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风波初起(1/2)
格物大学的风,已然吹皱京华春水。御笔亲题、亲王监院的消息如巨石落潭,激起的不仅是希望与憧憬,更有潜藏于水底的暗流与淤泥。
这一日,老周匆匆求见,眉宇间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阁老,工部下属的几家官营作坊,还有京畿附近几家与工部关系密切的大匠户,突然联合递了话过来。”老周沉声禀报,“他们言道,格物大学章程中所列‘标准化构件’、‘统一度量’,乃是坏了千百年来匠作行当的规矩。说什么‘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各家有各家的秘法绝活,岂能强求一致?更言……若强行推行,恐无人愿承接大学所需之实验器械与模型制作。”
林凡闻言,眼中寒光一闪即逝。他放下手中的朱笔,语气平静无波:“哦?是哪些人在背后牵头?可查清了?”
“明面上是几家匠户行首,但据‘驿路’传来的消息,工部右侍郎刘文焕的管家,前几日与这几家行首都曾‘偶遇’过。”老周低声道。刘文焕,乃是高拱门生,在之前的工部清洗中因处事圆滑、未直接涉入冯保一案得以留任,但其立场向来保守。
林凡微微颔首。这并非意外,触动利益往往比触及灵魂更难。工部及其关联的匠户体系,是旧有技术秩序的既得利益者,格物大学倡导的标准化、可复制化,无疑是在动摇他们赖以生存的“手艺独占”根基。
“不必与他们纠缠口舌之争。”林凡略一沉吟,已有决断,“你即刻去办两件事:其一,以格物大学筹建处的名义,发布‘标准件及精密仪器悬赏制作公告’,明码标价,酬金上浮三成,并注明,做得好者,可优先获得日后海事营造局及皇家造船总厂的订单。其二,让王文轩从青年新政团中,遴选懂些算学、有心实务的寒门子弟,成立一个‘格物大学工坊’,我们自己培养学徒,就从最基础的尺规、量具做起。告诉那些人,”他语气转冷,“这世道,离了张屠户,未必就要吃带毛猪。是守着老规矩一起沉沦,还是顺应时势谋个新前程,让他们自己想清楚。
与此同时,关于格物大学招生“初试”考题的争议,也在士林中悄然发酵。林凡亲自审定的考题中,除了基础的经义辨文(考察文字功底和逻辑),大量涉及九章算术、田亩测量、简易机械原理辨析,甚至有一道题是“试论如何改良现有犁具,以省人力而增效率”。
这在一部分恪守传统的文人看来,简直是斯文扫地。某日文会,便有酸儒公开讥讽:“堂堂学府,不考圣贤微言大义,反倒考起如何种地打铁,与匠户何异?莫非林阁老要开的是工坊,而非大学?”
此言一出,引得不少附和之声。虽碍于皇帝和亲王的名头不敢大肆攻讦,但这种论调却在无形中影响着一些观望中的潜在考生家族,尤其是一些自持身份的书香门第。
顾莲舟在“夫人沙龙”中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风气。她并未直接反驳,只是在一次聚会中,看似无意地对几位夫人提起:“昨日听夫君感叹,说如今有些读书人,言必称尧舜,行却不及匠吏。黑水洋上,若无懂得测算炮轨、维修船机之人,纵有满腹经纶,可能挡得住西夷炮火?妾身愚见,这治国平天下,光会读书恐怕是不够的,需得是那等能将道理用于实处的人方行。”
这番话经由夫人们传开,又经青年新政团成员在士子间引导议论,渐渐形成一种新的声音:值此变局,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格物大学所考,正是“经世致用”之学的根本。一些真正有见识、感于时局的年轻士子,反而因此更坚定了报考的决心。
而在高拱府邸的书房内,烛光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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