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默许封疆埋暗棋(1/2)
太子面对前来“述职”的长公主他含笑画下一张精美绝伦的大饼:长公主“慈悯恤民、首创良法”之功,他定当“浓墨重彩”禀明父皇。话里话外,皆是“功劳我记着,但这里我说了算,你可以体面退场”的潜台词,不容置喙。
长公主望着太子那张温文尔雅却暗藏威压的脸,心中最后一丝对皇室亲情的幻想彻底熄灭。太子不是在商量,是在通知——他的“褒奖”是赏赐,更是打发。她此前与三皇子的龃龉、试图搅动风云的盘算,在太子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如同孩童闹剧。
一股混合着愤怒、不甘与彻底清醒的寒意席卷全身,她没有争辩,没有哀求,只是在离开太子行辕前,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那面飘扬的东宫旗帜,以及远处那片她曾倾注心血、如今已插上太子属官旗号的自救社田垄。
孤注一掷。这个词在她心中轰然回响。她不能再等了,不能再赌父皇随时可能转移的宠爱,也不能再信兄长们虚伪的承诺。林苏说得对,她要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只能偷偷地、一点一点地攒。
三皇子同样憋闷,却更识时务。眼见太子已牢牢掌控局面,自己留下非但无利,反而可能被寻由头敲打,不如趁太子未明确驱逐,主动提出“护送长公主回京复命”——既全了兄妹之名,又能将长公主在此地的“事迹”算作自己“协理”的成果,抢先一步回京,多少挽回些颜面,在父皇面前也算有个交代。
于是,长公主与三皇子的队伍合流,近乎被半“礼送”着踏上归途。而林苏与二十余名骨干、严婉娘、梁圭铮等人,如同完成任务后被清场的工具,被三皇子轻描淡写地“安排”随行,实则更像顺带捎带回京的行李,无人真正在意。
抵达京城那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三皇子的仪仗浩浩荡荡入城复命,长公主的车驾紧随其后。林苏一行人连同几辆装载简陋行囊的马车,被径直送到永昌侯府紧闭的朱漆大门前,车马停下,护送的兵士便转身离去,再无一人过问。
门前冷落,与出发时祖母、母亲殷殷送别的热闹形成刺眼对比。一行人风尘仆仆,衣衫虽已尽力整理,仍带着灾区洗不去的尘土与疲惫,站在威严的侯府门前,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狼狈。
就在这略显尴尬的寂静中,永昌侯府的大门忽然“吱呀”一声,从中大开。
墨兰穿着一身崭新的石榴红锦缎衣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斜插着林苏此前送她的红宝石簪子,衬得面色愈发明艳。她脸上带着刻意张扬的、无比灿烂的笑容,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下快步迎出,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人群前的林苏——女儿清减了许多,眉眼却愈发沉静,墨兰眼中瞬间涌上泪光,又被她硬生生逼了回去。
“我的曦曦和闹闹回来了!都回来了!好!好!好!”她连说三个“好”字,声音因激动微微发颤,快步上前一把将林苏和闹闹紧紧搂入怀中,用力拍了拍两个女儿的背,仿佛要将连日来的担忧尽数抚平。随即松开手,目光扫过林苏身后的众人,她的笑容愈发和煦。
“周妈妈!”墨兰扬声吩咐,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快!把备好的鞭炮拿出来放了!去去晦气,迎迎福气!告诉厨房,热水、姜汤、宴席,立刻备上!针线房把新衣裳都取来,按尺寸给各位壮士、姑娘们换上!”
话音刚落,早有小厮抬出几挂长长的红鞭炮,在侯府大门前的空地上点燃。“噼里啪啦”的声响震耳欲聋,腾起的硝烟瞬间驱散了门前的冷清,引得左邻右舍纷纷探出头张望——永昌侯府四姑娘赈灾归来,府中如此隆重相迎,显然是极看重的。
鞭炮声中,墨兰亲自走到每个人面前,将沉甸甸的红色荷包一一塞到他们手中,无论身份高低:“辛苦你们了!这点心意,务必收下,权当洗尘压惊!”荷包里是实打实的银锞子,分量不轻,是墨兰以母亲和林苏“东家”的身份,给予众人最直接的肯定与慰劳。
众人又惊又喜,连日来的委屈、疲惫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热烈欢迎与实在赏赐冲淡,纷纷躬身道谢,眼中的窘迫褪去,多了几分暖意。
这还未完。
待到众人被引至府内专门收拾的客院洗漱安顿,换上干净衣裳稍作休息后,梁夫人身边的心腹金嬷嬷亲自前来,身后跟着捧满礼盒的丫鬟。
“老夫人有令,”金嬷嬷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庄重笑容,声音洪亮,“诸位义士、姑娘,此次随四姑娘远赴险地赈济灾民,不畏艰难,恪尽职守,既为四姑娘分忧,也为我永昌侯府积德添光。老夫人特备薄礼,再次嘉奖,以表谢忱!”
