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终局·光与影的最终对决(1/2)

林府·霜降日

晨霜凝窗,药气弥漫。林凡裹着厚裘靠在榻上,面前的矮案铺满了文书。他的手指已经无法握稳毛笔,改由口述,顾莲舟执笔记录。

“……《专利法》第三条修正,技术转让需经‘格物大学堂专利司’审核,防止核心军工外流……”他每说几句就要停下来喘息,额角的冷汗被顾莲舟轻轻拭去。

“夫君,歇息片刻吧。”顾莲舟眼眶通红。

“没时间了。”林凡闭眼缓了缓,“继续说:设立‘国家技术档案馆’,所有研发记录一式三份,分存京城、西安、成都。绝不能让战火毁了我们这些年的积累。”

门外传来脚步声,林怀瑾领着韩文远、石磊进来。三个年轻人看到林凡的模样,都红了眼眶。

“父亲,您召我们……”

“坐。”林凡睁开眼,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怀瑾,你明日去翰林院报到,侍讲学士的任命已经下了。记住,你的任务不是讲经,是讲新政——要让那些未来的官员,明白我们在做什么,为什么做。”

林怀瑾重重点头。

“文远,链霉素如何?”

韩文远双手捧上一个瓷瓶:“老师,仿制成功了。虽然纯度只有西洋原药的六成,但……够用了。”

够用了。这三个字让密室一静。

林凡接过瓷瓶,摩挲着光洁的瓶身,忽然笑了:“好啊……终于不用再受制于人了。”

但他没有立即服药,而是将瓷瓶放在案上:“配方和工艺,记录完整了吗?”

“记录了,已存入技术档案馆。”

“好。”林凡看向石磊,“你的腿……”

“能站了。”石磊咬牙撑起身体,虽然摇晃,但确实站了起来,“再给三个月,我能走路。”

“三个月……”林凡喃喃,眼中闪过痛楚,“我看不到了。”

“老师!”

“听我说。”林凡抬手制止他们,“石磊,你接任格物大学堂监院。未来的技术路线,我写在这本册子里。”他推过一本厚厚的笔记,“记住三条:一,军工优先但不可偏废民生;二,自主研发重于仿制;三,技术伦理必须贯穿始终。”

石磊颤抖着接过笔记。

“还有这个。”林凡又取出三枚印章,“这是自强衙门的三印——行政、财政、技术。怀瑾掌行政,文远掌财政,石磊掌技术。三人合议,方可动用印信。这是我……最后的制衡。”

三人跪地,泪流满面。

“哭什么。”林凡咳嗽起来,血丝渗出嘴角,“改革的路还长,我不过是……先走一步。起来,还有正事。”

他指向墙上地图:“西方的‘白银计划’已经启动。江南物价正在疯涨,生丝价比上月高三成,茶叶翻倍。这是陷阱——他们在制造泡沫,然后戳破它。”

“我们该如何应对?”韩文远急问。

“四策。”林凡竖起手指,“第一,朝廷即刻抛售库存生丝、茶叶,平抑物价;第二,严查囤积居奇,凡有商户库存超过年销量三成者,一律课以重税;第三,启动‘战略储备收购’,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收购百姓手中的余货,既稳定民心,又充实国库;第四……”

他顿了顿:“第四,让我们的商队,去南洋、去天竺、去波斯,开辟新市场。鸡蛋不能都放在西洋人这个篮子里。”

思路清晰得可怕,完全不像将死之人。

“可资金……”韩文远犹豫。

“用债券。”林凡道,“发行第二期‘建设债券’,专款用于海外贸易开拓。告诉百姓,这是投资未来——投资一个不再受西洋人勒索的未来。”

交代完这些,林凡已精疲力尽。顾莲舟扶他躺下时,他最后说了一句:“小心朝中……那颗埋了二十年的雷。它快炸了……”

话音未落,人已陷入昏睡。

三人退出密室,在廊下面面相觑。

“父亲的病……”林怀瑾声音嘶哑。

“链霉素能解毒,但老师中毒太深,脏器已损。”韩文远握紧拳头,“就算用药,也只能……延长半年。”

半年。比两个月多,但依然不够。

石磊忽然道:“老师刚才说‘小心那颗埋了二十年的雷’……你们说,会是谁?”

