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紫宸藏血诏 调兵引危机(2/2)
金兵果然被引开。两人在巷陌间奔逃,身后追兵越来越近。转过一个街角,墨工忽然踉跄倒地——他腿上中了一箭。
“墨工!”赵邦杰返身扶他。
“别管我!”墨工推开他,从怀中取出最后那包火药,“赵统领,老朽这辈子……能跟将军做这桩大事,值了。告诉辛将军……”他点燃引线,“墨工没给他丢人!”
轰然巨响,火光冲天。追兵被阻,赵邦杰趁机滚进一旁的水沟。等他再爬出来时,只见墨工倒地的位置已成焦土,追兵正在灭火搜查。
他咬紧牙关,含泪朝约定汇合处奔去。
与此同时,泗州城正经历着另一场风暴。
帅府大堂内,郑清之将那枚铜符重重拍在案上:“张都督,证据确凿!辛弃疾私通金国,其部下赵邦杰已携密信北上汴京!此事,你作何解释?”
张浚端坐主位,面沉如水:“郑中丞,仅凭一枚铜符,就断定辛将军通敌,未免武断。这铜符是当年从金军缴获的战利品,军中多有收藏。”
“是么?”郑清之冷笑,“那为何偏偏是这枚铜符出现在奸细身上?又为何辛弃疾的部下会往金国都城去?”他转身对堂下众将道,“诸位!辛弃疾北人南附,本就可疑。如今证据确凿,若不严惩,何以正军法、安人心?”
堂下一片哗然。孙捷起身道:“郑中丞所言有理。末将以为,当立即拿下辛弃疾,严加审讯!”
“你敢!”魏胜拔刀怒喝,“辛将军出生入死,岂容你等污蔑!”
“放肆!”孙捷也拔刀,“你想造反不成?”
眼看双方剑拔弩张,张浚猛地一拍桌案:“都住手!”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众人,“此事尚未查实,岂能妄动刀兵?郑中丞,你说辛将军通敌,可有人证?除了这枚铜符,还有何证据?”
郑清之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亳州关卡擒获的奸细,已签字画押。供称受辛弃疾指派,前往汴京联络金国,约定里应外合,献泗州城!”
“那奸细何在?”
“伤重不治,已死。”郑清之淡淡道,“但供词在此,笔迹可鉴。”
辛弃疾此时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郑中丞,末将想问,那奸细姓甚名谁?何时从泗州出发?走哪条路线?联络的金国将领又是谁?”
郑清之一怔:“这……供词上未写详细。”
“是未写,还是根本写不出?”辛弃疾上前一步,“末将部下赵邦杰,是奉张都督之命,前往宿州采购药材。此事陆知州可证。若郑中丞不信,可派人去宿州各大药铺查问,三日前是否有一赵姓客商采购伤药。”
陆游立刻道:“确有此事。老夫亲自开的药方,所需药材皆列其上。赵统领此行,是为救治北军伤兵。”
郑清之脸色难看:“你们……串通一气!”
“是中丞您,急着给末将定罪吧?”辛弃疾直视他,“自您到泗州,先是收缴我军军械,再是带走周通判,如今又诬我通敌。末将倒要问问,中丞您究竟想干什么?是要瓦解泗州防务,好让金军长驱直入么?”
这话反客为主,堂上众将皆看向郑清之。孙捷也皱起眉头——他虽奉命牵制张浚,但若真涉及通敌叛国,性质就不同了。
郑清之恼羞成怒:“辛弃疾!你竟敢诬蔑本官!”
“末将不敢。”辛弃疾抱拳,“只是就事论事。既然中丞指控末将通敌,末将请求与那供词对质。既然人已死,那就开棺验尸!若真是末将部下,末将认得出来;若是冒充……”他目光如刀,“那就要问问,是谁在伪造证据,构陷忠良!”
“你——!”郑清之气得浑身发抖。
张浚适时开口:“辛将军所言有理。郑中丞,既然您坚持指控,那就按辛将军说的办。开棺验尸,查明真伪。若真是辛将军部下通敌,本督绝不姑息;若是有人构陷……”他顿了顿,“本督也要还辛将军一个清白。”
郑清之知道,尸体早就处理了,根本无棺可开。他骑虎难下,正思索对策,忽然亲兵急报:“都督!临安八百里加急!”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冲进大堂,跪地呈上密函:“枢密院急令!金军十万大军南下,已破宿州,正朝泗州杀来!朝廷命张都督全力御敌,江淮各军皆听调遣!”
堂上顿时炸开锅。张浚拆开密函,看完后沉声道:“诸位,军情紧急。金军主帅完颜宗尹亲率十万大军南下,先锋已至宿州。泗州危在旦夕!”
他看向郑清之和孙捷:“郑中丞,孙将军,如今大敌当前,是继续纠缠通敌之案,还是先议退敌之策?”
郑清之脸色变幻,最终咬牙道:“自然是……先退敌。”
“好!”张浚起身,“传令全军,即刻备战!孙将军,你的淮西军守东门;辛将军,北军守西门;其余各部,听本督调遣!”
众将领命而去。辛弃疾走到郑清之身边,低声道:“中丞,金军来得真是时候。您说,是不是?”
郑清之盯着他,眼中闪过怨毒,却无言以对。
走出帅府,魏胜急切地问:“将军,赵大哥他们……”
“相信他们。”辛弃疾望着北方,“现在,我们要守住泗州。只有守住这里,他们回来时,才有家可归。”
夜幕下的泗州城,战云密布。而千里之外的汴京城,炎生抱着铜匣,躲在一处破庙的神像后,听着外面搜捕的脚步声,瑟瑟发抖。
他怀中,那枚调兵金牌冰凉刺骨,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这金牌,能救大宋么?还是……会带来更大的灾祸?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师傅用命换来的这东西,必须带回泗州,交到辛将军手中。
窗外,寒风呼啸,汴京的冬夜,漫长得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