说着,丫鬟们将礼盒一一奉上——除了更丰厚的银钱,还有侯府特制的上等衣料、精致点心,以及每人一份盖有梁夫人私印的“褒奖文书”。文书上简要记载了各人在此次“协理赈济”中的职责与辛劳,字迹工整,钤印清晰。
这第二份嘉奖,意义截然不同。它来自永昌侯府真正的主母,代表着整个家族的正式认可与背书——不仅是物质奖励,更是一份“履历”,足以让这些人在府内站稳脚跟,将来即便外出谋生,也是一份沉甸甸的体面凭证。尤其是对星辞,以及工坊骨干而言,这份来自侯府最高层的认可,比金银更为珍贵。
梁圭铮作为孙辈,也收到了祖母的不菲赏赐与几句难得的嘉许;严婉娘虽已回自家府邸,一份厚礼也紧随其后送至,附带梁夫人的亲笔问候。
放鞭炮造势,墨兰以母亲身份及时慰劳;梁夫人以家族掌舵人身份正式嘉奖。这一热一稳、一私一公的连番动作,不仅将林苏团队被皇室权力倾轧后“灰溜溜”遣返的尴尬,彻底扭转成“载誉而归、家族荣光”的热烈景象,更以最实际的方式,将这批历经血火考验、拥有独特经验与忠诚的核心人员,牢牢凝聚在林苏身边——以及支持她的墨兰与梁夫人身后。
林苏站在廊下,望着院子里精神振奋、眼中多了归属感的众人,又抬头望向祖母院落的方向,心中暖流涌动。
严婉娘的密信由暗线辗转送至林苏手中时,已是深夜。烛火摇曳,林苏展卷细读,绢纸上的字迹娟秀却透着锋芒,将朝堂之上的波诡云谲一一铺展:
“……朝会之上,已成胶着之态。三皇子慷慨陈词,详述筹措粮草之艰辛,运河疏通之劳苦,民夫调度之繁难,言下之意,若无他运粮之功,灾区早已饿殍遍野,太子杀再多的贪官也是无根之木。太子则面色铁青——他第三日方得回京,当庭驳斥三皇子‘重物轻人’,斥其粮草拖延,方滋生更多蛀虫,自己杀贪官乃快刀斩乱麻,震慑宵小,保赈灾大局不堕。双方各执一词,皆将自己标榜为救灾首功,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长公主殿下于二人争执最烈时出列,语气平淡却字字千钧:‘粮至之前,臣凭手中不足千人之力,弹压灾民暴乱十三起,处置哄抢粮仓、囤积居奇者四十七人,以工代赈疏浚河道二十里,方使灾情未至彻底糜烂,为后续粮草到来赢得喘息之机。此非臣之功,乃臣之责。’ 此言一出,金銮殿内霎时静了几分,三皇子脸上的得意、太子眼中的厉色,皆淡了些许——他们争的是‘功’,长公主却只谈‘责’,反倒衬得二人格局狭隘,更坐实了她在灾荒最危急时的稳住大局之功。”
“五皇子趁机进言,看似公允,实则句句挑拨:‘三哥运粮劳苦功高,大哥肃贪雷厉风行,皇姐维稳更是居功至伟。只是……这救灾之事,本应同心协力,怎地听起来,倒似各行其是,互有拖累?若非皇姐处置得当,怕是在粮草未至时,灾区已生大乱,届时功劳苦劳,皆成罪过了。’ 此言阴毒,一语道破太子与三皇子的破绽——太子杀人虽快,却激化了官民矛盾;三皇子运粮虽勤,却延误时机险些酿祸,唯有长公主的“稳”,成了整场救灾的基石,也成了敲打二人的利器。”
“皇上高坐龙椅,面色晦暗不明,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椅扶手,任由儿子们争执半晌,方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长公主:长安,此番你确实辛苦了。朕,该赏你些什么?’ 此问看似恩宠,实为陷阱。满朝文武皆知,长公主此番救灾已得民心,若她顺势讨要实权、钱财或为手下请功,便坐实了‘拥功自重’之嫌,皇上正可借此敲打,收回部分隐性权柄,以示天威莫测;若她只敢要些金银珠宝,又显得胸无大志,日后再难在朝堂立足。”
“满殿目光汇聚于殿下之身,连呼吸都似凝滞。只见殿下不慌不忙,敛衽一礼,抬头时,脸上竟露出一丝混合着无奈与任性、与肃穆朝堂格格不入的神情,声音清晰传出,穿透金銮殿的寂静:‘父皇,金银珠玉,儿臣不缺。官职权柄,非儿臣所愿。儿臣唯有一请——’ 她顿了顿,在众人惊疑不定的注视中,坦然回望龙椅之上的皇帝,一字一句道:‘请父皇准许儿臣纳几位面首入府。’”