三人沉默。朝中重臣,谁都有嫌疑,但谁都不像能埋二十年的样子。

除非……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三人心中同时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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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观前街

生丝交易所里人声鼎沸,价格牌上的数字每刻钟都在跳动。丝商们满面红光,手中的票据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又涨了!三等丝都卖到八两一担了!”有人惊呼。

陈老板——就是上次在检验社听证会上闹事的那个——此刻正翘着二郎腿,看着账房噼里啪啦打算盘。

“老爷,咱们库里的丝,按市价算……值八十万两了。”账房声音发颤。

八十万两。三个月前,这些丝只值二十万两。

“继续收。”陈老板抿了口茶,“有多少收多少。西洋的船月底就到,有多少他们要多少。”

“可咱们的现银……”

“去‘通海银号’借!”陈老板拍板,“利息三分就三分!等这笔买卖成了,翻倍赚回来!”

类似的场景在江南各城上演。茶叶、瓷器、漆器……所有西洋人喜欢的货物,价格都在疯涨。银号的门槛被踏破,借贷利息从二分涨到五分,依然有人抢着借。

“盛世啊!”茶楼里,说书人拍着醒木,“林阁老的新政显灵了!咱们大晟的货,洋人抢着要!”

没人注意到,几家最大的“洋商”收购点,已经在悄悄减少收购量。

也没人注意到,海上传回消息——罗兰共和国国会正在审议“提高远东货物进口关税”的议案。

更没人注意到,京师几家大银号的柜面上,已经开始出现小规模的挤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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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新知书局密室

白鹭拨弄着算盘,嘴角含笑:“已经投入三百万两白银,江南物价整体上涨四成。生丝等重点货物上涨一点五倍。”

信天翁看着报表:“差不多了。通知我们的人,明日开始,所有收购点停收。”

“是。”白鹭顿了顿,“那些借了高利贷囤货的商户……”

“让他们破产。”信天翁声音冰冷,“破产的商户会闹事,闹事就会冲击衙门,冲击衙门就会引发动荡。而动荡……是我们那颗‘雷’最好的掩护。”

“属下明白。”白鹭犹豫道,“只是……林凡似乎有所察觉,朝廷开始在抛售库存平抑物价。”

“他察觉得太晚了。”信天翁冷笑,“三百万两白银制造的泡沫,朝廷那点库存填不平。更何况……我们还有后手。”

他取出一份密令:“启动‘谣言计划’。就说朝廷抛售库存,是为了压低价格,好让皇亲国戚低价收购。要让百姓相信——朝廷和奸商是一伙的,都在吸他们的血。”

杀人诛心。

白鹭领命退下。信天翁走到窗边,望着秦淮河的桨声灯影。

“林凡,你能打赢海战,能稳住朝堂,但你能打赢人心吗?”他喃喃自语,“当百姓不再信任朝廷时,你所有的改革,都是空中楼阁。”

窗外,秋雨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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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文华殿

泰昌帝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折,眉头紧锁。半数在弹劾林凡“滥发债券、与民争利”,半数在奏报江南“物价飞涨、民怨沸腾”。

“宸王叔,”他抬头看向朱载堃,“林先生病重,这些事……朕该如何处置?”

朱载堃沉吟:“当务之急是稳住江南物价。儿臣建议,派钦差南下,严查囤积居奇,必要时……杀几个奸商以儆效尤。”

“可林先生说过,经济之事,宜疏不宜堵。”泰昌帝摇头,“杀奸商容易,但若因此让商户寒心,今后谁还敢做生意?”

少年天子的成长,让朱载堃既欣慰又担忧。欣慰的是他有了主见,担忧的是……这主见可能偏离林凡的路线。

“那陛下的意思是?”

“朕想……”泰昌帝斟酌词句,“既然物价涨是因为西洋人抢购,那我们就和西洋人谈。让他们承诺一个合理的收购价,我们保证供货稳定。这样既不让商户吃亏,也不让百姓买不起。”

“陛下想与虎谋皮?”朱载堃震惊。

“不是谋皮,是争取时间。”泰昌帝眼神坚定,“林先生的新式纺机、织机已经在试制,一旦量产,生丝用量会大减。茶叶方面,我们也在试种南洋新茶种……只要再有一两年,我们就不会受制于人。现在,需要的是拖延。”

这番见识,远超年龄。朱载堃深深看了侄儿一眼:“陛下圣明。只是……派谁去谈?”

