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南京魅影(1/2)

乌篷船破开秦淮河的水波,朝着南京城缓缓驶去。两岸的垂柳拖着绿丝绦掠过船舷,混着水汽的风里,隐约飘来夫子庙的吆喝声和戏楼的唱腔,却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裹着,听着总像隔着层薄冰。

李青坐在船头,手里攥着块细布,一遍遍擦拭桃木剑。剑刃被磨得发亮,映出他年轻的脸,只是剑穗上那截红绸被风吹得飘起时,水面上的倒影突然晃了晃——红绸下的人影,脸竟是一片空白,没有眼耳口鼻,像块光滑的白瓷。

“!”李青猛地握紧剑柄,桃木剑“嗡”地颤了一下。他盯着水面,那无脸人影也跟着抬手,动作和他一模一样,只是脖颈处多了道暗红的勒痕,像极了被人用绳索死死勒住。

“怎么了?”苏荣端着药碗从船舱走出来,刚靠近就看见水面的诡异倒影,指尖的银针瞬间弹出,“嗤”地刺破水面。

银针入水的刹那,倒影突然扭曲成一团黑烟,猛地从水里窜起,直扑李青面门!苏荣眼疾手快,拽着李青往后踉跄几步,黑烟擦着他的鼻尖掠过,撞在船篷上,散成无数细小的黑丝。

“玄机子?”李青捂着胸口喘气,刚才那瞬间,他清楚听见黑烟里裹着个阴冷的声音,像冰锥扎进耳朵——

“南京教堂,百鬼等你……”

苏荣迅速掏出个小小的铜葫芦,拔开塞子对着黑丝晃了晃,葫芦口冒出股淡金色的光,将黑丝一点点吸了进去。她晃了晃葫芦,里面传来细碎的碰撞声,像有无数小虫子在乱撞。

“是残魂碎片。”苏荣拧紧盖子,眉头紧锁,“他的魂魄明明已经被打散,怎么还能形成实体?”

“不止一个。”老周突然从船舱里钻出来,手里还攥着那副醒木,“刚才在舱底听见了,不止一个声音在哼往生教的调子,像是……被他害死的那些冤魂,跟着他附在水里了。”

他举起醒木往船板上“啪”地一拍,声音震得水面都泛起涟漪:“怕他作甚?正好去会会那阴无常!当年他在乌镇装神弄鬼,现在到了南京,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醒木声刚落,船尾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木板。李青回头,看见船尾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爬满了灰黑色的小虫子,密密麻麻地正往船板上涌,每只虫子的背上都背着一小片碎骨——像是孩童的指骨。

“是之前失踪的孩子……”苏荣的声音发颤,她认出其中一片碎骨上还挂着个小小的银镯子,是三个月前报案的张屠户家孩子的。

老周眼神一沉,再次举起醒木:“孽障!死了都不安分!”他对着船尾连拍三下,醒木声如雷,那些虫子突然像被烫到一样,纷纷掉落水中,水面瞬间浮起一层油花,散发出焦臭。

云逍站在船舱门口,一直没说话。他手里握着那支翡翠翎子,翎管里藏着从玄机子密室找到的半张残图,画的是南京教堂的地宫结构。刚才李青被倒影偷袭时,翎管突然变得滚烫,残图上的线条像是活了过来,在管壁上慢慢游走,最后停在教堂钟楼的位置,那里被朱砂标了个小小的“魂”字。

“快到了。”云逍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南京城墙,城墙的砖缝里渗出淡淡的黑气,像有无数双眼睛在里面眨动,“他把主场设在教堂,是想用地宫里的百鬼幡布阵,把我们困在里面。”

“百鬼幡?”李青想起乌镇那些被做成灯笼的孩童骸骨,握紧了桃木剑,“他还敢用那东西?”

“玄机子最擅长借尸还魂,”苏荣摸着铜葫芦,里面的碰撞声越来越响,“这些冤魂碎片就是他的‘兵’,百鬼幡是他的‘阵’,教堂地宫就是他的‘瓮’——他想把我们变成新的祭品,补全他的幡旗。”

船穿过水关,驶入南京内河。岸边的景象渐渐变得诡异:街道上空无一人,店铺的门板都用钉子钉死了,门缝里却透出暗红色的光,偶尔有黑影从窗纸后闪过,快得像一阵风。

“这地方……不对劲。”老周敲了敲醒木,声音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却没引来任何回应,“连个乞丐都没有,太反常了。”

云逍抬头看向教堂的尖顶,尖顶直插灰蒙蒙的天空,顶端的十字架像是被黑气缠成了黑色,在云层里若隐若现。他摸了摸发烫的翡翠翎子,翎管里的残图突然亮起红光,在管壁上拼出一行字:“钟楼有眼,地宫有口,入者无生。”