“举殿哗然!太子愕然起身,又猛地坐下,脸色青白交加;三皇子瞠目结舌,手中的象牙笏板险些落地;连一直闭目养神、作壁上观的几位白发老臣都霍然睁眼,差点揪断了胡子。五皇子眼中精光一闪,率先出列,拱手笑道:‘父皇,儿臣以为,皇姐为国操劳,身心俱疲,既有此愿,只要不违祖制,成全皇姐,使其心绪舒畅,方能更好为父皇分忧。’ 他巧妙地将‘纳妾’与‘为国分忧’挂钩,挤兑得太子和三皇子无法立刻反驳——难道要反对皇姐‘舒心’?反对她‘继续为父皇分忧’?此举无异于将长公主的‘荒唐请求’,变成了二人不得不默许的‘合理诉求’。”
“皇上显然也未曾料到女儿会提出如此荒唐又……难以用常规礼法立刻驳斥的请求。斥责她伤风败俗?她直言驸马平庸,自己不过是‘不慕才俊慕风月’,乃是‘私德有亏’,却未涉及朝政分毫,更何况她刚立下实实在在的功劳,强硬斥责,未免显得刻薄。强硬拒绝?又落了五皇子‘不近人情、苛待功臣’的口实,恐寒了天下人之心。此刻,太子一系与三皇子一系因互相攻讦早已消耗甚多,竟无法第一时间形成合力反对这离经叛道之请。朝堂之上,因长公主这惊世骇俗的一句话,形成了奇异的三足鼎立——太子、三皇子、长公主(及隐含支持的五皇子)相互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的微妙平衡。”
“皇上最终未当场决断,只沉声道‘容后再议’,便拂袖散了朝。然此事如野火燎原,不出半日,已传遍京城街巷。殿下回府后,闭门谢客,唯命我告知于您:‘戏台已搭好,且看各方如何唱下去。下一步,该谋“封地”了。’”
林苏看完密信,将绢纸凑近烛火,看着火苗舔舐纸面,直至化作灰烬,随风飘散。窗外月色清冷,透过窗棂洒在地面,映出她清冷的侧影,嘴角却泛起一丝冷冽的笑意。
“三足鼎立……”林苏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这平衡脆弱而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倾覆,但恰恰是这样的浑水,才是摸鱼、谋取实利的好时机。
她转身铺开纸笔,研墨挥毫,回信的内容看似通篇风月,只提及江南新到的几位才艺双绝的琴师、画师,言其风采卓然,或可“聊慰寂寥”,实则暗藏密码:利用这“纳妾风波”引发的舆论和关注,暗中推动江南士林(乃至漕帮新掌控的舆情渠道)为长公主“体察民情、有功当赏”造势,并将“赏赐”的方向,隐隐导向“就藩”“抚民”等概念,让“封地”成为顺理成章的“补偿”。
同时,她也在信末以隐晦的言辞提醒长公主:太子与三皇子经此一役,矛盾已彻底公开化,必不会善罢甘休。需严防他们任何一方恼羞成怒之下,将矛头真正对准她,甚至可能暗中联合,先扳倒这个打破平衡的“搅局”的人。
烛火跳动,信纸上的墨迹渐渐干透。林苏将信折好,交给暗线之人,看着对方消失在夜色中。
朝堂如棋局,众生皆棋子。曾几何时,长公主也只是棋盘上任人摆布的一枚,如今却借着一场灾荒、一次博弈,硬生生跳出了既定的棋路,成了搅动棋局的手。而执棋之人,已不甘于只在棋盘一角落子。
不过三五日,长公主欲“纳面首”的惊世之请,便如长了翅膀般飞出宫闱,成了京城茶楼酒肆、街头巷尾最炙手可热的谈资。
茶馆里,老学究拍着桌子捶胸顿足,大骂“牝鸡司晨,秽乱纲常”,引得一众儒生附和;隔壁桌的闲散文人却摇头晃脑,赞其“率性真情,不拘俗礼,倒有几分魏晋风骨”;深闺之中,妇人围坐闲话,暗自羡慕长公主敢冲破桎梏,议论那平庸驸马早该“退位让贤”;贩夫走卒更将此事当作皇家风流韵事,听得津津有味,添油加醋地传播着各种版本。舆论如一锅煮沸的水,将长公主推至风口浪尖,却也奇妙地,为她的“赈灾功臣”形象蒙上了一层荒诞不羁的面纱——既让人议论纷纷,又难以用“谋逆”“干政”等罪名轻易诋毁。
风言风语自然吹进了宫内,皇后再也坐不住了,一道懿旨,急召长公主入宫。
坤宁宫内,龙涎香馥郁缭绕,却压不住凝滞的气氛。皇后端坐凤椅,面色沉郁,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母女二人相对。看着躬身行礼的长公主,她第一次褪去了往日的温和表象,眉眼间俱是焦灼与不满,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沉甸甸的压迫感:“长安!你可知如今外间将你说成了什么样子?!”
