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三线烽起 一定乾坤(2/2)

“兵力是不够。”他转过身,雨水顺着额发往下滴,“所以不能三线都打。”

“那打哪条线?”雷震问。

“哪条都不打。”林夙走回案前,手指点在舆图上——不是红圈,是红圈之间的空白地带,“我们打这里。”

顾寒声眼神一亮。

雷震愣了愣:“这是……永州和郴州之间的山地?没人啊。”

“对,没人。”林夙说,“马成想联军,我们就让他联不成。派一支轻骑,穿山地,绕到郴州和永州之间,截他们的信使、烧他们的粮道、散他们的谣言——不用多,三五天一次,让郴州觉得永州自身难保,让衡州觉得联军是个火坑。”

他手指移到东线:“江南那边,赵皓要动,我们就让他动不起来。‘南杉’小队不是还在江宁么?让他们做三件事:一,散播谣言,说赵皓私通海寇,走私禁物;二,找几个御史的门路,递匿名状子;三,在赵皓的盐船上做手脚,让他的货烂在码头。”

“这是……逼官面的人动他?”顾寒声问。

“对。李荣不是称病么?那就让病重一点——让朝廷觉得,赵皓是个麻烦,而我们……是可以谈生意的伙伴。”林夙顿了顿,“南洋的船队不是要回来了么?带回来的南洋香料、象牙、珊瑚,挑几样稀罕的,以‘岭南商贾’的名义,给江宁织造局送一份厚礼。附信就说:惊雷府愿与江南通商,盐、铁、茶、丝,价格比市价低两成。”

雷震听懂了:“这是要……分化?”

“分化,拉拢,争取时间。”林夙坐回椅上,“北线搅乱,东线安抚,南线……南线我们自己加速。”

他看向顾寒声:“桂林的新政,推进得如何?”

“《新政细则》贴出去了,申冤鼓设了,但还没人敢敲。”顾寒声实话实说,“百姓在观望,旧吏在算计。”

“那就给他们一个敢敲的理由。”林夙说,“明天,我亲自坐堂,审三桩案。一桩田产,一桩商税,一桩命案。案子要典型,判决要公开,判完当场执行——该还田的还田,该退钱的退钱,该杀头的……拉到孙楷死的地方杀。”

雷震吸了口气:“主公,这样会不会太急?旧吏反弹……”

“反弹就压下去。”林夙语气平静,“我们没时间温水煮青蛙。桂林必须在三个月内变成第二个阳朔,民心要稳,粮草要足,兵源要续。做不到,等朝廷真的大军压境,我们守不住。”

他看向窗外,雨似乎小了些,但云层还厚,压得低低的。

“三条线,三种打法。”林夙总结,“北线用‘搅’,东线用‘抚’,南线用‘快’。核心就一个——”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让敌人慢下来,让我们快起来。”

堂里没人说话。炭火又炸了一颗火星,溅到砖地上,很快就熄了,留下一小点黑印。

顾寒声先起身:“我去安排江南的事。”

雷震也站起来:“北线轻骑,我亲自挑人。”

两人走到门口时,林夙叫住他们。

“等等。”

他们回头。

林夙从案下拿出两个小木盒,推过去。盒子没上漆,木头原色,还带着刨花的味道。

“打开。”

顾寒声掀开盒盖,里面是一把短刀,刀身狭长,刀柄缠着黑鲨皮。雷震的盒子里是把匕首,刃口泛青,一看就是匠造司的新钢。

“刀名‘破风’,匕首叫‘剔骨’。”林夙说,“匠造司用新矿试炼的头一批钢,硬,韧,能砍铁甲不卷刃。数量不多,先紧着一线的人用。”

雷震拔出匕首,指腹试了试刃口,血珠立刻冒出来。他舔掉血,咧嘴笑了:“好东西。”

顾寒声把短刀收进袖中,躬身一礼:“谢主公。”

两人离开后,堂里只剩林夙一人。雨彻底停了,但天色更暗,已是黄昏。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桂林城一点点亮起的灯火。

先是府衙门口的两盏气死风灯,接着是匠造司高炉的火光,然后是城西民宅的油灯……一点,两点,一片。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梆,梆,梆。

三更了。

林夙伸手关窗,指尖碰到窗棂上的雨水,冰凉。他缩回手,在衣襟上擦了擦,然后吹灭案上的油灯。

堂里陷入黑暗,只有炭火还剩一点暗红的光。

他在黑暗里站了一会儿,听着自己的呼吸声,还有远处隐约传来的、新兵营夜训的号子。

然后转身,推开后门,走进更深的夜色里。

门外亲卫举着火把等着,火光跳动着,把他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像要触到这座城的每一道墙缝。