“小心钟楼。”云逍低声道,“残图说钟楼是‘眼’,可能是他的监视点。”

话音刚落,钟楼顶端突然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原本停在十二点的指针开始倒转,每走一格,街道两旁的红光就亮一分,那些黑影闪过得越来越快,甚至能听见指甲刮擦门板的声音。

“他知道我们来了。”李青的桃木剑发出轻微的震动,剑穗上的红绸再次飘起,这次映在水里的倒影不再是无脸人,而是个穿着黑袍的瘦高身影,正站在钟楼顶端,手里举着个摇晃的灯笼——灯笼里似乎吊着什么东西,随着指针倒转轻轻摆动。

“那是……”苏荣突然捂住嘴,铜葫芦“哐当”掉在地上,盖子崩开,里面的黑丝涌了出来,在空中聚成个模糊的孩童身影,朝着钟楼哭嚎。

是张屠户家的孩子!灯笼里吊着的,是个小小的身影,穿着那件熟悉的红肚兜。

“玄机子!”李青目眦欲裂,挥剑就要往钟楼冲,却被云逍一把拉住。

“别冲动!”云逍指着水面,刚才那孩童身影飘过的地方,水面突然裂开道口子,里面伸出无数只苍白的小手,正往船上抓,“他就是想激怒我们,让我们自乱阵脚。”

老周捡起醒木往地上重重一磕:“那也不能看着孩子被吊着!我去救人!”他刚迈出一步,脚下的船板突然“咔嚓”裂开,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河水,水里浮着上百张孩童的脸,眼睛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些是……没被做成灯笼的孩子?”老周倒吸一口凉气,醒木差点脱手,“他把南京城的孩子都藏在水里了?”

“不止水里。”云逍指着街道两旁的房屋,红光里的黑影越来越清晰,能看出是一个个小小的身影,被钉在门板上,胸口插着银针,“他在模仿百鬼幡的布阵方式,用孩子的血养阵,我们现在每走一步,都踩着冤魂的骨头。”

指针倒转了三圈,钟楼顶端的灯笼突然“噗”地灭了。街道两旁的红光瞬间熄灭,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还空荡的街上,突然挤满了“人”——

卖花的小姑娘提着篮子走过,篮子里的花全是用头发编的;挑货郎摇着拨浪鼓,货担里装的是一排排小小的骷髅头;连墙根下晒太阳的老太太,手里都攥着半截孩童的手臂骨,还在慢慢啃咬。

这些“人”都面无表情,动作僵硬,像是被线牵着的木偶,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乌篷船,嘴角慢慢咧开,露出尖细的牙齿。

“来了。”云逍握紧翡翠翎子,翎管烫得几乎要握不住,“他的‘百鬼’开始动了。”

李青的桃木剑突然剧烈震颤,剑刃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是苏荣之前刻的驱邪咒。他挥剑指向最近的卖花姑娘,符文金光一闪,那姑娘的脸突然融化,露出底下爬满蛆虫的头骨。

“雕虫小技。”老周的醒木连续拍响,每一声都像重锤砸在那些“人”的心上,离得近的木偶瞬间僵住,关节咔咔作响地散架了。

苏荣捡起铜葫芦,重新盖紧盖子,指尖弹出七根银针,分别钉在船的七个角落:“布个小阵暂时困住它们,我们先去教堂地宫,毁掉百鬼幡的阵眼!”

银针插入船板的瞬间,船周围升起一圈淡金色的光盾,那些木偶撞在光盾上,纷纷化作黑烟消散。

船穿过诡异的街道,终于抵达教堂门口。教堂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像是个巨大的喉咙,等着猎物主动钻进去。

钟楼的指针还在倒转,发出“咔咔”的怪响,每响一声,教堂里就传来一阵孩童的哭嚎,听得人心头发紧。

云逍率先迈步进去,翡翠翎子在他掌心亮得发烫,翎管里的残图彻底展开,地宫的入口就在祭坛底下,用十六根刻着血符的石柱围着——正是百鬼幡的核心阵眼。

“小心脚下。”云逍提醒道,他注意到教堂的地砖上刻着和乌镇一样的血阵,只是规模更大,每个阵眼上都嵌着颗孩童的头骨,眼眶里还在淌血。

李青跟着踏入教堂,桃木剑突然指向祭坛上方的彩绘玻璃——玻璃上画着天使捧花的图案,可仔细看,天使的脸全是玄机子的模样,手里的花束缠绕着毒蛇。

“看那里!”李青挥剑劈向玻璃,“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碎裂的瞬间,无数只蝙蝠从里面涌了出来,每只蝙蝠的翅膀上都印着个小小的“魂”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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