“你是嫡长公主,身份尊贵,一举一动皆代表皇家体面,更应谨言慎行,为弟弟妹妹们做表率!”皇后重重拍了下扶手,语气愈发严厉,“如今闹出这等……这等不伦不类的请求,置皇室颜面于何地?置你父皇的威严于何地?”
长公主神色平静,甚至从容地自己寻了个绣墩坐下,脊背挺直,语气不卑不亢:“母后息怒。儿臣行事,自有分寸。”
“分寸?”皇后气结,指着她,指尖都在颤抖,“你这就是分寸?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然求纳面首?!你让你父皇如何下台?让天下人如何看我皇家?更重要的是——”她身体前倾,声音陡然急切,“你让太子如何自处?你本该是他最坚实的助力,如今却闹出这等丑闻,平白让人看了东宫的笑话,分了朝臣对太子的支持!”
这才是皇后真正恼怒的核心。太子与三皇子相争正酣,长公主此举,无异于在太子的“贤德”形象上抹黑,更让支持太子的礼法清流们陷入难堪,生怕被牵连上“纲常败坏”的污名。
长公主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冷静,直直望向皇后,缓缓开口,语气竟与那日林苏分析时局时如出一辙:“母后,您以为,儿臣该如何做,才算‘帮助’太子?”
皇后一愣,下意识道:“自然是谨守本分,维护皇室清誉,在朝堂上为他说话,稳固他的储君之位!”
“然后呢?”长公主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儿臣若在赈灾后,立刻为太子请功,转头指责三皇子延误粮草、办事不力,朝臣会如何看?父皇会如何想?”她不等皇后回答,便自问自答,“他们会想,我们兄妹勾结,排除异己,打压兄弟,结党营私之心昭然若揭。父皇最忌惮的,便是皇子与宗室联结,尤其是手握实权的太子与有民间声望的长公主联合。儿臣若明确站队太子,非但帮不了他,反而会引来父皇更深的猜忌,让太子的处境更为艰难,这是帮他,还是害他?”
皇后张了张嘴,竟一时无法反驳,脸色愈发难看。
长公主继续道,声音平稳却字字有力,仿佛一把钝刀,缓缓剖开局势的真相:“儿臣若转而支持三皇子,或为五皇子说一句公道话,更是将太子置于火上烤,坐实他‘容不下兄弟’的罪名。至于谨守本分、默不作声……母后,经此赈灾,儿臣还能‘默不作声’吗?功劳就摆在那里,各方势力的眼睛都盯着,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反而会让所有人竞相猜测、拉拢、忌惮,将儿臣卷入更深的漩涡,成为他们争斗的棋子。”
她站起身,走到皇后近前,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却清晰地钻入皇后耳中:“母后,儿臣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发现无论怎么做,只要还站在朝堂上,只要还握着这份功劳和影响力,在父皇和各方势力眼中,怎么站,都是错。与其被他们揣测、利用、攻讦,不如儿臣自己,先撕开一个口子,跳到一个他们无法用常理揣度、难以用常规礼法束缚的位置上。”
“纳面首,听着荒唐至极。”长公主直起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近乎冷酷的笑意,“但正因其荒唐,父皇反而难下重手惩治刚立了大功的女儿——总不能因一桩‘私德’之事,就抹杀她救灾的功绩,落个‘苛待功臣’的名声。正因其荒唐,太子和三皇子都无法立刻将其与‘结党营私’‘干预朝政’联系起来,只能暂时将我视作‘耽于私欲’的糊涂人,放松警惕。正因其荒唐,儿臣才能从他们兄弟争斗的棋盘上暂时跳脱出来,以一个‘不问政事、只图享乐’的荒唐公主形象,争取一丝喘息和布局的空间。母后,您说,是皇室那层脆弱易碎的‘颜面’重要,还是太子真正的安稳,更重要?”
一番话,条分缕析,将利害关系剖白得淋漓尽致,更是精准戳中了皇后最深层的恐惧——皇帝对太子的猜忌,足以毁掉一切。
皇后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儿,看着她眼中那份超越年龄的冷静与洞悉,胸中的怒火与责备,竟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无力感和一丝寒意所取代。她忽然发现,自己竟无法驳斥女儿的逻辑,这个从小养在身边的女儿,早已不是她能轻易掌控、能用后宅妇人的道理说服的了。她的目光,早已越过了宫墙,看到了更深更远的棋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