“搜他们身上。”他下令。

众人仔细搜查,从金将怀中找到一份羊皮地图。图上标注着几条路线,其中一条正是“鬼见愁”小道,终点指向汴京。地图空白处还有几行女真文,赵邦杰勉强认得,大意是:“截杀南人密使,夺回星图玉片,赏金千两。”

“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赵邦杰收起地图,“消息走漏了。郑清之那边,或者……朝中有人与金人勾结。”

墨工脸色凝重:“那我们还去汴京么?前面恐怕还有埋伏。”

赵邦杰沉默片刻,望向汴京方向:“去。既然金人如此重视,说明我们要找的东西确实重要。况且,”他看了看昏迷的金兵,“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众人将金兵的尸体和昏迷者拖到隐蔽处,换上其中三人的衣服。赵邦杰扮作金将,墨工、炎生扮作随从,其余人仍作商旅。虽然冒险,但这是最快通过关卡的办法。

葛小七看着他们换装,小声道:“赵爷,前面三十里有个金军哨卡,守将叫完颜阿鲁。我跟我爷爷走过几次,那人很精明,不好糊弄。”

“你认得他?”

“认得。他好酒,每次过关都得送酒。我爷爷常带些好酒给他。”

赵邦杰想了想,从行囊中取出一壶酒——这是出发前苏青珞给的,说是御寒用。他递给葛小七:“这个够好么?”

葛小七拔开塞子闻了闻,眼睛一亮:“够!这是上好的高粱烧!”

“那就用它开路。”

众人继续前行。果然,三十里外出现一处哨卡,五六名金兵把守,为首的军官正坐在火堆旁烤火。葛小七上前,用熟练的女真语招呼:“完颜大人!小的葛小七,跟爷爷走货回来啦!”

那军官抬起头,满脸横肉,正是完颜阿鲁。他瞥了眼赵邦杰等人:“这些人是谁?”

“是南边来的朋友,做皮货生意。”葛小七赔笑,递上酒壶,“这是孝敬大人的。”

完颜阿鲁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满意地咂咂嘴:“好酒!”他看向赵邦杰,“你们去哪?”

赵邦杰用生硬的女真语回答:“去汴京,卖皮货。”

“皮货?”完颜阿鲁走到马车旁,掀开盖布看了看,“嗯,成色不错。不过……”他忽然盯着赵邦杰的脸,“我看你有点眼熟。把帽子摘了。”

赵邦杰心中一紧,但依言摘下皮帽。完颜阿鲁仔细打量,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去年在徐州,我见过你!你是那个……那个卖药材的赵掌柜!”

赵邦杰顺势点头:“大人好记性。”

“哈哈!我就说嘛!”完颜阿鲁拍拍他的肩膀,“过关吧!下次再来,记得带好酒!”

众人顺利过关。走出很远后,赵邦杰才松了口气,背心已被冷汗浸湿。墨工低声道:“好险。这完颜阿鲁记性真好。”

“也多亏他记性好。”赵邦杰苦笑,“若非他认错人,今日这关难过。”

葛小七却皱眉:“赵爷,我觉得不对劲。完颜阿鲁虽然好酒,但查人向来仔细。今天太顺利了……”

话音未落,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回头望去,只见一队骑兵正飞驰而来,马上骑士高举火把,远远就喊:“拦住前面那些人!他们是奸细!”

“快走!”赵邦杰大喝。

众人撒腿狂奔。但人腿怎跑得过马腿?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前方又出现一道深涧,只有一座破旧的木桥相通。

“过桥!”赵邦杰当机立断,“过了桥就砍断桥索!”

众人冲上木桥。桥身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追兵已到桥头,箭矢破空射来。一名亲兵中箭,惨叫一声跌入深涧。

赵邦杰率先冲到对岸,反身挥刀砍向桥索。炎生、墨工也来帮忙。刀锋砍在浸过桐油的粗索上,一时竟砍不断!

追兵已冲上桥。为首者正是完颜阿鲁,他满脸狞笑:“跑啊!怎么不跑了?”

千钧一发之际,墨工从怀中取出一小包火药,塞进桥索缝隙,点燃引线。“趴下!”

轰然巨响,桥索炸断,木桥垮塌。完颜阿鲁和数名追兵随着断桥坠入深涧,惨叫声在山谷间回荡。

众人惊魂未定。赵邦杰清点人数,少了两人——那名中箭的亲兵,还有葛小七!

“小七!”墨工惊呼。

只见对岸,葛小七被一名金兵按在地上,刀架在脖子上。那金兵嘶吼:“放下武器!否则杀了这小孩!”

赵邦杰目眦欲裂。葛小七却忽然大喊:“赵爷!别管我!快走!往前走十里,有我爷爷安排的接应!”

话音未落,他猛地挣扎,一口咬在金兵手上。金兵吃痛,刀锋一偏。葛小七趁机滚开,却被另一名金兵一箭射中后背。

“小七——!”赵邦杰嘶吼。

对岸,葛小七挣扎着抬起头,咧嘴笑了,血从口中涌出。他用尽最后力气喊道:“告、告诉我爷爷……小七没给他丢人……”

又是一箭,贯穿他的胸膛。小小的身体软倒在地,再无声息。

赵邦杰双目赤红,要冲回去拼命,被墨工死死拉住:“将军!不能去!小七用命换我们逃生,不能辜负他!”

剩余七人含泪转身,奔向茫茫夜色。身后,金兵的叫骂声渐渐远去。前方,是未知的汴京,是沈晦留下的最后谜题。

而他们不知道,此刻的泗州,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郑清之在帅府中对张浚冷笑道:“都督,赵邦杰等人私自出城,形迹可疑,已有人看见他们往北去了。此事,您作何解释?”

张浚平静地看着他:“郑中丞,赵统领是奉我之命,去宿州采购药材。北军将士多有伤病,药材短缺,此事陆知州可以作证。”

“是么?”郑清之从袖中取出一封密报,“可宿州那边回报,根本没有见到赵邦杰。反倒是……”他展开密报,“亳州关卡截获一伙奸细,其中一人重伤被擒,招供说他们是受辛弃疾指派,前往汴京联络金国。那人身上,还搜出了这个——”

他拿出一枚铜符,正是辛弃疾给赵邦杰的那枚。

张浚脸色终于变了。

夜色如墨,覆盖着淮北大地。一场关乎忠诚与背叛、真相与谎言的较量,正推向悬崖边缘。而汴京城中,紫宸殿的废墟下,三十年前埋藏的秘密,即将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