“朕亲自去。”泰昌帝语出惊人。

“万万不可!”朱载堃跪地,“陛下万金之躯,岂能亲涉险地?何况西洋人狼子野心……”

“正因为朕是皇帝,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泰昌帝扶起他,“王叔,朕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林先生病重,朝中能镇得住场、又懂西洋事务的,只有朕了。”

他顿了顿,低声道:“而且……朕有种预感,江南这潭浑水底下,藏着大鱼。朕不去,钓不出来。”

这话让朱载堃心头一凛。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黄锦连滚爬进殿,脸色惨白:“陛下!不好了!太……太上皇……醒了!”

太上皇?先帝?!

朱载堃和泰昌帝同时变色——先帝不是已经驾崩半年多了吗?!

“胡说什么!”朱载堃厉喝。

“是真的!”黄锦哭道,“就在刚才,西苑传来消息,说太上皇突然睁眼,能说话了!太医们都吓傻了!”

泰昌帝猛地站起,龙袍带翻了茶盏。

先帝复活?这怎么可能?!除非……

除非当初的驾崩,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朱载堃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二十年前……先帝登基时的那场宫变……突然暴毙的皇长子……以及,在皇长子死后迅速投靠先帝,从此平步青云的那个人……

“陛下!”他声音发颤,“立刻封锁西苑!任何人不得进出!还有……速召禁军统领!”

但已经晚了。

殿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甲胄碰撞声。一名老将按剑而入,身后跟着二十名全副武装的禁军。

“臣,禁军左卫指挥使冯坤,护驾来迟。”老将躬身,声音洪亮。

泰昌帝看着他,又看看朱载堃惨白的脸色,忽然明白了。

这颗埋了二十年的雷……

终于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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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大学堂·医药实验室

许长青盯着培养皿,眼睛布满血丝。他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就为了验证链霉素的一个关键参数——半衰期。

“成了!”他忽然跳起来,“在人体血液中,半衰期是四个时辰!也就是说,每日需服药三次,才能维持有效浓度!”

这意味着,林凡有救了。

韩文远冲进实验室,手里捏着一份急报,脸色却异常难看。

“长青,链霉素可以量产了吗?”

“小批量可以,大批量还需要十天……”许长青察觉不对,“文远兄,怎么了?”

韩文远将急报递给他:“江南物价崩盘了。生丝价一日跌了四成,三家大银号倒闭,街头已经有商户自杀……”

“这……怎么会?!”

“西洋人突然停止收购,同时散布‘大晟货物质量低劣’的谣言。”韩文远咬牙,“更可怕的是,有传言说朝廷要‘征收特别税’来填补债券窟窿,引发挤兑。现在江南各府,百姓围堵衙门,要求朝廷给说法。”

经济危机,演变成政治危机。

“林阁老知道吗?”

“知道了。”韩文远苦笑,“他让怀瑾紧急南下,以钦差身份安抚民心。但怀瑾年轻,威望不足,只怕……”

话音未落,又一名信使冲入:“韩大人!京师急报——西苑传出消息,太上皇醒了!禁军已经封锁宫城!”

轰隆——!

如同惊雷在头顶炸响。

太上皇?先帝?复活?禁军封锁宫城?

“这是……宫变?!”许长青声音发颤。

韩文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长青,你立刻带着所有链霉素和配方,去林府,寸步不离林阁老。他若有三长两短……大晟就真的完了。”

“那你呢?”

“我去找石磊,启动‘应急方案’。”韩文远眼中闪过决绝,“老师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他留了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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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密室

林凡服下了第一剂链霉素。药效需要时间,但他的精神明显好了些。

顾莲舟守在一旁,手中却握着一把短剑——这是赵虎留给她的,让她必要时防身。

“莲舟,不必紧张。”林凡轻声道,“该来的,总会来。”

“夫君早就知道……太上皇的事?”

“猜到一些。”林凡望着天花板,“当年先帝驾崩,有几处疑点:一是太医全部失踪,二是遗体三日便下葬,三是……冯坤在葬礼后,突然从五品参将蹿升为禁军指挥使。”

冯坤,就是刚才带兵进入文华殿的老将。

“他是那颗雷?”

“是引线。”林凡摇头,“真正的雷,是藏在‘复活’的太上皇背后的人。那个人……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许长青抱着药箱冲进来:“老师!药来了!还有……宫城被封锁了!”

“知道了。”林凡平静得可怕,“长青,配方都带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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